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我的片子,跟夫子道声辛苦,禀报一声,也是两个学生了,束俢从今天起加倍。”
周夫人忙笑着应了,吩咐了下去,又打发人叫了魏嬷嬷过来,和古萧的女乃娘吴嬷嬷,小厮山水、烟云一起,侍候着古萧和李小暖往西厢
王夫子处念书去。
嬷嬷和小厮簇拥着古萧和李小暖走到西厢楼梯口,古萧顿住脚步,低头看着李小暖,伸手拉了她的手,面容严肃的说道:
“小暖妹妹,你太小了,还是我牵着你走楼梯吧。”
李小暖一口气窒在喉咙里,忙转头看着吴嬷嬷,吴嬷嬷笑着夸奖道:
“少爷就是懂事,这么小年纪就知道敬老爱幼呢。”
李小暖心底微微松驰下来,羞怯的笑着,任古萧牵着手往楼上走去。
这位古萧少爷可是古家的凤凰,是最`.``招惹不得的物事,这个世间,礼教严苛到何种程度,她一无所知,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想法、脾气
,她还没有半分头绪,这会儿,自然是离这位凤凰越远才越安全,千万不能因为这个招了周夫人和李老夫人的忌,被人当成了祸水,可就大
不值得了。
李小暖心念思转间,古萧牵着她的手,已经到了王夫子房子门口。
敞亮的小厅里已经放好了一大两小三张桌子,古萧牵着李小暖进了屋,走了两步,才放开李小暖,两人站在屋子中间,行礼请了安,李
小暖抬头打量着王夫子,大约四十岁年纪,高而瘦,紧绷着脸,象一块嶙峋的山石般,极端正的坐在上首椅子上,眼神里带着满满的不悦和
不屑,瞥了眼李小暖,挥挥手,示意两人坐到座位上去。
李小暖爬到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好,有些兴奋的垂眼打量着桌子上放置整齐的笔墨纸砚。
“你,可识字?”
王夫子声音里透着刻板和棱角,古萧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王夫子,声音舒缓的回道:
“已经念过千字文和百家姓。”
“嗯,也算能认得几个字了,女娃子,读些女训、女戒、烈女传,知道做女子的本份,也就足够了!旁的书,不读也罢!”
王夫子拧着眉头说道,李小暖垂着眼帘,眼底满是郁闷和失望,这礼教竟严苛到如此程度?!
“夫子,祖母说过,姑娘家也要读书明理,通晓圣贤之道,这样,往后掌家理事,教养子女,才能做得贤妻良母。”
古萧紧张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辩解道,王夫子脸色阴沉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盯着古萧,冷冷的问道:
“昨天的书,可都背出来了?背!”
古萧急忙点着头站起来,背着手,有些磕磕巴巴的背起书来,李小暖心底微微放松了些,歪着头,满眼笑意的看着古萧,仔细的听他背
着书:
“黄帝画野,始分都邑;夏禹治水,初奠山川。宇宙之江山不改,古今之称谓各殊……”
好象是幼学琼林,李小暖心里欣喜着迷惑起来,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古萧背完了书,仿佛舒了口气般看着王夫子,王夫子拧着眉头,厉声训斥道:
“背书要流畅,流畅!你这可有半分流畅?!去,再读几遍!”
古萧耷拉着脑袋,捧着书转了半个圈,对着墙壁大声读起书来。
王夫子绷着脸,转头看着李小暖吩咐道:
“把百家姓背给我听听。”
李小暖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平缓而流利的背了起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
“好了!”
王夫子抬手止住了李小暖,
“就背到这里,再背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李小暖流利的背了起来,王夫子听了几句,打断了李小暖,
“陈根委翳,接上!”
“落叶飘摇,游昆……”
“曦晖朗曜。”
“璇玑悬斡。”
王夫子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从大桌子上拎起本书递了过去,
“这是三字经,你拿去,先看看头十行,有不认识的字问我。”
魏嬷嬷满眼骄傲,陪着笑容,恭敬的接过书本,小心的放到了李小暖桌子上,垂手退到了旁边。
李小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掌在书本上温柔的抚了几下,才慢慢翻开来,书是抄本,一色工整的蝇头小楷,映在质地硬密的金粟纸
上,墨字黄纸,泛着浓浓的古雅之气,李小暖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总算又能模到书了。
古萧背完了书,王夫子一字一句的讲解了,又带着他把后面二十句念了几遍,从桌子上取了张法帖递过去,吩咐他影本。
王夫子转过头,盯着正歪着头,全神贯注的听他给古萧讲书的李小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问道:
“头十行看好了?可有不认识的字?”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恭敬的回道:
“看好了,没有不认识的字。”
王夫子“嗯”了一声,起身站在桌子旁,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过去吩咐道:
“今天就描这几个字,每个字描十遍。记着,写字是大事,要身正、笔正、心正!”
