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朱大夫,盛明封神色严厉的看向秦咏雪,“现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她神色凄楚的跪下泣道:“事已至此,二爷要怎么罚咏雪,咏雪都不敢有怨言,可二爷,咏雪会这么做,全是因不想失宠于您,上次意外滑胎造成咏雪无法再受孕,这对咏雪来说无异是青天霹雳,咏雪一度伤心得要活不下去,唯恐让您知道这事会不要咏雪,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是一次意外小产便就此不孕,她心里哪能不恨,她怨这种不幸的事为何会发生在她身上,既然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所以她诬陷胡兰悦,要让盛明封对胡兰悦彻底寒了心,而为了想让自个儿在盛家占有一席之地,她假装再次怀胎,哪里料想得到竟会被他拆穿了。
盛明封面沉如水的痛斥,“所以你就可以昧着良心诬陷兰悦吗?这次你假装怀胎,又想使出什么毒计来?”这事若非被兰悦识破,他到现下都还被蒙在鼓里。
秦咏雪紧咬着唇,默默垂泪,一副柔弱得宛如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的模样。跪在她身边的雁儿搀扶着她,也低垂着头不敢出声,不想下一瞬便被指名了。
“雁儿,你来说,倘若你敢不从实招来,就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那恼怒的嗓音令她一颤,吓得抖如筛糠,不知该怎么办。
见她还不从实招来,盛明封出声命令,“来人,给我将她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雁儿吓得连连磕头,“我招、我招,二爷别打奴婢!”她不敢看向秦咏雪,二爷既已得知一切,她也没必要再替她瞒着了,为了避免这一顿板子,她老实说出秦咏雪的计谋。
“雪姨娘之所以假装有孕,是因她先前已暗中买通了两个怀胎的妇人,一旦她们两人之中哪个人产下了儿子,就悄悄接进盛家来,冒充是自个儿所生。”原本秦咏雪只找了一个,但担心那妇人生下的不是儿子,这才又找了另一个以防万一。
听完她所说,盛明封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咏雪,“你竟然想另抱他人之子充作我的孩子,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要是兰悦没有发现她假怀胎之事,那么届时他岂不是要平白替别人养孩子。
一旁的莫总管和曹方闻言也暗自咋舌,混淆血统这种事一向被人所忌讳,这秦咏雪也未免太大胆了,竟连这种事都敢做。
盛明封忍无可忍,寒着脸看向莫总管,“给她一个时辰收拾,一个时辰后将她送回秦家。”
“是。”莫总管恭敬应道,不敢对二爷有丝毫的不敬。
顺安侯府虽是侯爵门第,但侯爷已病得痴痴呆呆无法识人,而身为嫡长子的盛明东却是平庸无能,凡事全听老夫人的话,眼下真正撑起整个侯府的是盛明封这个次子。
可老夫人却看不清现下的局势,一心以长子为重,忽略了次子。但他可不糊涂,明白这整个侯府真正的支柱是谁。
“还有,给我查清楚这事除了雁儿之外,这屋里还有谁知情,全都给我撵出去。”交代完,盛明封拂袖离去。
李氏很快也得知了此事,在知道秦咏雪竟佯装怀孕,想从外头偷抱一个孩子进盛家冒充她所生,气得叫来秦咏雪,重掴了她两巴掌,再痛斥她一顿后,吩咐莫总管,除了她当初带进盛家的,但凡盛家之物皆不许她带走一分一毫,要她净身离开。
另一头,盛明封满脸恚怒回到寝房。
胡兰悦见他气得不轻,询问他发生何事,她心忖若只是发觉秦咏雪假怀胎一事,应当不至于令他如此气忿才是。
他将事情的经过略说了一遍,怒道:“你说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听毕,胡兰悦温言安抚他,“更荒唐的事咱们俩不是才亲身经历过,比起来,这点事还算不上什么,何况高门大户里,妻妾们为了争宠,这种事并不算少见。”
以前在娘家时,她没少听娘亲说那些大户人家里的阴私事。
听她这么一说,他想起先前与她互换身子的那段经历,比起当初以为差点换不回来,这事确实算不得什么,怒气不由得稍敛,嘴上却道:“哪有你这般安慰人的。”
她轻笑道:“二爷不如这么想吧,幸好这事咱们提前发觉了,没让她得逞,二爷总算不用替人白养孩子了。”
看着她脸上的盈盈浅笑,盛明封剩下的怒气也消散了,有感而发的将她搂进怀里,“我怎么会这么迟才知道你的好。”
“谁教你傻。”胡兰悦取笑道。
“夫人说的是,为夫以前是傻,所幸现下省悟还来得及。”他怔怔凝视着她,觉得她千般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身子,她就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旦力气拿捏不当就会碰碎,他忽然很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她。
思及他今日去太医院询问有关心疾的问题时,那些太医们的回答,就令他心情一沉——
“心脏天生有缺损之人,这世上无药可治,这样的病人年寿都不长,鲜少活过三十岁,泰半的人更在幼年即夭折,一般也顶多活到一、二十岁。”
思及此,他不由得抱紧她。
察觉他异样的神色,她有些纳闷,但接着想起秦咏雪毕竟是他的妾室,发生这种事,他难免心情不好,也就由着他。
她一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雪姨娘这次虽做错了,但她因小产造成不孕,心中难免悲痛,一个女子不能生育,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因此才会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你也别再怪她了。”
他不是为了秦咏雪的事,而是为了她,但即使知道她误会了,他也没有澄清,他不会死心,他会继续查访,也许会有医术更高明的大夫,能治好她的病。
“兰悦,不要离开我。”他低声道。
她听见了,眼里漾出一抹暖笑,哄着他,“好,不离开。”
秦咏雪的事像是一场大风刮过盛府,掀起一阵波澜,但很快地,随着过年的到来,这事也就渐渐隐没下去。
盛府如今当家作主的仍是老夫人李氏,府中的一切全都依着她的意思安排,胡兰悦也乐得清闲。
今晚就是除夕,看着莫总管送来的分例,她指着多出的部分,问:“这是不是多了?”
