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镇上像那杂货铺老板的不止一人,有些人稍有关系或人脉的现在已经开始转卖铺子,只等着将铺子卖掉,善后做好就搬到大城市去。
狐大友和卫三娘很是纠结,可一想到要搬离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就十分舍不得。
“再瞧瞧吧,这雨似乎真停下来了,镇上搬走的人家不少,但乡下也没见谁要搬走。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
狐小媚很能理解狐大友和卫三娘的心情,就连狐篱香和狐篱笆都有些不舍,但对于她来讲却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从现代而来的人,对这里根本落叶归根的归属感。
一行人推着独轮车回到狐家村,刚进村子就瞧见一个身姿优雅,风度翩翩的人朝着村外走来,他一身素袍,头上学着城里人束着冠。面带微笑,看见狐大友和卫三娘主动打招呼:“五堂伯,五堂婶。”
狐篱白五官端正,面容俊朗,虽没有卫子瑜一般粉面桃花的俊俏,但也算得上是个儒雅端正的公子。他素来待人有礼温和,狐大友和卫三娘对他印象一向很好。
“原来是篱白啊,今儿怎么回来了?”狐大友笑呵呵的道,卫三娘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后边的狐篱香三姐弟主动喊了声:“大堂哥。”
狐篱白一脸和旬的笑看着狐篱香三人:“篱香,篱晶,篱笆,你们三人近来可好?”说完眼神朝狐大友身旁的十三看去。
十三肩阔腰窄。身姿挺拔,一脸坦然的任由狐篱白打量。
狐篱白眉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心中计较,这可与父母口中所提到的狂妄之徒一点不像。只一瞬间之间,他已经眉眼带笑的对狐大友和卫三娘道:“今年西南一带水患实在严重。数月的暴雨让农田尽毁,我一直没办法回来,好不容易这两日有空,雨也停了,便回来瞧瞧。”
“篱白可真是孝顺,像你这么能干还贴烫家里的小子咱们家可找不出第二个了。”卫三娘赞道。
“篱白是啥样的孩子咱们从小就知道。不仅读书厉害。做事也样样无可挑剔。”狐大友也道。
“五堂伯和五堂婶太夸奖我了。篱笆现在也在学堂读书,相信以后也能有出息的。”狐篱白十分谦虚。
“哎呀,他哪能跟你比呀,再说。这几月来雨水不断。学堂早已经闭学了。”
“原来是这样啊。河水都漫田进屋了,学堂自是不能再去了。”
狐小媚觉着卫三娘和狐大友与狐篱白说这些也没用,他们家和狐应天那边闹得这般僵。狐篱白回家,狐应天肯定会说些他们家的坏话,现在狐篱白还能这么温和有礼的和他们说话,要不是他真是谦讯有礼的人,要不然就晃他心机比狐应天还深沉。
于是,她打断三人说话,问狐篱白:“大堂哥,听说朝庭已经派人下来安抚灾民,可是已经数月却没一点动静,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狐篱白诧异的看着狐小媚,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蝴蝶一样漂亮,巴掌大的脸上还有些稚女敕,声音软软,柔柔的让人听着心里很舒服,和他印象中的小姑娘似乎已经不一样,明显少了幼时的俏皮幼稚。端端正正的站着,说话有理不紊,神色沉静,不怯不懦,透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沉稳执重,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心里有些小小的震惊,记得上次姐姐出嫁时他曾经恍然看过一眼,一如即往安安静静的跟在狐篱香身后,同狐家的姐妹有说有笑。嗯,好像那时狐小媚就变得有些不一样。这才几月不见,几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想将记忆中的狐小媚和现在的狐小媚重叠在一起,几乎已经变得很难。
难怪父亲和母亲都说狐小媚暗里若拙,往日瞧着不起眼,一干起事来把整个狐家村的人都惊了一跳,竟然想出那些奇特的东西。
狐篱白心中各种念头闪过,面上已经恢复平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对狐小媚道了句:“篱晶妹妹好像长高了。”
没待狐小媚反应过来他莫明其妙的怎么说出这么一句,却见他皱着眉头,道:“朝庭是一早就派下钦差大人下来查看,河道总督也已经严令派人将各大运河河堤加固,以确保大运河不会决堤,造成意外。可是,此次水患严重,卫县,壤城一带,十几个县城,几百的村庄乡镇均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水灾,大的城池还好些,因为城墙够高,够牢固,也有护城河,所以,其间只是城内有积水,还不曾受到大灾,可是那些乡下百姓可就惨了,几乎所有农田被毁,今年西南一带被水灾祸害严重,百姓颗粒无收,这个冬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挨饿受冻!”
