闻音信方姨娘先来哭诉得消息大早发善心
杜府内,大袁氏从早忙到晚,一刻也未得闲。待她查看完上个月的账薄回到“茹古院”时,夜幕悄悄洒上了浅黑色。袁氏喝了一口丫鬟上的热茶,顺道问了一句:“老爷呢?”
往日这个时候,老爷都会在书房,今日袁氏见到书房里没有亮灯,随口问了一句。
丫鬟低着头:“回大,奴婢不曾见到大老爷,或许是去别的大人府中吟诗了吧。”
自从杜成安夫妻回府后,为了区分,下人门均将以往对杜成康夫妻的称呼从“老爷”改口成“大老爷大”,杜成安夫妻则理所当然地称呼为“二老爷二”。
自家老爷平日最爱的便是与几个同僚一起讨论诗词。袁氏也没有觉得不妥,大抵是累了,她只淡淡点头,**还未沾上凳子,就见袁大家的急匆匆地朝她这边奔来,面色焦急,口中还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袁大一家早年是袁家家生的奴才,袁氏嫁人就被袁家安排着做了袁氏的陪嫁。袁大掌管着袁氏的嫁妆铺子庄子,袁大家的则负责贴身伺候袁氏,深得袁氏的信任。
要说连深谙宅门生存的袁大家的都这般惊慌,那必然是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袁氏拧了拧眉,威严道:“出了何事?”
袁大家的凑上来,在袁氏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那架势如临大敌。末了,袁氏沉思一会,淡淡道:“知道了。”
袁大家的被袁氏的状态弄得不明不白,她替主子着急,劝道:“可是……”
袁氏打断袁大家的想说的话,道:“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就是你的丈夫,也不可说,你可明白?”
袁氏说完,转头看着袁大家的,双目像是淬满寒冰,袁大家的冷不丁浑身一震,随即阿谀道:“院外不及院内事,这个奴婢自然知道,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走出院子,袁大家的还忍不住擦了擦汗,心里却想着,极少说这样的话,都怪自己多嘴。
袁大家的忍不住赏了自个一巴掌,临拐弯还回头瞧了一眼屋内的,直道好险。
“嬷嬷是在看什么呢?”
陡然一阵女声,袁大家的吓了个半死,看清来人后才行了虚礼,道:“原来是方姨娘,方姨娘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姨娘是杜成康的第一房小妾,平日也颇得杜成康的欢心。她绞着帕子巧笑:“哟,嬷嬷这话说的,我来这里还能做什么,不就是给请安。”
说着就要跨过那道门槛。
请安?哪有大晚上来请安的。
袁大家的心底冷冷一笑,终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她原本还担心方姨娘这时候来找会影响,可又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遂面无表情道:“方姨娘快进去吧,别让等久了。”
方姨娘笑着对袁大家的点头,扭着腰肢进了院子。
袁氏刚在屋内一张斜靠的梨花木椅子上落座,斜眼就见方姨娘进来了。她扶着额,率先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悦。
方姨娘才刚漾起的笑容僵在嘴角,怎么回事?袁大家的不是说正好在房内,盼着她来吗?难不成是袁大家的诓骗了自己?
愤恨、气恼、促狭等表情自方姨娘脸上闪了又闪,好在她低着头,袁氏并未看见。方姨娘拢了拢耳边发丝,道:“今个早上来给请安,不想院子里的人说一早就出去了,就在院子里等,谁晓得天快黑了,也没见回来,心里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你有心了。”袁氏仍旧淡淡的,也不看方姨娘一眼,只道:“我不过是循例查看一番账薄罢了。府中人多,册子也乱,倒是用了好些个时辰。今儿是廿三,你忘了?”
