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的眼睛带着鄙视,凌雨的眼睛带着羞涩,姐妹俩神色各异。
顾珺竹和羿景宸谁也不说话,哼哼哈哈地装着糊涂,张晋在一边打着圆场:“掌柜的,叫个小二带我们上去。”
掌柜的在一边还以为两位夫人新婚不久,不好意思呢,哈哈笑了几声躲到一边去了。
一行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位于三楼的最大三个房屋里。
这里的配置显然是整个客栈最好的,地方最大、桌椅板凳最新,窗帘、被褥色泽喜庆,墙角和桌子上摆放的几盆鲜花将屋子填充的温馨雅致,尤其是窗户上悬挂着的一串装饰有白色鲜花的风铃,在风中“叮叮当当”的舞动着,活力四射。
凌烟笑着问:“这次是谁打前站的?”
张晋的脸猛地红了,结结巴巴地回复着:“大小姐,是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么?我马上改。”
凌雨惊喜地叫到:“哪有什么不好,简直好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情调的房间。”
“谢谢二小姐夸奖,卑职刚才吓坏了,还以为什么地方做错了。”张晋一脸的兴奋,得到二小姐的夸奖,自己的主子也肯定会高兴。
“靖王爷的手下果然都是能人,堪当重任。”凌烟当然明白张晋邀功的心思,马上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好话,乐的送给张晋一个顺水人情。
“谢谢大小姐夸奖,以后有用得着张晋的地方。尽管吩咐。”张晋乐的什么似的,能得到凌家姐妹的赏识,在他看来。比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和顾家二少爷更重要。
跟了主子这么久,他比别人更清楚更明白的一点是,凌家姐妹现在动动嘴就能控制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和顾家二少爷,她们日后的地位不用说自己也明白,对她们的忠心表白宜早不宜晚。
张晋光想着讨好未来的主子了,反倒把眼前的主子忘了。羿景宸一看自己的手下转瞬间又被凌烟策反了,心中的郁闷和气愤不打一处来。
“张晋。你摆的什么水果?”羿景宸马上鸡蛋里面挑骨头,借此敲打自己不清醒的手下。
“柿子、苹果、大枣、梨啊!”张晋奇怪地看着靖王爷,这不是他专门交代好的么?他可是下了好大劲。从时令水果中一个一个挑的,个头均匀、色泽鲜亮,而且没有虫眼、伤疤,又一个个放在井水中小心地洗了一遍。用干净柔软的棉布擦了一遍。才摆出来的。
靖王爷又犯了哪门子的邪了?
“本王牙疼,能吃这些硬东西么?”羿景宸脸色黑臭,强词夺理。
张晋委屈地烂了一眼凌烟,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凌烟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她拿起一个比鸡蛋略小一些的红枣,递给凌雨:“凌雨,你最喜欢吃的鲜枣,尝尝味道怎样?”
凌雨并不用手接。撒娇地张开嘴,等着姐姐喂她。
“切!”顾珺竹摇头笑笑。羿景宸啊羿景宸啊,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净在这个时候犯迷糊呢?
男人跟女人斗,能斗的赢么?
“真甜,姐姐,好吃,你也吃一个。”凌雨孩子似的兴奋,自己也拿起一个喂到了凌烟的嘴里。
凌烟一边吃,一边又拿起一个喂到了顾珺竹的嘴里。
人前人后顾珺竹第一次被凌烟喂东西吃,原本就惊喜的无以言表了,又为了给羿景宸看,故意大声吧嗒着嘴,含混不清地高声说:“真甜!”
几个人嘻嘻哈哈喂了一圈,羿景宸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事,自己又被几个人排挤掉了。
他的狐狸眼向外喷着火,哀怨到极致的眼睛兔子眼般通红,好像还有一层水蒙蒙的雾气,多少令凌雨有些不忍心了。
她怯怯地拿起一个红枣,手在自己的脸前来回摇摆了好几次,最终痛下决心,冒着被吼、被训的危险慢慢地递向了羿景宸。
当红枣递到了靖王爷的嘴边,凌雨使劲地闭上眼,盲人模象般的小手捏着红枣举在那里,小声问:“你,牙疼,能吃么?”