李小暖垂着眼帘,恭敬的起身答应着,端正的坐好,提起笔,笨笨拙拙的开始描红。
王夫子不再理会李小暖,起身走到古萧身边,认真而挑剔的指点着他的一笔一划。
写了大半个时辰的字,两人辞了王夫子出来,出了门,古萧伸手握了李小暖的手,边往楼梯下走,边郑重的交待道:
“小暖妹妹,读书很苦的,你不要怕,你要是不懂,就来问我,我会好好教你的。”
李小暖笑容满面的点着头,古萧眼睛弯成了月牙,高兴的笑了起来。
两人结伴到李老夫人处请了安,就告退出来,回去歇息了。
冬末和魏嬷嬷侍候着李小暖洗漱干净,散了头发,换了短衣裤,李小暖笑盈盈的盘膝坐在床上,凑着灯光,翻看着三字经。
冬末和魏嬷嬷收拾好,在床前铺好了被褥,冬末笑着说道:
“姑娘,那书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完的,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李小暖将书递给冬末,冬末收好书,魏嬷嬷给李小暖掖了掖被子,怜爱的理好李小暖散在枕边的头发,冬末吹熄了灯,和魏嬷嬷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车队不急不缓的行进着,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有些闷闷的看着窗外,冬末伸手接过李小暖手里的书,笑着说道:
“姑娘捧着这书,从早上看到这会儿,也不嫌累!还是歇一歇吧。”
李小暖松开书,笑盈盈的看着冬末说道:
“冬末姐姐念过书吗?”。
“没有,冬末不过是个奴才,哪里念得起书的?!再说,一个丫头,念书做什么用。”
冬末一边打着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李小暖笑着看着她,
“冬末姐姐往后做了管家娘子,要看帐啊,记帐什么的,不识字怎么行呢?”
冬末失笑起来,放下手里的络子,伸手捏了捏李小暖的面颊,
“姑娘想得也太长远了些,管家娘子哪是那么好做的?就算托姑娘的口福,冬末往后真做了管家娘子,也不过认几个数目字,能看个帐
本子就够了,现认也来得及,姑娘且放宽心。”
李小暖往冬末身边蹭了蹭,仰着头,笑盈盈的问道:
“冬末姐姐,那个王夫子是不是很有学问啊?古萧念书念了好多年了吧?他学问真好!古家是不是有很多很多书?”
“古家是咱们越州书香世家,出过不知道多少举人、秀才,咱们老爷可是丙寅科状元,状元家,你说,书能少了?咱们上里镇老宅里,
可是修着藏书楼的,整整一幢楼,全是书!”
冬末骄傲的说道,
“姑娘应该叫少爷‘古萧哥哥’!少爷五岁就开蒙了,听说现在已经读到第七本书了,王夫子人前人后净夸少爷聪明了!王夫子能到咱
们家教书,那肯定是有学问的了!”
一幢楼的书!李小暖眼睛亮了起来,古萧五岁启蒙,到现在,才读到第七本书,除了三、百、千,现在的<幼学琼林>,还有哪三本?
唉,不外乎声律、龙文、千家诗之类,若是这样的进度,跟着他读到经史,得多少年?!