“这么严重?”狐大友和卫三娘都惊了一跳。
“是的。”狐篱白严肃的点头:“钦差大人采取了各种措施,可是农田果粒无收已成定局。眼下只能盼着入冬的时候朝庭能施善布粥,那些达官贵人能多怜惜同情,帮着发放一些物资,或许能艰难的度过这个冬日。”
狐大友,卫三娘,包括狐篱香和狐篱笆都震惊不已。
“难,难不成朝庭没有其它办法?只是冬日施粥,那现在已经缺粮短食的人家怎么办?”
“诶。那只有听天由命!”狐篱白长叹一声,脸上深深的沉痛之色。
狐大友和卫三娘没想到这次的灾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原来他们还一直盼望着朝庭能来人搭救,眼下听狐篱白这么一说,根本无望。若是这事让村子里的人知道,不知道引起多少恐惶!顿时两人都觉得以后的日子晦暗艰难,现在存储粮食是有多么重要。
但,他们竟一时难以想出办法储存粮食。
所有人心情都沉重起来。十三皱紧的眉头也越拧越紧。狐小媚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此时也有些没底。
“这么说来,像咱们这些乡下人恐怕到时候就没人管了。城里有朝庭施粥,乡下会有谁发善?山路崎岖,恐怕大家伙只有自生自灭了吧?”狐小媚幽幽的道。
狐篱白看她一眼,眉头皱了皱,心中也无话反驳。
“所以,大堂哥这次回来是来接大堂伯他们的吧?”狐小媚道。
狐篱白诧异看她一眼,点头:“确实,田地暂时已经没办法种东西了,我让他们暂时搬到城里去,等今年过了再回来。”
好歹城里面还有乾庭资助!
狐小媚看眼卫三娘和狐大友,两人脸上都有惊讶之色。
狐篱白本来受狐应天嘱咐搬家这事是谁也不能说,眼睛被狐小媚猜到,他只好实情相告,最后留下一句:“五堂伯和五堂婶也早作打算吧。且这事不可对外乱说,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然后就离开了狐家村。
狐篱白一走,几人回到家都沉闷的坐到堂屋里。
狐篱白现在在县衙做事,知道的消息自然要准确些,连狐应天一家都要搬走,那他们怎么办?
狐大友和卫三娘顿时陷入更加两难的境界!
仔细想来,搬到城里去冬日或许真的会好过一些,但是他们不像狐应天一家子,有狐篱白在城里,去住个一年半载的还能再回来。躲过饥荒,回来还能过回以往的日子。
可他们一家不行!
且不说他们身上的银钱够不够用,到城里后又去哪里落脚,谁能收留他们?万一身上的钱用完了还没有想到办法找到银子又怎么办?还有卫大河和孔氏怎么办,两人老人一辈子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临老了让他们背井离乡他们肯定是不肯的。
这可真是难题重重。
卫三娘想到头都痛了也没有想到可行的办法。
第二日又是个大晴天,狐大友一早就出去了,十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狐篱笆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狐小媚和狐篱香帮着卫三娘将被褥,厚衣裳统统拿到院子里,屋内积着水住了十来日,潮气很重,将被子和厚衣裳晒干,夜里盖起也暖和一些。
东西搬完,狐小媚从狐篱笆那儿借了一张纸,拿了他的笔墨,坐在堂屋里开始列东西,狐篱笆好奇的凑过去,发现纸上写着:棉被,冬衣,夏衫,秋裳等等……
狐篱笆惊讶的张大嘴瞪着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她:“二姐,这是你写的?”
狐小媚很认真的点头。
“这怎么可能?”狐篱笆惊叫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又没去过学堂,怎么会写字?”
“我天天听你读书,瞧你写字,怎么也会一些吧!”狐篱笆的样子就跟看到特稀罕的事,样子十分可笑,狐小媚将笑意憋回去,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必须装得像,不能有一丝纰漏,不然怎么能让狐大友他们相信她是个能无师自通的才女呢。
狐篱笆的叫声引来了卫三娘和狐篱香,两人听到狐小媚居然能写字时也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半响之后,卫三娘几乎喜极而泣,抱着狐小媚:“哎哟,我的二丫,没看出你竟然是个读书的料啊,早知道娘就该让你去学堂了。”
一旁的狐篱笆不高兴了:“娘,你这啥意思呢,难不成我能比二姐差到哪里去。”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他指着“衣服”的“服”字问狐小媚:“你这字怎么看着那么奇怪?”
有些繁体字狐小媚会认,但不会写;又有些字笔划太多,她觉着写简体的更方便。
于是,她得意洋洋的道:“我都说了我是自学的,所以有些字不太会是正常的啊。瞧,这字儿就是我自个儿发明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