此时的羿景宸像一只急于扑向小绵羊的大灰狼,通红的大嘴长得大大的。
偏偏这时,凌烟说了一句:“靖王爷牙疼,好可惜啊!”
像是当头的一盆凉水,瞬时浇灭了羿景宸心中刚刚燃烧的熊熊火焰。
“姐姐,”凌雨睁开眼娇嗔地叫了一声,又试着把红枣递到了羿景宸嘴边。
羿景宸不再犹豫,“啊呜”一口,吞进了那枚红枣,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阵秋风吹过,窗边的风铃再次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和着屋子里的笑声,奏响了一曲动听的歌谣。
晚饭后,羿景宸叫来王府在当地布下的几个眼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凌烟拿出那块玉佩,指着凸起的东西问几个当地人:“这上面是什么?”
几个当地的壮汉只看了一眼,都毫不犹豫地说:“是乾东文字中的‘南’字。”
“‘南’?东西南北的南么?”凌烟反问了一句。
“是。”为首的一个叫做周军的男人说:“南,是乾东国的国姓,这样的玉佩一般是家族徽记的可能性较大。”
“乾东国姓‘南’的人多不多?”凌烟又问,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南之秀的影子。
南之秀和乾东国的皇族有什么联系么?
周军摇摇头:“不多,乾东国的国君大多专情,不像历朝历代的君主后宫充盈,他们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几乎每代帝王的子嗣只有几个,而且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兄弟关系亲密。也很少发生兄弟阋墙的事。”
“这一代呢,皇室有几个孩子?上一代还剩下几个?”凌烟虽然对焚烧粮饷的神秘人不感冒,可一听说乾东国的国君居然能做到一夫一妻,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那个时代,那样的地位,那样的作为是一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乾东国的国君值得敬佩和推崇!
“如今的皇帝是上一任皇帝唯一的儿子。他也只有两个儿子,大皇子今年二十六岁,二皇子二十三岁。”周军恭敬的回答。
进到屋子里只一会的功夫。他已经看出凌烟虽是个女子,但地位超然。她发问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包括自己的主子都在一边默默的听。谁也没有打断过她。
“有没有一个叫南之秀的。个子高高壮壮的,长相非常俊朗。”凌烟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珺竹一愣,凌烟怎么和他又想到一块去了?
“没有,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至于个子,乾东国的男子身材普遍都高。”周军回答完,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同时摇了摇头。
凌烟释然地笑了。她心中有些担忧和害怕,生怕南之秀是乾东国皇室的人。更生怕他牵涉其中,日后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们见过这样的玉佩。知道它属于哪个家族么?”凌烟递给他们每个人传看。
“没有,一般这样的东西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周军的话说完,羿景宸和顾珺竹都了头。
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徽记,不要说外人了,就连凌烟凌雨这样和他们关系算得上亲近的人,也没给她们看过。
“我们如果去乾东国的店铺逛逛,说的话他们能听懂么?”凌烟思索了一下,她准备明天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以,崔城内外,不管是凤汐国还是乾东国的人或店铺很难分的清清楚楚,语言说那面的都能听懂,货币用哪国的都行,没有什么分别。事实上很多人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算是哪国的人。”周军从出生就居住此地,他自己家里就是哪国人都有,要不是凌烟这么一问,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算哪国人。
羿景宸的手轻轻敲击着桌案,感慨道:“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维持下去该有多好,民康物阜,安居乐业。”
可是,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对于呢?没人知道。
顾珺竹的眼睛一直盯着凌烟,他明白她的想法。可他的心思比凌烟要复杂的多,一个人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代表不了什么。
南之秀,既然用的是国姓,只要他是乾东国的人,就必定会和乾东皇室有蛛丝马迹的联系。
“这位大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请你们回去后,找几个带有乾东文字的玉器,我明天要用。还有,再帮我们找几套当地人喜欢穿的衣服。”凌烟笑着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已经坚持不住,开始捂着嘴巴打哈欠了。一路上虽然一直坐在马车上,可现在腰痛、肩膀痛、浑身上下都痛,哈欠又一个连着一个,明显支撑不下去了。
羿景宸的头像外一甩,手下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你准备怎么办?”他问凌烟。
“明天去转转,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凌烟把玉佩塞到枕头下面,冲着两个男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二天一早,顾珺竹和羿景宸早早的就起来了,他俩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转啊转,大眼瞪小眼,甚至又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后,还是听不见隔壁起床的声音。
“她们不会有什么事吧?”羿景宸心慌了,生怕凌家姐妹半夜遇到采花大盗什么的,发生不测。
“安心吧,那是两只猪,不睡到太阳晒着**就不会起床。”顾珺竹虽然陪着羿景宸瞎忙活了一个早晨,可他心里有数,并不着急。
终于,日上三竿之时,隔壁传来“吱”的一声,门被从里向外推开了,凌烟伸着懒腰,叫了一声:“啊,真舒服!”