这事,还得好好想想法子才好。
第8章借书
还是和昨天一样,一行人中午几乎没有歇息,打了个尖,吃些干粮点心,早早赶到订好的客栈歇息去了。
今天落脚的,是一个大些的镇子,客栈也极大,周管事包了座两进的大院子,也就足够大家住的了。
冬末和魏嬷嬷侍候着李小暖沐浴洗漱完毕,重新梳了头,换了身干净衣服,冬末侍候着李小暖,往李老夫人居住的正屋进去了。
正屋外间,周夫人正看着丫头准备晚饭茶点,见李小暖进来,笑着示意她进去东厢,李小暖笑盈盈的冲周夫人曲膝见了礼,退后两步,
才转身进了东厢。
东厢里,古萧紧挨着李老夫人坐在榻上,李老夫人搂着他,正满面笑容的听他说着话,古云姗端庄的坐在榻前的扶手椅上,笑盈盈的喝
着茶。
李小暖进来,微笑着曲膝给李老夫人请了安,李老夫人笑着招了招手说道:
“路上累了吧?来,坐到这儿来,听萧儿说,你昨天百家姓和千字文都背得好,可见平时也是用了心的。”
古云姗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盈盈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给古云姗见了礼,才走到榻上,侧着身子坐到了榻沿上。
古萧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亲热的说道:
“小暖妹妹,我正和老祖宗说咱们昨天上课的事呢,夫子昨天让你背的那十行三字经,你背好了没有?”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古萧眼睛弯弯着笑了起来,
“小暖妹妹,我的也背好了,我刚才背过一遍了,老祖宗夸我了呢,夫子今天肯定也会夸我的。”
李小暖满脸笑容的看着古萧,认真的听他说着话,古萧正说话间,门口侍立着的小丫头掀起帘子,古云欢笑吟吟的进了屋,周夫人也跟
在后面进来,笑着说道:
“母亲,饭菜摆好了。”
李老夫人直起身子,抚着古萧的肩膀,笑着说道:
“那咱们这会儿就吃饭,吃了饭,你们兄妹两个就去找夫子上课去,咱们萧儿还等着夫子的夸奖呢!”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周夫人上前扶着李老夫人,一行人到了外间,分左右坐了,静静的吃了饭,又喝了杯茶,魏嬷嬷过来,和吴嬷嬷一
起,侍候着古萧和李小暖往前院西厢走去。
古萧出了门,顿住脚步,伸手牵了李小暖的手,拉着她往前院走去。
王夫子听古萧和李小暖背了书,吩咐李小暖接着看后面十行,又写了几个字扔给她描红,就不再理会她。
王夫子仔仔细细给古萧讲了书,带着古萧念了几遍后面的文,看着他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字,就打发两人回去了。
古萧出了门,伸手牵着李小暖,低头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小暖妹妹,外面黑,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李小暖耷拉着双肩,满心无奈的任古萧把她的手捏得紧紧的,拉着她往内院走去。
“古萧……”
李小暖含糊着称呼,低声叫道,古萧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她,
“小暖妹妹怎么啦?”
“嗯,你念过很多书吗?”。
李小暖仰头看着古萧问道,古萧收敛着得意,努力显得平淡的说道:
“也没念过几本,才不过念到第七本。”
“那你念得都是什么书啊?”
李小暖紧盯着问道,古萧松开李小暖,掰着手指头数道:
“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龙文鞭影、弟子规、千家诗,现在念的是幼学琼林!”
古萧数完了,又紧紧握住李小暖的手,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要不是父亲身故耽误了,我现在该念到第八本书了!”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古萧,轻轻感叹道:
“古……萧,你念的书真多!我都没见过龙文鞭影啊,弟子规啊,千家诗是什么样子的呢!古……萧,这些书,你都有吗?现在还要天
天看吗?”。
古萧绷着脸,努力装着不在意的说道:
“当然有啦,这些书我都学过了,不用天天看了,小暖妹妹,你别泄气,以后,你只要多多努力,肯定也能象我念得这样好!”
李小暖窒了窒,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拉了拉古萧,低声说道:
“我想看看你的书!”
古萧顿住脚步,低头看着李小暖,诚恳的说道:
“小暖妹妹,那些书很难的!你才念到三字经,肯定看不懂那些书的!”
“我想看看!”
李小暖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坚持道,古萧满眼包容的看着李小暖,拉着她的手,边往院里走,边点着头说道:
“好,我让人给你送去,你要是看不懂,就过来问我,我会教你的。”
李小暖回到房间里,不大会儿,门口传来轻缓的敲门声,一个温婉清晰的女声轻声叫道:
“冬末。”
冬末急忙站起来,看着李小暖,低声交待道:
“是菊影姐姐。”
说着,两步走到门口,开了门,菊影一身白衣,微笑着,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将手里的布包递给冬末,笑着说道:
“这是少爷让送过来给表小姐的,交给你了,我就不进去打扰表小姐了。”
冬末忙接过布包,菊影脚步轻盈的转身离开了。
冬末把布包递给李小暖,李小暖隔着一层厚厚的棉布,模着里面沉甸甸的书本,满眼笑意的转头看着冬末问道:
“菊影姐姐是谁的丫头啊?”
