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坐在桌子边,悄悄抬眼打量今天的裴顾。
难得一见地穿着武装,红色的贴里,绣着蓝色的飞鹰团,腰间带着黑色配玉的革带,上面还挂着佩刀,脚上穿着快靴,显得身量很高,头发高高地束起在脑后,约莫是因为过来的步子走的急,脑袋上微微出汗。
裴顾原本就长的俊秀,一身打扮更显得英武了起来,略显得薄的嘴唇时而轻轻抿着,时而开口逗太皇太后开心,一副孝顺的模样,眼睛里莫名带着少年人的爽朗,不似往前见他的严酷,看起来十分的顺眼。
蕙芷想了许久,才在脑海中想到了“儒将”一词。
虽然她不怎么见过行军打仗的军人,可裴师兄这么个模样,倒是看起来很好看。
可比他冷着一张脸追问她“暖暖心里,怎么看我”的时候,好看多了!
裴顾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蕙芷。
难得一见她穿的这么正式。金色通肩绣的长袄,对襟立领的珍珠扣子,膝斓和袖口的绣花都十分精细,饶是他不懂衣料,也能看得出她衣裙上布料上若隐若现的暗纹;裙子是十二幅苏绣湘纹裙,宫裙的模样形制,穿在她身上,显得端庄大方。
头上梳着髻,带着金丝狄髻,带着雕刻细致的金嵌多宝的分心和挑心簪子,头饰看起来轻薄精细,不甚华丽却胜在精巧,额头光洁饱满,头发全梳到发髻里面。露出一张小脸,两边带着一副蝶戏花镶各色宝石的掩鬓。
打扮地简洁又庄重,细致精巧的头饰反而更衬得出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倒是十分得宜。不像平时在府里的时候,裴颜小小年纪,杨氏却恨不得做足量的赤金头饰带在她头上
小姑娘还在长个子,杨氏也不怕把她压坏了长不高。
太皇太后乐呵呵地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对着兴隆大长公主说:“这两个人呐,我是怎么瞧怎么觉得心里喜欢。他们定亲是定了亲,什么时候打算办喜事呢?我可等不及要吃小丫头的媳妇茶了!”
兴隆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道:“两个人年纪都还小呢!蕙芷这不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十三岁就进了宫?要我说呐。两个人先把婚事办了,别的事就都放到丫头及笄以后,也不迟,你瞧瞧这两个人的模样。回头叫皇帝来见我。我亲自下一道恩旨。”
一番话听的蕙芷胆战心惊地。
裴顾也立刻呆在了原地。回了回神对着太皇太后道:“太婆婆,我现在才刚刚入职,除了一个世子的名头,什么都还没有,蕙芷年纪尚小,哪里就能把婚事现在就办了——小姑娘在这,被您说的脸都红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谁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呢?”
一番话说的兴隆大长公主心里更加地酸了起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瞧瞧您。身子骨不是还硬朗着的吗?”。
仁安县主在旁边吃完一个包子,瞧着桌子上怪异的气氛,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不明白?”
太皇太后拉着仁安的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指着蕙芷和裴顾:“我说呀,让这个哥哥早点娶了这个小姐姐,安安觉得好不好?”
仁安县主点点头,拍手道:“当然好呀!”
蕙芷低着头,脸色看不清楚,裴顾倒是还算镇静,就是耳朵慢慢变红了起来“太婆婆您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六礼都还没过,您不能心急成这个样子,承安侯也一定不答应啊”
话说的吞吞吐吐的,一点不像平时的模样。
太皇太后点点头,“哦”了一声。
“六礼?让礼部去办吧,他们做这些做的顺手。”
这话是越说越没边了,兴隆大长公主开口劝道:“您若是喜欢秦姑娘,让她常常进宫陪着您也就是了,年纪小,那么早成亲没什么好处裴顾身上没有担任什么要职,就算您一道恩旨下去了,他何德何能,能让礼部为他操办婚事呢?你这可不是帮他!”
太皇太后这才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树大招风,要是有不长眼的人看了眼红嫉妒嗯,你说的对。”
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上下耷拉起来。
这下瞧着,是真的累了。
兴隆大长公主说:“您该休息休息了,就让裴世子送秦姑娘到宫门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挥挥手,“去吧去吧,好好说说话,年轻人在一起,我瞧着心里就高兴。”
***
裴顾走在前面,蕙芷错开一步跟在后面。
谁都没开口。
走了半晌,裴顾突然站住了脚步,蕙芷闷着头走,差点撞到裴顾身上,低声惊呼了一声,站的有点不稳当,裴顾随即伸手扶了她肩膀一下,立马收回了手。
蕙芷抬头疑惑地瞧着他,又看了看周围,远远地宫墙边站着侍卫,周遭不时有宫女路过,便神色有些陌生地问:“裴世子有什么要问的吗?”。
裴顾收回的手,捏着手指头不知道放哪里,听她这么问,便开口问:“刚才在慈孝宫里,沈贵妃可有为难你?”
“想来她是做好了准备要为难我的,可太皇太后护短,不晓得为何对我这般照顾,连淑妃娘娘都开口帮我,贵妃没有捞着好,连带着丽嫔都被皇后责罚。我很好,没受什么委屈,倒是沈蕊看着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几次三番差点在慈孝宫里哭出来。”
裴顾放心地点点头,送她到宫门,蕙芷上马车的时候,又开口道:“没想到今天一行如此顺利,回府后我便要开始着手斩断沈家放在承安侯府里的各种眼线裴世子是怎么样的人,我可能还不太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晓得裴世子是否清楚。太皇太后今天的话,我回去就会同父母禀报”
裴顾点点头,看着她不说话。
蕙芷突然有些说不下去脸色莫名其妙地有点红了起来,匆忙地放下了帘子,“时候不早了,裴世子也该早些回去当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