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一踏出殿门,守在门口的宫女太监们都齐齐地跪了下来,一脸惊慌。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也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这也难怪,自从君临失忆之后就变得比从前更冷漠了,光是站在那里不说话,都能让人心生畏惧。宫里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脑袋不小心就移位了。
“主子,听说您总闷在殿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花颜追上来,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试探着问道。
君临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得让花颜有一丝心慌。若是主子忽然恢复了记忆,她可如何是好?
“主子,您的头还经常痛吗?内伤调理得如何了?”人一心慌,便会容易露出马脚来。
身旁的人提下脚步,侧过脸来,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似乎一眼就看进了她的心一般,澄澈得可怕。
薄唇微启,君临发问了:“花颜,你今日的话似乎有些多。”
花颜忙低了头,就要跪:“是属下冒犯了,还望主子恕罪。”难不成,是主子察觉到了什么吗?
虚扶一把,有些事,君临看得比谁都要了然,只是,他不说是有他的理由的,花颜对他忠心是假不了的,所以她要瞒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危及皇位危及白刃门的大事。
之后的一路上花颜都闭口不言,生怕又惹了主子的怀疑。
来到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规规矩矩站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秀女。
君临连一眼都没扫。径直坐在了龙椅上,脸上刺拉拉地写着四个字——“不感兴趣”!
礼部尚书过来拜见:“皇上,这是经过两轮遴选的秀女。最后一轮,还要劳烦皇上您亲自来。”
“钟尚书,选了两轮还剩这么多人,朕政务繁忙,你却办事不利,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是不想要了?”他面对一大堆娇滴滴的女人就觉得心烦意燥,空气里弥漫着胭脂水粉的味道。让他的头又有些疼起来。
礼部尚书惊得赶紧磕了三个响头,禀明忠心道:“皇上!微臣也想再精简些,但是按照祖上的惯例来说。这已经是精简到最少了啊,还望皇上明鉴!”
“钟尚书,你先下去吧。”花颜打发他退下,自己则将太监手里的名册展开呈给君临。“主子。这是秀女们的名字和族姓,您若是觉得一个个看很麻烦,就直接在上面勾画几个吧。”
君临拿起朱红色的笔,正准备随意在上面勾几个名字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急报:“皇上,是紫云国太子的急报!”
比起选妃这种小事,还是战事更重要,君临立刻收了笔。进了屋。
顶着太阳站了好久的秀女们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她们都是出身名门的贵女。哪儿受得了这样站?皇上也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脚都站疼了的秀女们只能一副乖顺的样子继续等待。
屋内,君临将紫云国的急报展开,上面是苍劲有力的行书,字里行间里透着一股火气——
“北冥君临,你若是这般辜负她,我便亲自接她来紫云国,即使拼上性命,我也要护她周全!”
眉间浮出一抹褶皱,这个“她”指的是谁?
看来,花颜瞒了他很重要的事。
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急报已经被他用内力销毁。他倒要看看,向来忠心于他的花颜,究竟瞒了他什么事。
“主子,可是紫云国出了什么事?”花颜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估模着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请求援兵罢了。”他轻描淡写一句,怕打草惊蛇。
花颜偷偷舒了口气,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紫云国太子会提及洛初宝的事,要封他的嘴,可不好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人喜欢洛初宝,若是主子失忆了,对他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只可惜,洛初宝已经死无葬生之地了,否则的话,她还可以将洛初宝主动送过去以示友好,牢牢地堵住他的嘴。
打量一下主子的神色,他倒是面无表情地勾了几个名字,甩手扔给了旁边地太监。
选妃立后的事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完成了。
等了老半天的秀女们连和皇上面对面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便已经出来了。被选上的抬着下巴趾高气昂,落选的只能恨恨地跺脚离去。
立后选妃的诏书很快张贴在了京城的告示板上,一群人都挤在那里围观。
独孤凛远远地便瞧见了皇后的名字——萧嫣然。
作为大将军萧欢的嫡女,自然是配得上皇后的位子,皇上此番做法,无非是为了巩固政权。因为从他选的妃子名单上看,都是朝中位高权重的高官之女,他是想借着这次选妃把所有人的命脉都捏在手里啊。
围观的百姓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有些不堪入耳的话便悉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嗨!皇上他前阵子不是还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民女不选妃吗?怎么几天时间就变了啊。”
“玩儿腻了呗,都说了是个狐媚子,专门祸害皇上的。这不,好像已经被赶出宫了。”
“也是,靠着骚气勾引皇上,那种人,不该有甚么好下场!”
“要我说,萧小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做皇后,咱们都服。”
“可不是吗,又要上演一段佳话了。”
独孤凛气得想拽住他们的衣领狠狠扇上几耳光,可是他不能,他得赶回去把这个难以启齿的消息告诉洛初宝。
——
别院内,将打听来的消息传达给坐在对面那个瞪大了眼睛认真听的少女。独孤凛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残忍的事。
“就是这样……”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神情,怕她受刺激。
却瞧见少女一脸平静地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纷飞的樱花。只淡淡一句:“这样啊……”
他担心地走过去,站在窗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洛初宝这才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你,你还有我。”独孤凛说完这句话,耳根子便腾地一下红了,想要别开脸去,却又怕这样会让她觉得太随意。只能强迫自己盯牢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承诺着,“我还是你的夫君。你可以依赖我。”
心上被谁点了一圈波纹,满满的扩散开。
洛初宝感激地看着他,回应道:“独孤凛,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激。但是我想。是时候要出动了。我不能永远躲在这里,放任君临不管。他现在失忆了,最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要找机会和他见一次面。至于结果……”她有些害怕地垂下眼眸,但却故作坚强地笑着,“结果由他来定,若是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也选择放弃我开始新生活。我会成全他的。这样我和他就互不相欠了。”
独孤凛也收敛了情绪,冷静地告诉她:“选妃之后按照皇室的规矩。会宴请众臣,到时候,我也会去。”
洛初宝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作为独孤少夫人混进去?”