每月月末的廿三廿四廿五,都是杜府查看账薄、收取收成的日子,这是杜府的规矩,虽是由当家主母或是长辈命定人选去执行,但日子从未更改,府中人尽皆知,方姨娘作为老人,没道理不清楚。
方姨娘脸一囧。
袁氏也不想与她过多来往,特别是看到方姨娘穿着艳红的衣衫,那妖娆的身段让她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腰身,遏制住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道:“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两日也是累坏了,还是回“沁芳阁”去吧。”
方姨娘藏在帕子下的左手紧了又紧,收起明艳的笑容,微微一笑道:“原不该再打扰,只是……这件事也关系到的未来,所以……”
方姨娘静静站着,她才不信袁氏知道后会不动声色,这些年的相处,她自诩对这位嫡的了解也有几分,话锋一转,道:“既然累了,那么妾身告退便是。”
这话一出口,果真见袁氏挑了挑眉,道:“你倒是说说看,如何与我相关?锦铃,给方姨娘搬个绣墩过来。”
方姨娘见计谋得逞,勾起嘴角,转身坐在绣墩上。见四下只有锦铃了,才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听说的,说是老爷外出了一趟。”
袁氏板起脸来:“老爷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方姨娘入府也不是一日了,怎地越发没有规矩起来。”
若是往日,方姨娘被如此说教,定是要哭上一会,今日却很是镇定,非但没有流泪,反而口气变得严谨起来:“老爷若是普通外出,我又何必如此。,听说,老爷是去了梧桐院。”
最后三个字方姨娘说得极轻,生怕让人听见了去。
袁氏努力回想着这个院子,好像没什么特殊性。回头瞧着方姨娘恐慌的样子,她方想起来,脸色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儿一早的事。”
袁氏狐疑地看。
方姨娘深知袁氏是在怀疑此事的可信度,也不避讳,道:“也知道我大厨房里的彭妈妈,她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老爷的马车往南方去了,临行前她亲耳听到老爷说要去梧桐院的呀。”
袁氏嗤笑:“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糊涂呀!”方姨娘是真急了,也忘记了身份差别,一个劲道:“当日是将人送出去的,院子也是一手安排,跟着伺候的人还是娘家跟来的人。若她回来了,把一切怪罪在身上,跟作对怎么办?”
袁氏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方姨娘,眼中带了几许讽刺笑容:“虽说我是她的嫡母,可老爷也是她的生父。不论我做什么,都是遵照府中规矩,按照老爷和母亲的意思来办。方姨娘这话,是在置喙老爷吗?”。
方姨娘微讶,待听清楚袁氏意思后急忙辩解:“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替五着急,七一回来,她生母不在了,又是那样的情况,老爷会不会对她偏爱也是难说。要是因为她,老爷忽略了五……”
袁氏冷冷打断:“自古至今,还从未听过哪户人家嫡女被庶女盖过了去!”
袁氏眼中的寒意吓得方姨娘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往边上靠了靠。转眼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只得硬着头皮道:“何须生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袁氏摆手:“既然你话也说完了,那就早些个回去歇着吧。”
“可是……”
方姨娘还想说什么,袁氏已经一副极为疲倦的神态。
锦铃在旁边轻轻扇着风,对于方姨娘很是不屑,但是她毕竟是个奴婢,也不能插嘴。此时见到此种表情,哪能不明白,当下挡在前方,客气道:“姨娘,今日的确劳累了,姨娘请回吧。”
方姨娘看了看,袁氏已有几分疲倦神色。这才站起来,福了身走了。
等到方姨娘走远了,锦铃才道:“,方姨娘说的是真的吗?”。
“她这般郑重其事,也有几分可信。”
“那她为什么来找?”
锦铃没明白,方姨娘为何来找,还扯到了五的身上:“就算是老爷要把七接回来,也碍不着咱们五什么事。”
五可是和老爷所生的正经的嫡,不管是谁,还能越过了去?方姨娘竟敢把一个庶出跟自家五相提并论,真真可恶!
锦铃一思及此,对于方姨娘的厌恶不只是在心里了。袁氏瞧着好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哟!亏得是在院子里,出去了,可不能是这样。”
锦铃掩埋住情绪,道:“奴婢知道,只是替不值得罢了。这么多年,对方姨娘够好了,没想到她竟然得寸进尺。”
袁氏仰躺在卧榻一侧,道:“她是感到了危机。”
锦铃年纪太浅,一时难以想清楚话中深意,只想起方姨娘刚才的话语和表情,觉得好笑:“那是大量,不跟他计较。”
袁氏笑笑,不置可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
“当然要做事,不过,让我想想怎么做。”
她当然不能告诉锦铃,方姨娘真正的目的。但是也确实要好好谢谢方姨娘呢,不然,她近日忙着府中事情,还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你的好妻子!
袁氏想着,思绪回到了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