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天,凌宇飞在凌烟和顾珺竹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暌违已久的凌府。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走进大厅的祖孙二人,仿佛又看到了凌烟生日那天凌府的盛况。
“当时你站在那里,玉树临风,”凌烟指着大厅的上首,那里依稀还有他的影子。
“难道第一次见我就被我迷住了?”顾珺竹低沉的声音、雍容的面庞恍如当初。
“很着迷,那种寒冷刺骨的范儿,迷的我直哆嗦。”凌烟作出了哆嗦的动作,唬的顾珺竹的脸直接变成了冰条。
“祖父,我当时真是哪样么?”顾珺竹不服气的问向凌宇飞。
凌宇飞回了他一个欠抽的表情,比凌烟更直白:“当时我很后悔把烟儿许给了你。”
“所以我把自己赔你了。”顾珺竹悻悻地补充了一句——
笑话归笑话,每个人都有一个说不出的心结,他们心里最沉重的是凌浩楠的去世。
顾家上门逼债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因此产生的一系列事件,其中的巧合不得不感叹造物弄人的悲哀。
“烟儿,你手里拿的那副牡丹图,事实上一直挂在祖父的书房里。”凌宇飞看着凌烟。
“是么?”凌烟不明所以,简单接下了祖父的话。
“是啊,”凌宇飞的眼神越来越深沉了,他同样也看出了孙女的各种不妥之处。
一年来,凌烟给他的惊喜和给他的惊奇一样多。甚至惊奇更多。
他没有对外人说过,但内心的怀疑却与日俱增。
刚才的这句话,是对凌烟的又一种考验。
这幅画。在凌家的书房悬挂了十几年,喜欢墨宝的凌烟不该不知道,可她平淡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烟儿,你这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看来是受到不小的刺激,连自己家里的东西都记不清楚了。”顾珺竹一边打岔,一边冲着凌烟使眼色。
他已经看出了凌宇飞的用意。原来怀疑过凌烟的人不止他一个。
凌烟在接到顾珺竹眼神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祖父,我记得您说过。这幅画里面有蹊跷。”凌烟干脆闭口不谈大家怀疑的事情,直奔主题,转移了注意力。
“是啊,我告诉过你们。这幅画里藏着一个粮仓的秘密。”凌宇飞叹气了:“可惜了。已经几十年了,没人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关于粮仓的由来已久,传说太祖建国的时候,除了文帝、武帝之外,还有一只神秘的力量,专门筹集粮食,为羿家救急所用。
“或许,我们小心过度了。也许用不着这些粮食,我们就能度过危机呢。祖父别太担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凌烟宽慰着凌宇飞。
“上苍保佑吧。”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凌宇飞只能望洋兴叹。
三个人走出前厅,围着院子绕了一周。
凌府虽然已经没有人住了,可羿景宸安排的几个守院家仆每天按时打扫卫生,这里一切如故,连花园也保持了旺盛的生机。
“祖父,我们搬回来住几天好不好?”凌烟心中一动。
“我好你不好。”凌宇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怪自己太宠爱她了,这句话当着自己的面说说没什么,顾珺竹还在这里,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夫家怎么可能让她回娘家呢。
凌烟迷惑而诱人的小眼神看向了顾珺竹。
顾珺竹笑眯眯站在一边,任由祖孙对持,谁不也帮。
内心里,他同意凌烟的说法。
住在自己家,于情于理都对,只是一大家子人,白天用在请安、来往、聊天、用膳上的时间,就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他想和凌烟单独相处一会都鲜少有机会。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两个母亲又飙着劲地拉着两个儿媳妇,明里暗里比优点、比长处,甚至比个头、比手艺,结果往往是两个儿媳妇你好我好大家好,越来越亲密,两个婆婆却争的眼红脖子粗的。
顾珺非和顾珺竹在一边,既不敢向着母亲,又不敢向着媳妇,每每看到最后,下了不知多少功夫才能劝好自己的母亲,然后精疲力尽地带着媳妇各回各屋。
“祖父,我们是想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出画里的秘密来,未雨绸缪比临时抱佛脚要牢靠的多。”顾珺竹笑够了,在凌烟警告的目光中终于出面了,他的话比凌烟的话要管用一百倍。
“我是没意见了,但你必须先征得你父母的同意。”凌宇飞从不在小节上失礼,他任何时候的做法都无可挑剔。
从这天起,顾珺竹早顾若天的支持下,打了包袱,跟着凌烟回到凌府住下了。
