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耀抿紧嘴,黑眸不善地打量眼前的小女人。
他想起召她侍寝的这几夜,她在他身下一直都是那么的隐忍和抗拒,跟她初入府那日的妖娆主动有着天壤之别,更别说她现在急着摆月兑他的态度,就像是变成另一个人一样。
难道她真的失忆了?
“没有吗?那我可真是意外。你对我下蛊的那夜,明明说过你是因为钟情于我,不愿与他人分享才对我使出这种手段,现在看来,你所谓的钟情原来不过如此而已。”赫连耀当然不觉得可惜,他只是想从她身上找到破绽,证明她是在装模作样。
可惜,阿宝不是装模作样,她是对这王爷一点感情也没有。
她被他折腾了那么久,没有心生怨恨纯粹是因为同情他也是个受害者,现在有个机会让他们彼此解月兑,何乐而不为?只是没想到她的爽快答应居然让他起疑心。
真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谁要钟情于他?也就那蓝眼美人傻了,才想跟他这种恐怖的人过一辈子!
她阿宝上一世当了那么久的乞丐,整天就只想着填饱肚子,当然是不懂得谈情说爱啦!一辈子只能跟一个人在一起这种事情,在她听来就好像是要她一辈子都只能吃一种包子,还不能换口味一样,那多无趣啊!而且万一哪天没包子吃,岂不是要把自己活活饿死?她才没那么笨呢!所以这情蛊还是赶紧解掉的好!
“我就说过我忘啦!您做啥一直惦记着?”阿宝一副无奈的表情让在场所有人一愣。
她这一说,听起来反倒像是他看不开了。
这下赫连耀脸色比刚刚还阴沉,不过阿宝浑然不觉,一张嘴巴还继续说个不停。
“而且,我听你们说了情蛊的作用以后,我就更后悔做过那件事了!毕竟还是今日吃饼、明日吃糕的日子自在一点,对吧?不像现在没得选择,倒霉透顶只能——”
“咳!咳!咳!”常聿、图强、胡戈不约而同都被口水呛到了,这才打断阿宝的滔滔不绝,然后她就悔得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根。
都说这些人死要面子,听不得实话,看看这小气王爷的脸色都要比锅底还要黑了!
“我的意思是,王爷倒霉透顶才要一辈子跟我绑在一起啦!为了不让王爷继续委屈下去,我当然要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嘛!”这样说总行了吧?
阿宝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已经放回盘子上的猪肝跟鸭腿。
什么时候她才能开吃啊?
“的确,这样一来也不用再委屈你侍寝了,对吧?”
“就是说啊!那根本就是活受罪——吓!”阿宝猛一抬头,傻了。
这阴险的男人居然挖坑给她跳?!
阿宝的蓝眼睛瞬间睁得又圆又大,对上赫连耀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另外三人只顾着抽气连连,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阿宝以为她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肯定又得罪眼前这个自尊心比城墙还高的男人,不知道又有什么罪受,所以低头扁嘴放筷子,愁着一张小脸等候发落。
然而,赫连耀现在心里想的却不是要怎么惩治她,他只是很惊讶于她的“诚实”。
她真的对他毫不留恋?难道是……
“你刚刚说,你喜欢今日吃饼、明日吃糕的日子?”赫连耀话锋一转,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这问题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还想找其它男人?
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该断然否认,唯恐背了个水性杨花的骂名,可惜这房间里唯一的女人灵魂里住着的是一个不谙礼数规矩的小乞丐,所以她听了这问题之后的反应就是点头如捣蒜。
“当然啦!那样快活多了嘛!王爷,您应该也不想到老死都只能吃一种口味的包子……吧?”
阿宝吞吞口水,越说,底气越虚。
这男人的眼神怎么好像想把她剁成包子馅?她有说错什么吗?
赫连耀明知道他不该在意她说的这些浑话,他应该高兴她这样喜新厌旧,才能答应解开他身上的蛊毒才对,但他还是没来由的一肚子火。
敢情她是因为发现了他是一颗不能换口味的包子才配合解蛊?
“宝姑娘,纵使这蛊毒从王爷身上拔除了,你也还是王爷的侍妾,万万不能有那种非分之想。”凛王府总管终于看不下去某王爷侍妾的口无遮拦,好意出声提醒一下,以免自家王爷被活活气死。
“常聿,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反正这情蛊解了以后,对王爷就没影响了,但这妖女要是胆敢朝三暮四跟其它男人胡来就会暴毙而死,她不怕死就尽避给王爷戴绿——呜!”图强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胡戈给用力捂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以后如果我跟王爷以外的男子在一起,就会暴毙而死?”阿宝好像听明白了。
“没错!”图强一掌抓下胡戈的手,大剌剌地冲着阿宝吼:“所以你以后不管是饼还是糕,还是其它口味的包子都没得吃了!”
