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举贤尚不避亲,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也不会偏向自己的亲外甥,请大人还我清白。”段红磊深深的做了一个揖。
他抬头之际,白皙的肤色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出了许多,看得出情绪有多么的激昂。
段红磊的义正言辞在大庭广众之下,仿佛黑夜中乍然出现的一轮明月,起到了照妖降魔、除恶扬善的作用。
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争相点头赞同。
“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请大人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秉公断案,归还我银两,否则我一家老小只能上吊了!”赵辉红满脸泪水,苦苦哀求,使劲地磕着响头。
作为受害者,他比谁都更有权力和资格获得公正的评判。
任谁看去,他都是最可怜的一个。
大堂上的一干人等各有偏向,带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和困惑,都不再说话了。
十几双闪烁着各种不同表情的眼睛,无一例外地看向了楚光耀。
一县之主楚光耀,正襟危坐,表情肃穆,享受着众人的礼遇和期盼。
他的内心,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顾珺非,他非收拾不可!
而且,收拾了之后,他将被他从女婿的人选中毫不犹豫的划掉。
县衙内,冷暖两股空气相互胶着着,大有锋面雨左冲右突、瞬间开花的趋势。
漩涡的中心,毫无疑问就是楚光耀。
略作了一会的缓冲。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中楚光耀先是对着提出诉求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之后欠身侧向羿景宸,低声地请示着:“靖王爷。您看该如何处置?”
“楚大人,不用管我的想法,孰是孰非,请你依据凤汐国的国法条规处理就是,我绝不插手。”羿景宸大义凛然,一脸的浩然正气,与他肚子里正在唱的一出戏炉头不对马嘴。南辕北辙。
暗地里,他早就把段红磊的儿子先行羁押起来了。
然,有没有证据都难不倒他。
有。用现成的,名正言顺;没有,创造几个证据再抓,还是名正言顺。
于是。他的手下充分发挥了他家王爷的特长和强项。连有的带创造的,用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那个被爹坑的儿子抓起来了。
估模这会,在段红磊装模作样坑害别人的时候,他的儿子正在坑自己的亲爹呢。
那种纨绔子弟,只需要用热的冒气、红的似血的热烙铁举在脸前一晃一吓的,就会使出知道十分也非要说出十二分的力气,把亲爹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全部招出来。
这是一颗棋子,以毒攻毒的棋子。
然后嘛。当然是这边风景独好。
羿景宸在大堂上,开始堂而皇之树立典范了!
堂堂的凤汐国自上而下风清气正。绝对没有人敢徇私枉法!
楚光耀得到了钦差大人的支持,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他威严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后,把惊堂木拍的火花四溅、回声阵阵:“顾珺非,‘辉红’状告你欠银不还,现有白峰和你的亲笔借据,人证物证俱全,不容你抵赖,本官看在顾家忠厚本分的份上,给你三天的时间筹款。若三天之后,你若还不能归还‘辉红’的万两白银,当依法收监、依律定罪。”
置完顾珺非,他又面向赵辉红:“赵辉红,你状告顾珺非一事,本县给顾家三天时限,三天之后,若顾珺非未能按期归还万两白银,本县即查封顾家,抵账与你。你可有异议?”
“小人没有,谢谢青天大老爷!”赵辉红喜出望外,叩首以示感谢。
“至于段红磊,堂上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此案,本县不与追究任何责任。”楚光耀说完再次拍响惊堂木,示意整个断案过程的结束。
霎时,大堂之上话语不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触。
顾若天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细细地听着楚光耀的判决。听到最后,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像一堵墙一样厚实的身躯踉踉跄跄着靠在了顾珺竹的身上。
一万两银子,不要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很难凑出来。
家,保不住了!
儿子,保不住了!
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二十几年的一切都保不住了!
顾若天没有力气去修理不成器的大儿子,也没有力气去质问奸诈狠毒的小舅子,他的心脏突突地狂跳着,嗓子“呼呼”的急喘着,五官扭曲,冷汗从脑门渗出,一滴滴附着在几缕杂乱的发丝中,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奏响了他无力回天的哀鸣。
他瘫软的身子需要靠顾珺竹的搀扶才能维持起码的尊严了,否则,他只能秃噜着坐在地上了。
相比较顾若天,此时的段红云渐渐恢复了正常,她身上的狂躁和惊慌全部消失了,换之而现的是从骨子里迸射出的仇恨和冷漠。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存在。遭遇打击时,最先会表现出弱不禁风、手足无措的一面。
可经受了长期或最残酷的打击后,她们的忍耐性和抗压性往往超出男人许多许多。
段红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从没想到,自己最强大的敌人是自己一娘同胞的亲兄弟,趁着自己不防备的时候,在背后残忍地捅了自己一刀。
既然从没想到过,她也决不允许这种结局的实现。
亲生弟弟的背叛加速了她骨子里的坚强和执着,一点点地重新汇集到了一起。
段红云闭上眼睛,长长地吸着气。
她告诫着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她必须在冷静中迅速寻找出一条生路,挽救儿子,挽救自己的家。
这时,她生长于一个大家族、斗争于一个大家族的丰富阅历,惊醒了迷茫中的她。
她必须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同盟者,背水一战,相互补台。
这个同盟者,她只认准了一个人,她只相信一个人。
顾珺竹。
众人瞩目中,憔悴的段红云缓步走向了自己从来都不愿意用正眼看一眼的顾珺竹,她生平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珺竹,我能这样叫你么?”段红云迟疑地问。
她能这样叫他么?这句话有着一层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懂的含义。
能这样叫,意味着双方都同意了彼此结盟的提议。
不能这样叫,说明顾珺竹拒绝了她。
段红云越来越犀利的眼睛注视着顾珺竹。
良久,顾珺竹莞尔一笑,眼里透射出让段红磊胆战心寒的目光:“大妈,您怎样叫我都可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