“二爷,府里送来消息了。”顾尘儿也随着顾珺竹住进了凌府,他的主要任务是每天给主人传递消息,不过不管从哪里来的,他一律称之为府里送来的消息。
顾珺竹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凌宇飞担忧。
顾珺竹打开纸条一看,是羿景宸送来的:“羿景夙的军队围城已经二十天了,数次攻城未果,京城内民心浮动,越来越慌乱了。”
这时,凌宇飞恰好在场。
“各个郡县的态度如何?”凌宇飞焦急地问,女儿女婿是靖王爷身边的人,他们未来的命运就要看羿景宸的了。
况且,根据现在的状况看,羿景宸铁板钉钉会是他另外一个孙女婿。
“都不明朗,既没有人挑头救驾,也没有带头造反,谁的旨意来了听谁的,既不积极,也不拒绝。消极应付的居多。”顾珺竹简单介绍了当今的情况。
“万岁呢?”凌宇飞追问,他记忆中的羿瑞足智多谋、精明能干,应对这样的问题。不应该这么被动和无奈。
“我们离京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恐怕大限将至。二皇子羿景夙以皇长子的身份继承大宝,虽然没有传位诏书,但比羿景宸更加众望所归、名正言顺。”顾珺竹自觉把自己派出在了争分之外,他没有对母亲和凌烟之外的任何人宣布自己的身世,他根本没有认祖归宗的想法。
“靖王爷有何打算?”凌宇飞再问。他不相信一个行走朝堂多年的王爷只会被动挨打,不能迎头反击。
“靖王爷之前其实有些吃亏了,他太相信平王羿景夙了。以至于身陷困境,在兵力、部署、地盘等方面都处于劣势,所以当前我们只能等,一等我和烟儿关于粮仓的消息。二等乾东国的消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决定是三下合一,一举反攻。”顾珺竹没有任何隐瞒,对凌宇飞很盘托出真实处境。
“所以,谁胜谁负还为未可知呢。”凌宇飞的眉头已经紧紧攒在了一起。
老人家独自一人离开了孙女和孙女婿,蹒跚的背影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消瘦憔悴。他对自己毫不关心,只想着家人以后会怎样。
凌烟和顾珺竹回到书房,平铺好那副富贵牡丹图,一个人站在一边。从一片叶子、一片花瓣看起。
之前,凌烟已经想了很多办法。用水荫、用火苗烤、用米汤刷,反正把她所知道的所有办法都用上了,就是找不到发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下,两个人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一点一点的看。
一个时辰过去后,两人看的头昏眼花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所不能的超级谷主,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美女我费这么大的劲啊!”凌烟直接把顾珺竹当成了垫子,躺在上面使劲地摇晃着。
“我以前是神人,遇见你之后近墨者黑,退化成蠢人了,怪谁!”顾珺竹一双手揉捏着凌烟的肩膀,嫌弃的样子非常明显。
“也对啊,顾珺竹,你发现没,我遇见你之后,遇事即衰,没有一件事情能顺利实现的,难道咱两命中相克?不该成为一家?”凌烟的眼睛也是翻着,白眼珠多黑眼珠少。
“原本可能不该成为一家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派我这个聪明绝顶的人来拯救你这个糊涂糨脑子的人来了。”顾珺竹毫不吝啬打击凌烟的力度,两人之间的互相调侃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的最大乐趣了。
顾珺竹发现,娶个心胸宽广的老婆比娶个漂亮的老婆更重要。这种女人不会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哭鼻子,不会在和别人的攀比中生气,不会在两人斗嘴的时候生气。
她会用乐观向上的态度积极面对人生,和他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这一霎那,顾珺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从小看着母亲、心痛母亲、祈盼母亲获得的幸福,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已经获得了。
这种幸福不是上天的恩赐,是他和凌烟经历了一年的磨难,用两颗宽容的、坚强的、信任的、互爱的心获得的。
他双手拉起凌烟,两人紧紧相拥,两颗跳动的心、两双充满深情的眼睛陷入了彼此专一的爱中。
顾珺竹低下头,从凌烟的额头吻起,额头、鼻尖、唇瓣、耳垂,最后,他的吻落在了那枚凤凰形的朱红色耳环上。
恍惚之间,凌烟眼前出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环绕她的周身,出现了一个微弱的亮点,从中间一个墨蓝色的亮点中绽放出一只朱红色的凤凰,越来越大,向天际无限绵延。
凌烟激动了,这不正是她一年前穿越时出现的诡异境况么?现在再次出现,意味着什么?