凌雨在其后也跟着叫了一声。
姐妹俩终于起床了。
沐浴在朝霞之中的凌氏姐妹如出水芙蓉,肌理细腻、朱颜酡红,眉目顾盼,倾国倾城。
“终于起来了,饿不饿?吃饭吧。”顾珺竹笑看美人,一往情深。
羿景宸不齿地瞥了一眼顾珺竹,饭明明是自己手下送进来的,好却全让顾珺竹一个人得了。
此时,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明确的定位,有顾珺竹和凌烟在,自己根本讨不到半分的好处。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周军带来了几套衣服和凌烟所需的玉器。
衣服,都是当地人爱穿的颜色和款式,四个人换上后混在大街的人堆里,根本看不出是从刚从中原去的。
玉器上面刻着不同的乾东国文字,凌烟临时抱佛脚像周军请教了一下,勉强记住了几个。
倒是凌雨,聪明过人,一教就会,当时就把几个乾东文字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四个人收拾停当,信步走上了大街,张晋带着几个随从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着。
此时的天气不冷不忍,阳光不毒不晒,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凌烟和凌雨虽然身带任务,可女孩子家的天性让她们经常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一会看看衣裳,一会看看头饰,一会看看美食,一会又去看看脂粉什么的,姐妹俩乐的喜笑颜开,手里逐渐堆起了一大堆采购的大小包包、袋袋。
凌雨一直自己抱着,凌烟却是一个使唤人的高手,她回头看看顾珺竹,撒娇地叫着:“顾二公子,我肩膀疼、手臂酸,好累啊!”
顾珺竹温和地笑笑,什么也不说直接从她手里接过去了所有的东西,两只大手像抓小鸡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所有的东西。
凌烟手头变轻巧了,眼睛又直直地看向了羿景宸。
羿景宸也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不理解凌烟看他的含义。
他从出生后,一直被太监伺候的密不透风,哪里懂得照顾别人。
“靖王爷,注意风度!”凌烟忍无可忍,指着凌雨挑明了提醒他。
“叫张晋拿。”羿景宸习惯的指着身后。
“张晋没在你身后。”凌烟头皮发麻,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火大!
情急之下,她也不管不顾了,自己动手,从凌雨手中拽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羿景宸怀中,然后拉着凌雨向前跑了,留给顾珺竹和羿景宸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羿景宸无可奈何,跟在顾珺竹后面,抱着满怀的东西唉声叹气:“以后我们就是这种命么?”
终于,四人第一次迈进一个古玩店。
进门后,凌烟从怀中掏出那五六个玉器,摊在柜台之上,问:“你们这里能不能凑齐四类这样的,上面有‘南征北伐’四个字的玉器?”
此时,她早已把穿在那块玉佩上面的丝绳剪断,将玉佩混迹在周军招来的玉器之中。
店小二拿起看了来看,摇摇头回答:“没有。”
凌烟不甘心地追问:“你再看看。”
店小二肯定地摇摇头。
凌烟笑笑,收起所有的玉器,拉着凌雨走出来,顾珺竹和羿景宸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当四个人走进第五家店铺,如出一辙的摊开玉器时,柜台后的一个小伙计指着玉佩月兑口而出:“咦,这不是二皇子府中的徽记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