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在茶楼的三层,晚间大街上灯火通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在楼上临窗的几人,看的清清楚楚。
萧铮还没走到接口,便看到一个年轻妇人毫不留情地指使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拉着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扔到了街口。
皇上的眼神正在茶水单子上瞧,鲍正平就轻轻“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眼睛花了,这被拎出来的男人,怎么瞧着那么像知府柳大人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位施川,施大人呀?”
皇上闻言不由好奇,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不错,是他。”
说着眼神里便有些不满意。
堂堂的官员,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被人揪出来,若说他没犯什么事,谁会相信。
果然,便听见那妇人在接口破口大骂:“施大人?你算哪门子大人!不过是一个八品官,竟然也敢强抢民女!?我们家姑娘是正正经经的自由身,怎么就被你当做签了死契的丫头那般折磨?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们家一个交代,咱们就上京城告大状去!”
街口有热闹看,旁边的人都围了过来瞧,偏那妇人声音不大不小,却口齿伶俐清晰,饶是在茶楼里坐着的众人,也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皇上听了她说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
施川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甩开旁边过来扶他的小厮:“折磨?爷受用了她,那是她的福气!干巴巴的身子。压根没长开,一点儿都没有趣。别看我只是个八品芝麻大小的官儿,我姐夫是谁你知道不?”
这下子。连鲍公公都皱了皱眉,看不下去了:“好歹也是个官身,在大街上出了这等事,竟然还不晓得遮拦,还要将裙带关系拿出来,真是让人臊的慌!”
皇上抬了抬手,让他住口。仔细听着街口的动静。
只见那年轻妇人满脸嫌弃地啐了他一口:“还敢叫姐夫?我呸!你不过是柳知府后院里一个妾室的弟弟,就敢说知府大人是你姐夫?好不知羞!”
施川目下无尘:“哼,谁不知道我姐姐如今在柳大人后院里。那是说一不二的地位,原配夫人算什么,还不是被我姐姐压了一头?”
梁沁瞧着皇上脸色不太好看,疑惑的眼神看了过来。便上前倒了杯清水。细细解释了起来:“这位施川施大人的姐姐,是杭州知府柳云青柳大人的宠妾施流云,后宅里十分有地位。先前奴婢带着宫人先行来到行宫收拾的时候,柳大人头一天让来行宫里接手事物的不是袁夫人,就是这位施姨娘,可见宠爱之深。”
皇上闻言,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他娶了皇后的族妹,还敢这般宠妾灭妻。就不怕言官上走着弹劾他?”
梁沁抿了抿嘴,不说话。
皇上便想起了去年的旧事。
倒是有一个人弹劾了柳云青,“贪赃枉法”“渎职”“宠妾灭妻”“买官卖官”……
可最后那人却被构陷至死,一身污名不能洗清,还落的家破人亡的下场。而罪魁祸首的柳云青,却依然高坐杭州知府的位置。
那言官便是梁恭义,梁沁的父亲。
皇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心安慰,却看了看身边的凝文和鲍正平,不晓得如何开口。
“就凭你一个小妇人,还跑京城告大状,我呸!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敢到老子头上撒野!就算你跑到了京城,也不晓得你有没有那个命,到御前告状!”施川越说口气越大。
“便是不能到了京城,今天街坊邻居们也都瞧见了!我豁出了这条命,也要给我家侄女讨个清白回来!”那妇人越说越气,拿着手里敲衣服的棒子伸手对着施川肩膀就是一棒。
施川眼睛怒的发红,摆摆手,就准备让身边跟着的小厮上去揍他。
边上的百姓邻里们开始细细碎碎地打抱不平。
“平时就听说他常常在街上当街调戏小姑娘,没想到竟敢强抢民女!”
“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敢说他是知府的妹夫!我呸,知府的正头夫人那可是跟皇后娘娘一个娘家出身的,他姓施,人家姓袁,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也敢在大街上胡乱嚷嚷!”
“施川平时手脚就不干净,进了茶楼饭馆常常不掏钱,真是丢人!”
熙熙攘攘,眼见施川手下的人要动手打人,场面也慢慢乱了起来,皇上使了个眼色,裴顾下了楼,轻轻一挥手,萧铮看到他的动作,便上前压了施川上楼。
施川被萧铮捉住,不由得赔上笑脸:“萧大人,萧大人高抬贵手嘛——你看,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谁还没个风流债嘛,萧大人——”
“谁和你认识久了?”萧铮反剪着施川的手,冷言冷语道,“今天这事情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有人瞧见你惹出了这样的事,叫我带你上去好好问问话,你心里想想清楚,一会见了大人,怎么回话才是。风流债?强抢民女,也能叫风流债,施大人,叫我好生开眼啊。”
他说的模棱两可,施川还以为是柳云青,心里倒有些底,并没有在乎他后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柳云青的官声在江南还算好,而他施川最近是有些大手大脚,柳大人瞧见了,说不得要装模作样惩处他两句,来捍卫自己在百姓严重的官声。
施川于是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后面的裴顾轻声地请那位妇人上楼来:“贵人在楼上,想知道你家遭了什么事,这位请跟我上楼去吧。”
那位妇人瞧了一眼裴顾,便压低了声音道:“贵人?可是京城来的?”
裴顾不做声,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妇人也不多说,跟着就上了楼。
施川上了楼一抬头,看到一脸威严的皇帝,登时心就慌了起来,两股站站,萧铮还没将他推到皇上面前,施川就双腿发软,一下子瘫跪在了地上。
秦渊瞧了眼施川,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情,楼下的声音听了一耳朵,不由得也直皱眉头,对着鲍公公颔首耳语两句,便下了楼去。
皇上不瞧着施川心里直犯恶心,一声不吭,也不搭理他,只叫他在地上跪着,转脸和颜悦色地瞧着那个妇人,放轻的声音问:“可否说说,家里遭了什么事情?竟在大街上这么大骂了起来?”
那妇人看见面前的人,不由得一愣,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嘴中轻唱:“参见皇上。”
这下,倒是皇上楞了一下。
他出门带的人少,又没有大张旗鼓,见到这个妇人,也只是极近温和地问了句话,怎么这个妇人,就瞧出来他就是当今的皇上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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