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颜氏失子丧孙
颜氏得到的第一时间就往雅芳院赶,她颤巍巍的身影在夜色下分外孤寂,方嬷嬷担心颜氏会累着,软语劝慰了好几回,颜氏只管双手合十,面对上苍道:“只要菩萨保佑孩子没事,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去了也安心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见到顾氏的时候,颜氏佯装镇定,此时顾氏还有一些力气,颜氏握住她的手,说道:“岚儿,你是表姑母最疼爱的孩子,你不能有事,孩子也不能有事。”
顾氏眼角淌下泪滴,落在颜氏已经颤抖的手上,她强撑着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想安慰颜氏几句,疼痛却使得她深吸了口气,好似被什么抓住了肝肠,一寸寸往下撕裂,顾氏有气无力地说道:“表姑母,岚儿,怕是不行了……”
颜氏活了大半辈子,平日强势惯了,也禁不住红了眼,她捏紧了顾氏的手,妄图这样就能够给她一些温暖,她的手怎么那么凉?
“你不会死,表姑母不准你死,你还要陪着老二度过漫漫余生,表姑母不许你说傻话。”
床幔下的顾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把脉的大夫将手指搭上隔了丝帕的动脉,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他沉重地收起手,颜氏忙问道:“怎么样?”
老大夫沉重地叹了口气,随之颜氏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良久。她道:“天意如此,大夫,孩子的事我知道你已经无能为力了,可是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我的儿媳妇。”
老大夫言简意赅,只说了四个字:“尽力而为。”
因担心顾氏胡思乱想,颜氏坐在床榻一头,对她说道:“安儿很快就来了,你不要说傻话。”
顾氏尚存理智,颜氏与大夫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那么没了。顾氏嚎啕大哭,颜氏担忧她伤心过度会造成大出血,遂安慰道:“你还年轻,是表姑母不好。只要你撑下去。熬过这一关。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表姑母再也不会给安儿纳妾,再也不让他伤你的心,好不好?岚儿。你是最乖的孩子,表姑母心里是疼你的……”
情动处,颜氏老泪纵横,为了要个孙子,她还是伤了儿媳妇的心,当年安儿跪在她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此生只娶顾青岚一人为妻,绝不再娶,这也是顾家后来愿意妥协把女儿嫁的原因之一。为了她的念想,安儿违背了当初的誓言,难道这都是报应么?活该她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可是为什么要折磨她的儿媳,他们都是无辜的呀!如果早知道儿媳妇还会怀孕,她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另娶,那样小夫妻好好的,说不准她的孙子还好好地在儿媳妇肚子里!
顾氏也是泪眼朦胧,她怎会不明白,如果不是真心的对她还有一点疼爱,婆婆就不会要求大夫救她,如果不是真的疼爱,就不会对她许下如此诺言,可是,一切都似乎太晚了……
没有了孩子,她也许还是会和安哥形同陌路,同床异梦的日子顾氏再也不想过,眼睁睁看着到别的房中,顾氏心如刀绞,如今孩子没有了,也要分走一半,顾氏伤心欲绝,意识渐渐涣散,老大夫一看形势不对,忙对颜氏道:“老,二情况不妙,你要继续跟她说话,想想除了二老爷和孩子,还有什么是她最在意的,一定要找到她最想听的,还在意的,否则二只怕有性命之虞。”
颜氏犹豫了,看着气若游丝的儿媳妇,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做出一个大胆举动,握着顾氏冰凉的手是,说道:“岚儿,你想起了谁?是不是康儿?”
见顾氏回头望着她,颜氏心里一痛,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又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是表姑母不对,表姑母知道你和康儿情投意合,可是安儿自小体弱,表姑母把他养到十五六岁,着实不易。都是孽啊,当初那么多小姐,他却独独对你情有独钟,发誓非你不娶。那时候袁府也有意与我结亲,他们相看上的是康儿,所以……都是表姑母私心作祟,才会将康儿关在了房间里,不是他失言弃你而去,都是表姑母的错,岚儿,你要怪就怪表姑母吧,康儿他没有负你,是我们杜府对不起你,可康儿当初对你是真心实意的,还有安儿,他一直都对你一心一意,王氏是我硬逼着他娶的,岚儿,表姑母知道错了,你不要记恨表姑母,更不要怪康儿。”
这件事一直是颜氏心里的痛,她掩藏多年,如果不是顾氏濒临生死关头,颜氏是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她的两个都爱上顾青岚,出于私心和名利考虑,她硬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当年小一夜宿醉,她跑去问才知道,自觉无望的小决心成自己的大哥和心上人,更是定于次日晚上一起私奔,小还帮他们把风。袁府的老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家世也较好,袁氏很得颜氏的喜欢,所以颜氏才会导演了那么一出戏,将大关在房中,伪造出他抛弃顾氏的样子,伤心欲绝的顾氏转而对小投怀送抱,婚后一年多,小就带着顾氏外任去了,何尝不是因为小心中有愧,又何尝不是颜氏担心同处一屋檐下,大会与顾氏旧情复燃,闹出丑闻?
她曾经为这件事深深自豪,如今自尝恶果,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表姑母,你说什么?”得知真相,顾氏已经流不出泪水来,一种肝胆俱裂的疼痛贯穿全身,原来,原来竟然是……
她曾经深爱的男子,原来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可是,这么多年,他选择隐瞒,甚至毫无怨言地忍受着她对他的憎恨,眼睁睁看着她窝在自己亲弟弟的胸膛里,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是不是也与她一样,心如刀绞?
会吧,她顾青岚只需要爱情的营养,而他却要背负替生母隐瞒的罪责,难怪好几次他会欲言又止,难怪安哥有时候见她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难怪只要她稍稍靠近他一点,安哥就会如同发狂的野兽。
她被蒙蔽在真相里,整整十二年。
他们之间,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他们在可望不可即的距离里,一相视是亲人,背转身也无法做到陌路人。
有多少个她想他的日子里,他何尝不是在默默想她?
她把人给了另一个人,为他锁上情感的心扉。
他只能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远远眺望。
或许她一转身,就能看得到。
但是她不再需要了。
她是别人的妻,他是别人的夫,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万水千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