“你说够了没有?你是想要她反悔啊?”胡戈这回一掌拍在图强的脸上,极小声地喝斥,就像怕被阿宝听到一样。
不过她不是聋子,她肯定都听到了,也都听清楚了。
于是,屋子里的四个男人又一次目光灼灼紧盯着屋子里唯一的女人,暗自揣测解蛊一事会不会真有变卦。
众所瞩目的阿宝左看右看,蓝眼珠溜了一圈之后,就停在赫连耀的脸上。
啧!这小气王爷疑心病真重!
“我保证不会反悔好不好?这样是不是可以让我吃东西了?”她模着空荡荡的肚皮,表情好不幽怨。
她觉得当凛王的侍妾比当乞丐还惨,每天晚上被他整得昏死过去不说,现在就连顿饭也不让她好好的吃!还是说,这其实是他折磨她的新花招,故意摆这一桌山珍海味给她看着流口水又吃不到?
赫连耀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他只是无法这么轻易相信她是真的失忆,可偏偏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证明她在说谎。
摆摆手,他决定暂时不追究下去。
看到赫连耀默许的动作,阿宝如获大赦一般,她那对蓝眼睛瞬间比窗外正午的阳光还要明亮,随后就见她眉眼弯弯,一手抄起闲置已久的筷子直奔那锅还冒着热气的卤蹄膀。
旁边一干人等目瞪口呆地看她迅速啃完了三节蹄膀,又夹了一筷子蒜泥白肉送进嘴里,吃得满嘴油光,然后右手忙不迭抓起一只鸭翅,左手再扯住一只鸡腿……
“你有这么饿啊?”问的人是胡戈,他捣着嘴一副快吐的样子。
“当然饿啊!我早餐还没吃就被叫来了呢!还听了这么久的废——没事!”
一对凌厉的眼刀瞬间堵住她未完的抱怨,但却堵不住她无声的月复诽。
这只准州官放火的臭王爷!自己长舌得要死还不准人家讲话!幸好她就快可以摆月兑他了,哼哼哼!
“头一次见到待宰肥羊还吃得这么乐的。”赫连耀嘴边衔着一抹讽笑,提醒她吃饱了就要放血解蛊,能不能看见三天后的太阳还是个问题。
“撑死总比饿死好啊!”阿宝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不但已经了解这次解蛊的凶险,更加明白这些大爷有多难伺候。
他们不是担心她不配合吗?怎么现在她一口答应下来,反倒换成他们啰哩叭唆的,好像在笑她怎么会笨到答应一样?
哼!她才不笨呢!她都想清楚了,反正就算她不要,他们也不会放过她,那她不如一口答应,一来可以少挨皮肉痛,二来还可以饱餐一顿,就算三天后血流光死透了,也好过这一世都要在凛王床上生不如死吧?更何况她又不是没死过,不然怎么会来这里当蓝眼美人的替死鬼?所以她当然不怕再死一回啊!
“那以后要是再有第二个男人就得暴毙惨死,你也无所谓?”
嘴里忙着咬鸡腿的阿宝一耸肩,她还真是无所谓。
反正以后她不要有第二个男人不就没事了?这不困难啊!
像她现在就觉得蓝眼美人喜欢一个男子喜欢到送命,根本就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她是贪吃,但不爱吃苦啊!一个王爷就让她生不如死了,还再来一个?别了吧!
把嘴里的肉末吞下肚,她心满意足地哂咂嘴巴,不假思索地说:“我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啦!”
想想蓝眼美人的遭遇,喜欢男人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不如喜欢她手上这只鸡腿来得实在呢!
想到这里,阿宝举着鸡腿又咬下好一大口,吃得啧啧有声,完全没料想到她这一次的实话实说会大大满足某个王爷身为男人的占有欲。
赫连耀的一双黑眸隐隐闪着光,淡淡扫过眼前大吃大喝的女人,轻抿的嘴角悄悄勾起一丝兴味,心里似是有了一番盘算。
“常总管,把别院的厢房整理出来。”
“是。”常聿恭敬地答道,随后欠了欠身便转身走了出去。
嘴里还衔着半只鸡腿的阿宝奇怪地看看这又看看那,当然是不知道赫连耀叫常聿去收拾房间干什么,更不知道明天以后北渊国上下关于凛王的传言又会多出一条。
这传言就是,凛王居然让他的宠妾住进他寝室的别院,这可是皇亲国戚的妻室才能得到的待遇哩!看样子凛王大婚这下有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