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奉了新泡的茶和一早起来准备的点心,摆好了正要问午膳如何用,蕙芷便拉着她,让她叫阿珠进来交代差事,又叮嘱阿蔓同她娘说道清楚,将事情吩咐了清楚。
阿珠年纪还小,人却十分伶俐,模样不算出挑,普通的很,放在院子里,做普通粗使丫鬟打扮,想来也难以认出是六姑娘身边的丫鬟。
她听了蕙芷的吩咐,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若是丛意院少了个粗使丫鬟岂不是更好,这样我便可以过去多些时日了。”
蕙芷听她这样说也有道理,思索了片刻便说:“碧玉姑娘也住在丛意院,她对母亲算是十分衷心,我就将你安排在她身边,她同院子里的其他几位姨娘关系都不错,你暗中多观察林姨娘便是,看她平日里都做什么,和哪个院子的丫鬟接触的多。”
阿珠又郑重地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做好!”然后欢欢喜喜地出门准备午膳。
蕙芷又低头嘱咐了阿蔓几句,阿蔓便转身出了院子,去厨房寻她娘。
晌午时分的金鱼大街素来是不怎么热闹的,虽说商贩林立,但毕竟是歇晌的时候,人却不怎么多。
对于蕙芷这样的世家小姐,却也是个十分便宜的时候。人少,麻烦便会少很多。她同江采琼出门,身边只带了佩兰,身后说不定跟着几个暗卫。
携芳在院子里养身体,顺便同阿蔓一起去安排她吩咐的事情。
让丛意院里的粗使丫头吃坏肚子,生个小病,空出来一个不入等小丫头的职,对于携芳和阿蔓,并不是什么难事。
蕙芷想到自己着手安排调查的事情井井有条地展开着,心里不免就有些小小的得意。走在路上,嘴角也是一直扬起来的。
江采琼拉着她进了一家药馆,牌匾上写着“济世药坊”四个大字,字迹稳重,颇有些大家之风。
店里装饰十分简谱,厚布的帘子,青石的地砖,唯独靠墙边上的黑漆大药柜,抽屉上的铜环竟然是镀金的,在整个大厅里十分显眼。
柜前的小哥见到江采琼,似乎极其熟稔的问道:“江姑娘,今日是抓药?还是配香?”
“配香。”江采琼干干脆脆地回道,“还是到后面小院里寻香料。”
“哎,好嘞。”小哥转身往后,对着一排细线寻了一条拽了几下,然后转身对江采琼笑着道:“照旧还是天字二号。”
“有劳小哥。”说着带着蕙芷往里面走去。
进了挂着厚布帘子的门,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青灰色的石砖,洗刷地十分干净,两边摆着小盆的药材,枝繁叶茂,不加修饰,反而看起来有种随行之美。
天字二号房就在过了天井后的小厅旁边,也是四四方方地,屋子门半掩着,江采琼轻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人的回声,便推门进了屋子。
蕙芷随着她进屋,将佩兰和阿蔓留在门口。
一进屋,竟然和外面朴素的药铺完全不同,装饰十分富贵。青玉的摆件,蜀绣的大屏风,一水儿的黑漆家具,地上还铺着一大方西域的羊毛地毯,连桌子上装点心的食盒匣子竟是描金的,连摆放水果都是用的琉璃盘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家富贵人家,哪里有半点药铺子的模样。
蕙芷眼神打量到桌子上,就看到桌子边坐着一名男子,三梭布的道袍,白玉发簪,手里正端着一杯茶,热腾腾的雾气正好氤氲在脸庞,依稀看的清薄薄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眼神明亮,模样闲适安稳,不是裴顾又是谁?
蕙芷愣愣地扭头抓着江采琼的袖子问道:“这里不是个药铺吗?”。
江采琼拉着她在桌前坐下,细声解释:“我出身江南医药家,京城各处也都是有我们江家药房的分号,这里便是一家。后来家道没落,小人当道,多亏师傅相帮,才将京城的这家分号重新收归于我,改换了名字,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担心。”
蕙芷点点头,同裴顾见礼,裴顾不紧不慢地喝了茶,才出声说道:“姓戴的婆子,是杨家打着杨氏换季的时候总是脾胃不和,送进裴家来给她‘调理’身子伺候的人。”
“是杨家的人?”蕙芷追问道。
“我查了她的底细,她虽然是杨家的世仆,却有个儿子在沈家当差。”
裴顾手中拿着喝完了的白玉茶盏,慢慢把玩,手指修长,竟也如同白玉一般。蕙芷无意间看到他拿着茶盏把玩的手,心道师兄的手,长的还怪好看。
听他说完了戴妈妈的底细,蕙芷又出声问:“绿浓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
裴顾听完,眉毛细细地拧了起来,“暖暖为何这样想?”
江采琼便将她二人上午谈论的内容又说了一遍给裴顾听。
裴顾轻轻笑:“你们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蕙芷闻言,便问,“可是我们想错了?”
裴顾微微摇头,声音低沉好听,“也没有错。只不过我是派人去截那个丫头的,并不是去杀她。可是我的人去迟了一步,没能截下活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那个丫头的尸体,放在了巷子里。”
蕙芷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若是裴师兄出手,一定会千方百计地留下活口,再慢慢问出幕后之人,可比这样留个尸体在巷子里,引她们猜测强上百倍。
裴顾眼神有些不多见地黯然,低声问:“难道在暖暖心里,我便是那种随意就杀人灭口的人吗?甚至是个手无寸铁的丫头?”
蕙芷一时语塞。
她不由得想到当日马车在城外,哥哥护着她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到裴师兄一早准备好的车上的时候,那一路不过十几步,却一直是捂着她的眼睛。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外面一群人的下场,何况当日空气中,都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
几十个人,被裴师兄带着人杀了个干净。
可那些人如果不杀,如今哪里有她这样安稳地坐在这里?
可是不是那以后,她心里便认定了裴师兄,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师兄,我不是这样想的”
“暖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裴顾倒了杯热茶,低头轻啜一口,看似寻常,可蕙芷耳聪目明,却还是听到了一声浅浅地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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