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沈着便去了南候夫人的住处,只是南候却有事出去了,直到他们吃完饭仍没有回来。
沈着问南候夫人他去了何处。
南候夫人只是笑笑,怕又是找右相下棋去了。
下棋。
还是因为自己今天说起唐家的事情,找他商量去了。这么晚未归,也许是并不像告诉自己此事,沈着便也没再等下去,与南候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四喜久久未等到沈着回来,便躺在院外的梧桐树下睡了起来。
沈着进来后,无奈的笑笑,叫醒他。
“进屋,我给你换药。”
“哦。”
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又迷迷糊糊的走进屋内,坐到沈着跟前,眯着眼对沈着道:“公子,是你吗?”。
一记爆栗下去,四喜瞬间便清醒了。
“公子你可回来了。”
沈着也不理他,帮他月兑去上衣,解开之前的绷带,小心翼翼的给他换药。
“公子,白纪来信儿了,说七皇子和苏将军已经见到了,江湖上暂时没什么事情,他往南方海岛去了。”
“嗯。”
“用不用让他回来?”
南方海岛?
十年了,他和自己一样不死心。
如何死心?
就算了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怕都不会死心吧。
沈着突然想到了今日与纪泱的谈话,想到他听到唐蛮死后那一瞬间的反常。想到他没有任何原因的加入到这场殊死搏斗。若真如他说的是为了功名利禄,他断不会选择一个庸碌无为的太子。
也许他选择的并不是太子,而是秦珄?
他也是扶朽帮安拆在长安的帮手,帮着秦珄铲除掉他目前最大的障碍,等到秦珄成为太子之时,他不照样也能得到荣华富贵吗?
所以他才会说不会帮太子?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会不知唐蛮还活着?
不,这一切都是假象,一定有什么自己忽略掉的地方。
帮四喜换完药,沈着径自起身走向门口。抬起头仰望着天空。那一颗颗闪烁的耀眼星光,就像是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日日记着,却遥不可及。
“四喜。你说我成了沈着。那沈着成了谁?”
这个问题沈着也曾想过。可是他会成为谁?如果他也像自己一样拥有曾经的记忆,他为何没有回来?如果他回来了,他会是谁?
四喜顿时一愣。有些惊讶的看向沈着,他高大的身影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孤单,就像是飘荡在无尽黑夜里的鬼魅,独自一人,不知去向何方。
缓缓回过神,四喜失笑道:“也许是成为了公子你呢。”
是吗?
沈着低声呢喃着,他成了我?也或者成了这天下任何一个人。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沈着仍旧抬着头看着,明亮的夜空,身后的四喜也一直看着他。就像是许多年前的那些夜晚,他们三人一起坐在山顶上看星星一样。
那个男人啊,从来没人知道他内心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
许久后,才听沈着缓缓道:“或许吧,希望他还在,不然唐蛮就永远等不到她心里的沈着。”
四喜听后顿时凑上前去,好奇道:“公子,你真的不喜欢唐家小姐?”
沈着回过头不解的看向他:“我应该喜欢她吗?”。
嘴上这么问四喜,沈着心里却在问自己,我喜欢她吗?这些日子一来他也经常在想这个问题,不见她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见到她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就好像变回了曾经的沈着,在她面前永远都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公子,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不过这也没错啊,你和唐家小姐本来就是……”四喜说着突然没了声音,头不由得低了下去。
沈着看着他,想到他可能是想到了白柒柒,不想他因此而伤心,便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对呀,我们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话说完,沈着却不由得苦笑一声,曾经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和白柒柒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却没想到,到头来竟会是这样的境地。
四喜抬起头看向沈着:“公子,你说柒柒姐真的是扶朽帮的人吗?”。
“不管她是不是,她永远都是你的柒柒姐。”
“那你呢?可会怨她?恨她?”