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脸无语的表情:“什么混进去,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你现在,可还是我独孤凛的妻子啊。”
这话一说出来,二人的脸都微微有些发烫,对啊,他们可是夫妻啊。虽然,并不是两情相悦的夫妻。却也称得上,患难见真情吧。
“谢谢你。”她从未想过,这种时候,除了君临和七夜,还会有一个人这么不尽余力地帮她。
别扭地别开脸,他压下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正色道:“此番去皇宫危险重重,你没有死的事情会暴露,那个女人应该会继续派人来杀你吧。”
“我知道,虽然对不起放走我的那些人,但我还是要赌一把。”洛初宝攥紧了拳,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花颜作为白刃门的精英可是和三步杀一人的罗刹般的存在,她虽然学了些法术,却也只是能够对付一般地痞流氓的程度,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只会被一刀秒杀。
“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哪怕……只能替你挡剑。”他向来不屑于舞刀弄枪,觉得那只是没有头脑的粗人做的事,却没想,这种时候武功有多么的重要。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洛初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明日群臣都在,她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我还有保命的法子,只不过到时候你见我凭空消失了可不要担心哦。”
“凭空消失?”他紧张地转过脸来,皱眉严肃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障眼法。”她也不知如何解释,若是真正解释起来怕是又要说上好几个时辰。
独孤凛愣了愣,他对于法术一窍不通,没想到当初那个靠着跟班儿气焰嚣张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也学了些小本事。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顺便也跟我爹商量一下此事。你就在别院里呆着,不要一个人出去。”他千叮咛万嘱咐着,怕她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还任性妄为。
“我知道了。”她还忙着解锁新技能呢,既然闷在屋子里不能出去,她就闭关苦练,毕竟,去皇宫也就是这几日了。
独孤凛前脚一走,她便进入空间苦练起来。
回霜叶城的路上制服了地痞流氓解锁了三级技能,她在宫门口对抗侍卫的时候露了一手,没想到这么快就解锁了四级技能。
三级技能是突刺荆棘,无论是近身搏斗还是远程攻击都是不错的技能。只是,远远不及四级技能来得痛快。
四级技能是扭曲密林,可以配合前三项技能同时使用,能够大面积地制服敌人,若是练好了,兴许面对追杀她还能逃过一劫。
“玛丽,我要怎么样才能短时间地多解锁几个技能啊?”练得满头大汗,休息的时候洛初宝一边喝水一边问玛丽。
“必须要对战才能解锁。”玛丽公式化地说明着,“没有实验品可以违规解锁。”
洛初宝无语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对啊,她只是个实验品,能学什么都要看那个人的脸色。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未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是何目的。既然她是第八个实验品,那之前的七个人应该比她了解得清楚吧。
如果眼前的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她还有条命在的话,就去找那七个人问问吧。
她抬头遥望头顶的星河,空间内的时间和外面的世界一样,现在,已是夜幕降临时
此时,还有人和她一样,满怀心事地仰望着夜空——
“洛初宝,你到底在哪里……?”走出帐外,火把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方才收到派去幻月国的心月复的传书,说找不到洛初宝。她的消息,在林间的废弃马车处断了,没有找到她的尸首,也找不到她人在何处。
没有在一堆尸体中找到她的,说明她很有可能还活着。这一点让七夜稍微安下心来,如今正在与狗贼打仗,战事吃紧,他作为统领不能离开战场亲自去找她,这一点,他心怀愧疚,亦如当初丢下她一人离开霜叶城一样。
这也是她选择留在君临身边时,他没有去挽回的原因。
若是早知如此,他就算是不要幻月国的援兵,也要把她带走。在他身边虽然有危险,但总比如今下落不明要好得多。
握紧了手里的剑,剑身的冰冷慢慢地渗进掌心,那么冷亦如天幕里银白的皎月。
——“北冥君临,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与你刀剑相向!”
而彼时,宏伟却空寂的皇宫大殿内。
风刮得桌案上的书页哗哗作响,薄纱飞扬,白色背影若影若现。
君临站在殿中央,墨色长发未扎未束,随着屋内肆意的狂风舞动着。
花颜跪在殿中,不知主子叫她过来所谓何事。但见他久久不言,心底有些发慌,忍不住开口问:“主子叫花颜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转过身来,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冰冷地问道:“花颜,你可有事瞒着我?”
花颜心上一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主子指的,是哪方面的事呢?”
“我一向器重你,信任你。失忆后放权给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吗?比如,那个女人”他拖长了尾音,声音里透着压迫力。
花颜捏了捏拳,缓缓从地上抬起头来:“主子,您说的,可是洛初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