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令皇帝的脸色倏然一变,足可见其内心之痛楚与犹疑,整个大殿都在皇帝的沉默中静了许久,连呼吸都如同冰冻凝滞。
“皇儿若为朕之血脉,当以盛宠优待,如有他人加以诟病者,尽诛以儆孝尤!”等了很久之后,皇帝铿锵的声音才如同利器坠地,令众人都不寒而栗。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卫萌萌对皇帝的情意也无所期待,小包子景天也跪了下来,再无言以对。
寰宇殿的气氛也呈现出一种诡秘而紧张的状态,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领事太监才将一名身穿杏黄色道袍的姑子领了进来,只见那姑子年不过三十,容色清明,衣袂翩然,还颇有观音神像之姿,她怀中抱着一物,竟是用一五彩缤纷的绸缎包裹着,整个人焕发着一种神明似的光芒。
道姑走到景帝面前时,竟也不下跪,只双手合十道:“贫尼圆通见过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福泽万年,万寿金安。”
“你就是传说能预测未来通晓天命的圆通法师,朕原以为是一名鹤发老者,怎还只是一个童颜玉貌的姑子。”皇帝见了也不免吃惊感慨道。
“多谢陛下谬赞,贫尼自幼修习佛法,诚心问道,得仙人点化,日日饮食朝露故而保得容颜不老,其实贫尼现在已是不惑之年了。”女子语调缓缓的说道。
“竟是与朕同岁,确实比朕看着年轻许多。”皇帝越发多看了这道姑一眼,由衷的心生羡慕之感。
姑子连忙请罪,回道:“陛下是天之骄子,得天命,亦可享万寿之年,更是雄姿英发,气宇轩昂,容颜可与诸位皇子们相较无几啊!”
景帝听罢大笑:“圆通法师更是妙语惊人,可见世人在你眼中都是极美好的!”言罢,话锋又一转,问道,“听说圆通法师的南佛寺中有一块奇玉,可验血脉之亲,不妨拿出来一见。”
“是,陛下!”道姑这才颔首行了一礼,将手中的包裹一层又一层的打了开,彼时光芒四射于殿堂,几令殿中诸人睁不开眼,有的甚至都抬手将眼睛给遮了起来,待那玄妙幻彩的光华流转了片刻之后渐渐黯淡下去,众人才睁眼一看,那道姑手中的哪是什么玉石,竟是如同心脏一般的剔透之物,迎着烛光一照,又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依卫萌萌看,那是个屁的宝玉,分明就是个琉璃玻璃之类的东西,只是不知这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才可焕发异彩。
“此玉名为七窍玲珑心,是天降神物,可窥天命,可读人心,可验血亲,凡有血脉之亲者,只要各自滴一滴血于其中,便能融为一颗心想事成的血珠,亦能得此宝玉的庇佑,免天灾之祸,福享万年。”
道姑说完,小包子不禁嗤道:“法师说得可真是神奇,世间万物,皆有理有循,岂是虚妄神灵可以左右?”
“阿弥陀佛,十一殿下切不可再胡言乱语,冒犯了上仙。”道姑脸色极显忧惧之色,忙又双手合十,祈天祷告,“还望菩萨大慈大悲,原谅皇室幼子童言无忌。”
看到道姑的这番做作之态,卫萌萌心中早已鄙夷的想笑了,但此刻事关小包子的安危,她也没心情去笑,只是仔细观察着那道姑手中的验亲宝石,想查探出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圆通法师盛名远传,想来这话也极是真切的,何况在圣上面前,岂敢欺君?”杨淑妃此刻也温婉而坚定的说道,想来是等不及了。
“是啊!不知父子之血可相融,那兄弟之血是否亦可以相融?”许惠妃又装作十分好奇的问道。
那道姑说道:“亲生父子之血可以相融,亲生兄弟之血当然也可以相融,只是若隔了一代,祖孙之血就未必能相融了!”
“哦?看来此玉还真是奇妙!”许惠妃由衷的赞道,眸光轻轻的瞥了越王一眼,“那便先让景誉和景皓滴血验一验,看是否能够相融,以此来证明圆通法师所言非虚。”
皇帝听了,也点头道:“不错,既要证明此奇玉有验亲之功效,便让景誉与景皓在这七窍玲珑心上验一验。”
此时,恭亲王却站起来阻止道:“皇兄,与其先让皇子们滴血试验,不如先让臣弟们试一试。”
景帝听罢玩笑似的高声一笑:“你即愿冲这先锋,那便就由你开始了!”于是抬手示意圆通法师可以开始。
恭亲王朝裕亲王看了一眼,臃肿肥胖的裕亲王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以憨粗之声道了一句:“那臣弟就和恭王兄就先一起滴血来试了!”