“是少爷房里的大丫头,原先是老祖宗房里的二等丫头,前年少爷房里的大丫头秋韵嫁了人,老祖宗就把她指过去侍候少爷了,菊影姐
姐今年也十三了。”
冬末问一答十,李小暖将手里的布包递给魏嬷嬷,笑盈盈的接着问道:
“冬末姐姐今年多大了?”
冬末耷拉着双肩,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说道:
“唉!十二了!”
“那碧莲和翠莲姐姐呢?”
“碧莲姐姐今年十四了,翠莲姐姐和菊影一样,也是十三岁。唉!”
冬末又叹了口气,魏嬷嬷有些莫名其的看着冬末问道:
“好好儿的,冬末姑娘叹什么气?”
“冬末姐姐叹气,是因为碧莲姐姐啊、翠莲姐姐啊,菊影姐姐她们,只比冬末姐姐大个一岁两岁的,唉!”
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冬末,语气轻轻飘飘的说道,说到最后,又学着冬末,重重的叹了口气,冬末转过身,眨着眼睛,怔怔的看着李小
暖,迟疑的片刻,才试探着问道:
“姑娘这话,冬末不大明白……”
“唉!”
李小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仰着头,满眼惋惜的看着冬末说道:
“冬末姐姐又聪明又能干又漂亮,若是再小上几岁,等那几位姐姐嫁了人,冬末姐姐肯定能升一等丫头,说不定,还能拿到二两的月例
呢!唉!”
李小暖又叹起气来,冬末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李小暖,半晌才恍过神来,急忙转头看着和她一样怔怔的看着李小暖的魏
嬷嬷,再转过头看着还在一声接一声叹着气的李小暖,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第9章夜祭
第二天,上了车,车子不急不缓的往前走着,李小暖靠在靠枕上,专注的翻看着手里的书,冬末微微有些拘谨的半靠着坐在车厢里,没
有象前两天那样,放肆的躺着占了大半个车厢去。
走了七八天,进了广德城地界,冬末微微带着丝兴奋,描述着广德城的热闹繁华,可一行人并没有在广德城里停留,径直穿过繁华的广
德城,酉正时分,住在离广德城十来里路的太平镇上。
住进客栈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一个多时辰,李老夫人让人传了话,古萧和李小暖的课业停一天。
吃了饭,周夫人带着丫头婆子,在院子里查看周管事从广德城采买的东西,古萧、李小暖、古云姗和古云欢围着李老夫人说笑着。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孙嬷嬷脚步微微有些匆忙的进来,笑着曲了曲膝,贴到李老夫人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李老夫人渐渐敛了笑容,面色凝重起来,转过头,目光温和的扫过众人,声音平缓的吩咐道:
“天也晚了,明天还要赶路,都回去歇着吧。”
李小暖眼角瞄过古云姗,跟着站起来,曲膝告了退。
“萧儿等一等。”
李老夫人叫住了古萧,李小暖垂着眼帘,随着古家姐妹,轻悄的退出来,跟着冬末回去房里了。
李老夫人看着李小暖等人出了屋子,扶着碧莲下了榻,牵了古萧的手,转头看着孙嬷嬷吩咐道:
“你和碧莲跟过来侍候着就行了。”
孙嬷嬷曲膝答应着,走到门口取了灯笼在前面引着,碧莲轻轻扶着李老夫人,一行四人急步往前院走去。
前院门口,周管事提着只小灯笼,正满脸焦急的往里张望着,见李老夫人牵着古萧出来,忙上前弯着腰见了礼,一边急步在前面引导着
,一边低声禀报道:
“一刻钟前来的,一共两个人,都裹着头脸,只说要拜祭老爷,一句多话也不肯说,小人也没敢多问,现在里面了。”
李老夫人神情凝重的“嗯”了一声,一行人很快转进了东面大车房。
大车房最东边,古志恒古大人厚重的棺椁前,三个莹莹的红点闪烁着,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一个黑衣人满身静穆的肃立着,看着半跪在
棺椁前,正沉默的焚化着祭文的另一个黑衣人。
微弱的火光照着黑沉沉的衣服和那人修长均称、慢慢转动着的手指,在无边的黑暗中,透出股温暖却萧索的荒凉来。
古萧只觉得鼻子酸着,眼泪滴
本部小说来自看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