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剑光逼至眼前而顿止于卫玠胸口时,卫萌萌有一瞬间几乎是呆愣的,所有的神识都似已被抽空,而她眼中的晶莹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连喉头都仿佛哽咽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在她愣神之际,一名缇骑的剑砍向了她的肩膀,才让她从火辣的痛楚中惊醒,她单手扣剑,反身倒割,数尺寒芒在半空中荡出一圈凄美的光波,那名缇骑的头颅十分齐整的应刃断落。
她再纵身跃起,如同轻盈的鸟燕一般飞到卫玠的面前,赤手握剑身,将那柄干将宝剑倏地拨出,王济与卫璪见之骇异,皆惊惧的叫了一声:“阿虎——”
卫玠亦痛的一声嘤吟,很快便陷入晕厥,身子摇摇欲坠,直到躺入卫萌萌的怀中。
卫萌萌再急忙从腰间取出一只青竹筒,先将一端的盖子揭开,倒出粉沫状的药物洒在了卫玠的伤口上,那是止血的草药研磨而成,可以控制鲜血不再汩汩冒出,紧接着,她又将竹筒倒立,换另一端倒出一些红色的药丸至手心,送到卫玠的嘴边,低声道:“叔宝,把嘴张开,将这些续命丹吃了!”
“叔宝……”连唤了几声不见反应,卫萌萌更是心忧如焚,泪水涟涟,但她也能迅速的控制好自己恐惧无措的情绪,在王济与卫璪愤而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拉下了脸上的面纱,再将那仅剩的三粒续命丹先含于自己嘴里,吻上卫玠的唇瓣。将药一粒粒的度入他口中。
“怎么是你?”卫璪的眸中透露着万分的不敢置信,那种表情是十分奇怪的,似惊喜又似怒愤更或是一种怀疑的戒备,相比之下,王济的表情就简单了许久,除了对卫玠的关心与忧切就别无其他了。
“王济,我要带他走,五天之后,我必还一个健健康康的他回来,所以我请求你不要拦我!”
卫萌萌说完之后。一手揽着卫玠的身体让他紧靠于自己怀中。而另一手放在唇边,仰首对着天空一声清啸,她这样的动作卫璪曾经就见过两次,印象极为深刻。而这一次。让他感到格外惊奇的是。不只一只大雕迎声飞来,天空中竟出现了一大片的雕群。
黑压压的雕群从头顶上空倏降下来,给人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压迫感。然,不过片刻的功夫后,那雕群又从头顶上空轰然跃过,并由低向高处的划过一道弧线离去,法场上的囚犯已尽数消失,只留下一些胆小的军士们还在抱头跪地求饶着,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王济与卫璪看着法场上狼藉一片,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怔忡得许久都无法醒过神来。
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济,他扯了扯卫璪的衣袖,十分冷断的催促道:“快走!想必过不了多久,孙秀就会派御林军过来搜查刺客,今日所见不如不见,我们必要将自己置身事外,走!”
“可是阿虎他……”卫璪还有些不甘心的望了望那雕群远去的方向,那无数的黑影已化为了碧蓝湛空下密密码码的黑点,阿猛会将弟弟带往哪里去?阿虎又是否真能平安的活下来?
“不要紧,那个女孩儿,我相信她!现在反而是我们不能露出了马脚,快走!”
连舅舅都说相信那个女孩儿,卫璪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深,舅舅说出这样的话必是从前认识阿猛,可为什么刚才又要对她拔剑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的望了舅舅一眼,想要听他多说两句,可是舅舅的眸色深幽很明显心思忡忡的样子,他长袍飞扬,一直鞭打着骏马向汜水的方向飞去,卫璪也不再迟疑,紧追而上。
卫萌萌将卫玠带到了洛河以东的熊耳山上,那里有一个山洞,外植参天古木,内种奇花异草,清泉叮咚,水色烟濛,虽不像那奇幻小说里描绘得人间仙境,可也算得上是别有洞天。
这是系统为她选择的一个隐居处,说是此山此景最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所谓良辰美景大抵如此。
这次劫法场是她与太子、王济之间的一场谋划,原本万无一失,可她万没有料到卫玠会奋不顾身的为她挡下一剑,那一刻,她心中的感觉是十分懊悔而奇妙的。一切都归咎于她太过理智,因为系统的选择,所以才将卫玠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对象,而并没有真正的投入过多的感情,哪怕曾有过那么一刻的心动,都很快被理智的提醒给吞噬殆尽。
与他相比,她对他的故意接近,以及献殷情,甚至和他春宵一晚都显得那么的自私目的化——对,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而生下小包子,她最最渴望的也不过是与自己的儿子早点见面。
什么女子清誉、贞洁她通通都不在乎,不仅仅是因为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开明,而是她并未真正的想过与他执子之手白头偕老,说得难听露骨一点,也不过是借他的精气生下小包子而已。
可是她现在的心为什么就这么痛呢?
尤其看到他苍白的清绝容颜透明如琉璃,如三月桃花般的唇瓣也没有血色,他原本就身体赢弱再加上今日所中的一剑只怕以后还会落下病根吧!
“舅舅,舅舅,不要伤她……”
“阿猛,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呢?”
“叔宝……”卫萌萌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为他拭汗,为他换药清理伤口,竟是半点都不敢分神,还好王济的那一剑在最后刺偏了一些,没有伤到他的心脏,而她也能根据系统里所查出来的资料为他配制出可以外敷伤口的草药,每隔一个时辰便换洗一次,才让他的伤口不致于感染。
他的身体是洁白无瑕的,这在男人之中是极为少见,莹莹清辉,摄人心魄,就是那共枕缠绵的一晚她也没有仔细的看过他的身体。想来真是可笑,为了将他吃干抹净,她可谓是狼吞虎咽。如今见他躺在这里,本来白璧无瑕的身上却多了一道伤疤,心中不甚痛惜。
换药、清洗甚至喂水喂食,如此昼夜不息的反复照料,一直坚持到了第二天的黄昏,二天一夜没有睡觉的卫萌萌也开始打起了盹儿,不过,她的听觉也算灵敏,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动静就必会立刻惊醒,之前是风声或山中动物游窜之声,而这会儿,当她陡地睁眼,却看到卫玠不知何时已坐起身来,将一件雪白色的大氅披到了她单溥的肩上。
“阿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卫萌萌此刻便像一个欣喜若狂的小姑娘一般,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想要将他拥进怀里,却又怕碰到了他的伤口似的,双手搭在他肩上保持着虚抱的姿势,“叔宝,对不起,这次是我害了你……”
这句话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所以她说起来半分没有了从前的爽朗,却是语无伦次起来。
卫玠看着她笑了笑:“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一不小心撞到了舅舅的剑尖上……”
没想到他竟拿这样的谎言来安慰她,卫萌萌但觉心头充满了愧疚,眼睛又湿润了起来,她一直将他当作心志未成熟的大男孩一般看待,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他就像一道需要细细品味的茶一般,若不用心去尝,实在无法体会到那内秀于中的美,书上的那些形容只会亵渎了他!
就这样凝视着他,看着山洞外最后一丝余晖照到他清瘦如玉瓷般的脸上,那双黑瞳幽深清澈得仿若皎皎月光一般照射着她,水的光晕晃荡在他的腮边,又移至他的唇角,将那两片精致的唇瓣滋润得异常温润诱人,卫萌萌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动心了,情不自禁的看了他良久。
这次的定力极好,她没有飞扑而上,而是极轻极轻的莞尔笑道:“叔宝,我可以吻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