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最近京城不大太平了。
若有外地人不清楚的,问一句怎么不太平了?
便会有人面色神秘地往上头指指——宫里的贵人们,斗起来啦。
怎么个斗法儿呢?
蕙芷瞧着手里白虎卫们从四面八方查来的消息,一个一个地传出来,心肝脾胃肾都禁不住颤了起来。
穆王…怎么就跟太子相互咬起来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先是穆王咬出了太子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叫皇上生了一通大气,太子却不慌不忙地洗白自己:“三弟侧妃才失了孩子,恐怕三弟想孩子想疯了,才魔怔了。”
又过了两天,东宫便有宫女被诊出有孕。
虽然还在太子妃的孝期中,可皇家规矩向来是皇家定的。皇家的子嗣,向来比女人重要,何况是东宫太子?
消息一出,无疑是打了穆王的脸。
且不说先太子妃留下了一个郡主,如今东宫的宫女,也受到宠幸而身怀有孕,太子怎么就断袖龙阳了?
舆论一股脑地倒向了太子,穆王隐忍了几天,放了大招——原先犯了死罪的一个伶人,竟被人李代桃僵从刑部大牢里换了出来。
而那个伶人,而后就被太子养在身边,更是趁着皇上下江南不在京城的时候,被太子明目张胆地养在东宫里,更有甚者,说太子妃就是被这个伶人气坏了才动了胎气。而后才会多思多虑,最后难产而亡。
这样的话越传越多,不出五天。京城里上上下下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皇帝震怒,遂派人彻查。沈贵妃势颓,皇后作为太子的母亲,自然被排斥在外,三足鼎立中的周淑妃,当仁不让地担起了在后宫查证的事情。
皇上南巡江南的时候,淑妃随侍左右一同南下。宫里的事情不大清楚,但她在后宫沉浮多年,自然也会有自己办事的法子。
没过几天。周淑妃便向皇上呈上了一本证词——东宫的扫撒太监,太子身边的宫女,太子妃身边的女官,甚至羽林卫中同太子身边近侍交好的侍卫们。甚至京城中听过那个曾经名动京城的伶人“红药”唱过曲儿。条条桩桩,没有一个不是证据的,都实实在在地证明了,太子的确有龙阳之好,只不过他男女通吃罢了;而那个曾经被养在东宫的伶人,也正是身上挂着好几桩人命案子的红药。
甚至先太子妃,也的的确确被这个叫红药的伶人气地动过胎气——太子竟然放任让那个下贱的伶人去玩弄东宫的宫女。
皇上看着证词上的句子,只觉得不堪入目。
他从小请大儒学者仔细教导礼仪的太子。他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子,他同袁氏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却竟长成了这么个样子。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难以描摹他如今的放荡模样。
皇上觉得心累,挥了挥手,叫锦衣卫派人去查询了这个叫红药的伶人如今藏匿的地方,就地正法,一剑穿心,死了才干净。
太子因此面色沉了许久,皇上特地在听锦衣卫回禀的时候将太子叫了过来站在一旁跟着听,他脸上悲痛不似作假,皇上的心里…觉得更是疲惫不堪。
可事情远远没有这样就结束。
大约是穆王逼的太紧,太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便又抛出了个重磅消息——伶人红药,原本就是穆王从南方寻来的人,卖入承安侯府二老爷的院子里,名动京城,出入各府,就是为穆王打探消息的。
虽然红药身死早已无法对质,可太子零零散散地寻来许多人证和物证。
太子和穆王双双放出了招数,相互间咬的厉害,叫皇上和朝廷重臣俱都是苦不堪言。天气越来越燥热,京城里的人心,似乎也浮动了起来。
穆王是否真的借红药之手各处收买人手查探朝廷重臣的消息把柄,皇上看着太子的人马纷纷搜集来的消息和证据,整日整夜地摇头不安。
终究还是生在皇家,皇子们终究对这把龙座,看的甚是重要。
穆王原本就在家思过,太子的证据可信不可信,尚未可知,然而不罚难以平众人心中猜忌,皇上大手一挥——前朝动不得,朕还不能动动后宫?
于是先是从皇后手中夺了六司当中三司的权,交由周淑妃协理六宫;再将沈贵妃的位分降为沈妃。从带着“贵”字的一品后妃,降到了没有封号的妃……
啧,不管是皇后,还是如今的沈妃,脸皮都被打的啪啪响,各自都躲在自己宫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而面对着被大儿子和三儿子气的饭都吃不好的皇上,后宫里皇后和沈贵妃斗的乌烟瘴气,孝王很是恰如其分地常常给皇上孝敬汤品点心:什么绿豆汤清热解毒啦,金银花败火啦,决明子明目……
皇上头一次觉得这个一心向吃的儿子,反而瞧起来老老实实地很是顺眼。
六月份,不仅仅是蕙芷的及笄礼——更紧要的,六月,原该是穆王殿下成婚的日子。
京城里这些个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几家欢喜几家愁
听风堂里摆着冰,蕙芷听着裴顾说着这些外面的消息,细细的两道眉毛拧了起来,“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说穆王派红药打探够了消息,便用红药勾引太子——而后,好抓住太子的把柄?”
裴顾笑了笑,“若我猜的不错,太子身边一定有淑妃的人,或是孝王身边的人在,提醒了他,不然太子因为红药已死伤心欲绝,哪里会想到当初这一桩事情?”
“太子难道真的喜欢红药?”蕙芷不解。
“若是太子不喜欢,红药早就是一枚废棋了。”裴顾淡淡道,“当时红药在大牢中,不管是沈家杨家还是穆王府,都没有人打算救下他。刑部大牢何其难闯?何况沈家在吏部吃了闭门羹,刑部更是说不上话,可太子就不同了。”
裴顾仔细地将穆王和太子在六部中的人手和势力讲了讲,蕙芷的眼神里才慢慢透出了明了。
“真是瞧不出来……”蕙芷咂舌,“工部那个张叙,不是穆王的人吗?怎么又变成了孝王的人?”
裴顾唇角勾了勾,将她拉到了怀里,问她,“你可还记得去年的上元节?”
蕙芷想了想,点点头,“记得。张记元宵铺子里遇见一伙歹人,若不是你在,恐怕凶多吉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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