道姑圆通法师将那七窃玲珑心放在了殿中一座玉台上的三足金铜鼎上,再向恭亲王和裕亲王各自行了一礼,待两位走近到跟前,她又从怀中取出几枚细管之类的东西,先从中挑一根,对两位亲王客气的言道:“欲刺亲王之血,贫尼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不知哪一位先来?”
恭亲王十分豪爽的将手伸了过去,言道:“本王先来!”
“是,贫尼得罪了!”道姑又先请了罪,再将那细管尖锐的一头刺在恭亲王食指上,于是,便有一丝殷红的血沿着那细管流下,最终滴在了那“七窃玲珑心”上,那道姑又在裕亲王手指上刺了一滴血,滴在“七窃玲珑心”的另一处,此时,卫萌萌看到,两滴血果然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一直渗透而下,直到“七窃玲珑心”的尖端底部融在了一起,形成一颗十分殷红的血珠。
卫萌萌瞧这景象,心道,这所谓的七窃玲珑心上必定有设置什么小孔,才会使得这血液能在固体之中流淌而下,偏生整个大殿上的人都跟猪脑一般,不但不起疑,还大肆喝彩,如见天降奇观一般,个个惊叹:“当真是神玉啊!恭亲王与裕亲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这玉上滴血即能相融。”
“好了,一次试验不算什么,再让景誉与景皓试试!”景帝大声喝止了众人的喝彩,以此提议。
越王听言立时站了出来,晟王却是看着那验亲石玉以及道姑手中的几枚针管入了神,所以稍微愣了一会儿,但见父皇的目光射来,才心有疑虑的站立身体,从殿上走出。
两兄弟各怀心思的走到了那玉台上所供奉的验亲宝玉前,也依次滴了一滴血于玉石之上,须夷片刻之后,竟见两滴血并不相融,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的盯在了那玉石之上。
越王不动声色,根本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而晟王却是将骇异而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他,这时的晟王是完完全全的明白自己的皇兄到底给他设的什么局了?原来是想在诸位宗亲面前指证他并非皇嗣!
“奈何朕的两位皇儿的血不能相融,难不成朕的两位皇儿其中一位并非朕之血脉吗?”。皇帝面有溥怒,眸光犀利的看向了那道姑,问道,“圆通法师,你作何解释?”
道姑立即跪下道:“贫尼也不知为何两位皇子之血不能相融,但贫尼可以发誓,此物乃神明所赐,百验而无一例不灵,确实可以验亲,若是陛下还不信,可叫其他皇子们再来验便是!”
“那就再验!”景帝一声令下,将在座的淮王,辽王,魏王,陈王,晋王等皇子都唤了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在验亲石上滴血,经过几番试验之后,终得出圆通法师所言不虚,验亲石功效不假。
于是,皇帝将冷冽的目光先投向了越王脸上,直问道:“是你吗,景誉?”
这时,许惠妃面露惧色的起身走了下来,跪到皇帝面前,求道:“陛下,誉儿出生时,您是亲眼所见的,也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陛下怎能怀疑誉儿非陛下亲生呢?若是心有疑虑,不如陛下与誉儿滴血验亲试试,看是否能够相融。”
此时的杨淑妃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她本意是想让卫妃之子与皇帝滴血验亲,再与越王景誉相验以此来证明卫妃与越王私通产下的十一皇子景天,却未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不过也好,若是验出越王非皇帝亲生之子,那才是天助我也,极大的好事!
景帝冷着脸看了一会儿许惠妃,终道:“好,朕便与景誉和景皓都一试!”
紧接着,殿中又到了最紧张的时刻,景帝与两位皇子越王和晟王皆滴血到了那玉石之上,渐渐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景帝与越王的血渐渐融在了一起,而晟王的血却始终在玉石之上,未有流动。
看到这一景象的杨淑妃大惊失色,直呼:“不可能的,怎么会是这样?这绝不可能的?”
“景皓……”皇帝呆了良久,像是回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回头看向晟王,“你母妃与宁妃同时生产,朕是先去看了宁妃的孩子……”说到这里,他又将冷怒致极的眸光投向了杨淑妃,“难道是你……”
杨淑妃也哭求道:“陛下,臣妾也是怀胎十月生下的景皓啊!景皓怎么可能不是陛下的孩子,定是这道姑做了手脚,想要陷害我们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