难道,穿越之门再次向她敞开了么?
凌烟伸出手,紧紧拉住了顾珺竹的手,紧张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放开我,千万不要放开我。”
她的眼神像上次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凤凰。
慢地,她再次有了灵异古怪力量所吸引的感受。
“快来啊、快来啊……”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出意外,她的身子开始向上浮起,和她手拉手的顾珺竹的脚尖也已经离开一尺了。
“这么回事,你变成妖女,会施展巫术妖法了么?”不管任何时候,顾珺竹的镇定无人可比。
“等我把你变成一头猪,那看你还说什么。”凌烟想起了顾珺竹说她是猪的笑话了。
“跟着我,不管变什么我和你一起变。”凌烟再次叮嘱着。
她习惯了各种异常,而顾珺竹是第一次面对。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两个人的身体高高飘起,又被莫名的引力牢牢地吸进了那束炫目的朱红色神秘之光中。
“我自由了!”凌烟发自肺腑的高声呐喊着。
自由是什么?
凌烟带着顾珺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彩虹悬挂天际的迤逦景致,看到了首尾相连、挤满了大街的车龙,看到了穿着短裤无袖衣装的男男女女,看到了可以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自己。
“我们自由了!”凌烟推了一边已经目瞪口呆的顾珺竹。
“我们在哪里?”他傻傻地问。
除了凌烟之外,其余的他都不认识。
“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地方。“凌烟脸色绯红,激动的大声回答着。
“真的有这个地方啊,”顾珺竹环顾着四周。
“回家了。”凌烟兴奋的恨不得拉住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告诉人家,她是在消失一年后重新又回来的。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狼狈不堪的人,在不间断的吃惊、讥笑的围观中,终于回到了凌烟的家。
家里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桌子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凌烟急匆匆换上了一身短衣短裤,白皙的四肢至少一半以上露在了外面,她预备先出门给顾珺竹买几件简便的换洗衣服。
“你,你就这样出门?不行!”顾珺竹熏醋的眼睛中冒着熊熊怒火,环境的改变并没有一同改变他善妒的特性。
“大哥,你刚才没看见么,人家都是这样穿的,”凌烟哭笑不得。照这个样子,她只要稍微一动,那个醋缸就会发酵。
“我不管,反正不行,你再换,直到我认可了才可以。”顾珺竹更执着,别人家的女人怎样他不管,反正他家的不行。
“好好好,我换,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凌烟毫无办法,只能先忍让一下了,等回头好好给他上堂思想教育课。
半个小时后,凌烟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除了几套男士服装外,还有火腿、方便面,米、面、菜、油等等。
既然回家了,开火做饭就是第一要务。
凌烟故意拿出一条牛仔短裤、一件短袖体恤衫递给顾珺竹:“换上吧。”
“这怎么穿出门?”顾珺竹拨浪鼓似得咬着头。
今年的温度偏高,进入四月份后的天气猛增到了三十四五度,凌烟发现满大街的人直接进入了夏季。
“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你就明白了。”凌烟笑的简直要爆炸了,她眼中的顾珺竹从没像现在这样清纯幼稚过。
说顾珺竹清纯幼稚过于夸奖了,说他是个幼儿园不懂事的小朋友更贴切。
顾珺竹的自我感觉和评价是,在他落地的瞬间,他就是一个白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