莫总管恭敬答道:“是老夫人说雪姨娘先前诬陷您,让您受了不少委屈,这多出来的是给您的补偿。”他不知这位失宠的二夫人是如何得回二爷的心,但他看得出如今二爷一颗心可全都放在她身上,因此他不敢再像往日那般怠慢她。
“是吗,那请莫总管代我多谢婆婆。”这点补偿她压根不看在眼里,娘家今年派人给她送来的年礼,就不知比这些多上几倍。
她心中奇怪的是,以往她所受的委屈也不少,婆婆都不闻不问,如今怎么会特地给了补偿?
“是。”莫总管应了声,接着再道:“老夫人还交代老奴,二夫人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但说无妨。”
“多谢莫总管,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那老奴告退。”
待莫总管离开后,胡兰悦略一思忖,心中就有了底,婆婆八成是想打她嫁妆的主意,想先给她点甜头,再哄着她拿出更多。
她嫁来盛家四年,该给她这个媳妇的分例常常短少,往常若是府里有什么好吃的,也从不会给她一份,但缺银子时却要找她掏钱。
她不是胸襟狭隘、睚怨必报之人,她的心已够多毛病了,容不得凡事再斤斤计较,人若待她一分好,她会谨记在心十倍还之;待她不好,她会模模鼻子算了,可若要她以德报怨,这种事她做不来。
她将手上分例的单子丢到一旁,拿起娘家送来的年礼,从里头挑了几样,让下人送去侯爷那里,再挑了些给随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最后另外再选了两套首饰给青眉。
“夫人,这些全是太太给您准备的,您怎么能给我,若让太太知道,她定要责备奴婢。”青眉不敢拿。
胡兰悦再塞回给她,温言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早过了该成亲的年纪,为我耽误了终生、不过你放心,我已让二爷帮着留意,若是有适合的,而你也瞧得顺眼,就安排你出嫁。”青眉是她女乃娘的女儿,自幼与她一块长大,在她出嫁前女乃娘就过世了,除了亲人,青眉可说是她最亲近的人,两人之间的情谊自是与其他的下人不同。
“夫人,青眉不嫁,要永远伺候您!”要是她嫁了,夫人若是犯病懊怎么办?
“傻丫头,若我自私不让你嫁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嫁得近,平日里还能跟在我身边,不过我瞧这府里头的下人,压根没一个配得上咱们青眉的。”她心里也舍不得把青眉嫁得太远,因此早就考虑过府里的人,却没一个合适的……她陡然想起一个人,眼睛一亮。
“对了,差点忘了他。”她兴匆匆问青眉,“青眉,你看曹方怎么样?”他这人办事很牢靠,为人又稳重,人品也不错。
青眉忽地脸一红,忸怩的道:“这也要看曹方瞧不瞧得上奴婢。”
“这么说你可是有中意他?”
“夫人……”她羞涩的跺脚。
看她这样,胡兰悦哪里还不明白青眉是属意曹方的;八成是在家庙那段时间看上了,她笑道:“难得有咱们青眉中意的人,我怎么也得努力撮合你们的好事,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因此当盛明封回来时,她便向他提了这事。
不想盛明封听了却是面露为难之色,“这事恐怕不成。”
“为什么,难道曹方看不上青眉吗?”
“这倒不是,而是曹方在家乡有个未婚妻,他已向我告了假,这趟过年要回乡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