“不会。”
沈着相信林涣说的话,所以他相信是白柒柒杀了自己,可这又怎样?他和白柒柒已经拜堂成亲,让他如何去恨一个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所有的伤害都是情非得已。
“明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四喜点点头:“公子放心,明日绝对会闹得满城风雨。”
那就好。
太子死不承认又如何?这件案子是怎么压都压不住的,秦珄迟早会查到事情的真相,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他全身而已。
既然他死不承认,那我就让这件事人尽皆知,看他到最后如何收场。
第二日一大早,关于狗肉馆案子中那些人肉都是从何而来的消息就在长安城传开。
从人山人海的早市,到人来人往的早餐摊,再到酒馆、茶楼,几乎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在讨论这这个消息。
“嘿,听说了吗?那些狗吃的人肉是蝴蝶歌的姑娘们。”
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最开始是谁先传出来的,更没人知道最先知道这条消息的人是谁,他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但是每个人却都不遗余力的讨论着,最后还不忘嘱咐其他看客一声。天黑了千万别不要独自一个人出门。
许多不会管教孩子的妇女们,也终于有了能吓住那些顽皮不听话的孩子们的砝码。
“那些狗专吃不听话的孩子,你要是再敢如此顽皮,我就把你送到城外的另一家狗肉馆。”
于是这天清晨,长安城内虽然因为这件事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但大街上却很少见出来玩耍的孩子们。
热闹一时,自然人心也惶惶,别说孩子们,大人们也都开始担心自己哪天独自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会突然被陌生人抓住。最后成为那些狗的嘴里的食物。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百官的府中。传到了京兆府、刑部、大理寺。
当楚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了时态的严重性。
本来一件简单的杀人案,他以为他告诉了秦珄藏尸的地址,薛向华认了罪。此案就算完了。
即使后来苏式死了。抓住了凶手。
只要太子不承认参与到此事当中,这件事都尚有挽回的余地。可是这满城风雨来的太出乎意料,太防不胜防。
左相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便派人出去想平息流言,却没想到流言不但没有平息,还传的越来越快,快到早朝的时候,已经传的众人皆知。
去上朝的路上碰见尹和来,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左相心情更是不好,还没等他开口,就让他闭嘴不要再说此事。
可流言最终还是传到了秦帝的耳朵里。
龙庭大怒自然是少不了的,刑部曾经协助太子办理蝴蝶歌案子的官员一个一个挨着训了个遍,最后才让秦珄赶紧想办法去平息此事。
早朝散后,秦帝便让人去传了太子来,一腔怒火,显然是对这件事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左相和右相被留了下来,两人不免要替太子求情,可风口浪尖上,就是太后来求情,秦帝都不见得能听得进去。
可秦帝却没想到,这条流言还未平息,在早朝散后,下一条就又已经满城皆知,沸沸扬扬。
那就是狗吃人肉这件案子的背后的主使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如果说之前那条消息已经让整个长安城都为之震惊,那这一条,绝对就是震撼。
在大秦百姓的心中当今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性格醇厚,仁慈豁达,德厚流光,高山景行,是大秦下一代明君。
可如今传出来的消息,却让人大跌眼镜,原来平日里一副善良模样的太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当秦珄带着这条消息再次来到太极殿的时候,秦帝正与左右相商讨此事,又听秦珄说了新的流言,秦帝几乎已经开始愤怒,让人速速去把太子带来。
传旨的公公到东宫时,太子正急的焦头烂额,与纪泱商讨对策。
听了那公公来的意图,又问了为何召见,听传旨的公公说完,太子整个人更加的不好了。
对那公公挥挥手,太子道,本宫马上就去。
那公公离去后,纪泱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暗淡的看向太子,“殿下,这件事压不住了。”
太子十分生气的看着纪泱,指着他的手指几乎颤抖着:“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会牵扯到本宫吗?不是说只要薛向华畏罪自杀本宫就会没事吗?为何这时候说压不住了?”
纪泱抬起头看向有些愤怒的太子,十分的为难。
“臣已经把多有有关殿下的证据全部毁掉,只要薛向华不说,陛下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您的头上。可谁会知道这件事突然会满城皆知,现在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你是害死蝴蝶歌的幕后主使,殿下,如何能压下去?”
太子手指着纪泱,终于愤怒到了极点,就连看向纪泱的目光都带着怒意:“你不是聪明绝顶吗?怎么就想不出一个办法来帮本宫度平息这些流言?”
“若这是流言,臣自然有办法帮您平息,可是,这不是流言啊。”
无奈的一声叹息后,纪泱的神色比太子更加的绝望起来,“太子殿下做这件事的时候,若告诉臣一声,臣也能替殿下想个周全的法子,可您却如此潦草的处理尸体,如今更是满城皆知,臣也是回天乏术啊。
“殿下,承认吧,去想陛下认个错,现在还不算太晚。”
“认错?”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意,身子生生往后退了两步,顺势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目光里充满着不甘。
“若认了错,天下人岂不都知道本宫蛇蝎心肠,你让本宫有何颜面再去面对天下人?以后本宫还如何服众?”
纪泱苦口婆心道:“可若您不承认,等陛下找到证据,您无话反驳的时候,天下人又会怎样看待您?其他帝国又会怎样看待您?懦弱?敢做不敢当?这可比蛇蝎心肠更失民心啊。”
刚才还对这件事抱有一丝希望的太子,瞬间坍塌在座椅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般,浑身上下都只剩下让人窒息的绝望。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纪泱所说的话,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了。
无论做什么,不过都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一会儿太子绝望的双眸突然一辆,似是突然找到了希望般:“你去找沈着,问他可还有什么办法。”
“殿下,昨日他也在太极殿上,若真有办法救您,他能不说话吗?”。
刚燃起希望的目光,瞬时又黯淡了下去,嘴角的笑意更加无奈,是啊,若有办法,他昨日就会帮自己了。
长久的安静之后,才听纪泱重重的叹了口气。
“殿下要是真的不想认这罪,就不认,但有一点,如若这次不认,就永远都不能认。”
太极殿上,太子正在秦帝面前据理力争,说这一切都是卫王爷的诬陷。自己当时已经将所有案件都查办清楚,怎么可能去杀害那些姑娘。
与昨日同等的语气,甚至连指认卫王的说辞的如出一辙。
秦帝昨日未信,今日又怎可能会?
即使他想去相信太子的话,可悠悠众口又怎堵得住?
秦珄将案情的进展详细的说与秦帝,薛向华已经认罪,蝴蝶歌的姑娘是他杀的,尸体也是他让人运到的狗肉馆,这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他为了讨好太子,急于在太子殿下面前立功,才做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秦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薛向华的供词递上前去。
如果苏式没死,他这番话秦帝也许会信。
可是苏式死了,派人杀死他的人还是太子,要说太子若没有参与到此事当中,让他怎么信?(未完待续。)
PS:今天我应该在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