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最大的市场,各种杂货,菜市、牛羊马市,甚至人市,这里应有尽有。也有来这找活儿干的人。
站在车马辚辚萧萧的市场口,市场里的热闹声不绝于耳。
重阳跟白莫负刚到市场口,一个牙人便走了过来,“老爷小姐来这是要来点啥?”
这个牙人很年轻,跟重阳差不多的年纪,长相清秀,衣服虽然旧了点,上面也有几个补丁,但衣服和人一样都很干净。
周围有很多牙人,迎上重阳的只有这一个少年。
“来雇佣几个伙计。”重阳说。
“是做什么活儿的?”
重阳将要求说了一下,少年了然地笑笑,“跟我来,我知道几个好人选。”
饭点还没有过去,随处可见在吃午饭的人。
跟着少年走着,白莫负突然说:“你小子没狗眼看人低不错。”
重阳跟白莫负穿的都是旧衣衫,沈娘家以前不是富裕人家,虽然有望海楼,那时望海楼生意没有起来,只比入不敷出好一点,仅仅维持生活。衣服作料做工都不大好,这一眼就能看出来。
其他牙人见他们的打扮,也就没有迎上他们。
少年笑的和谐道:“老爷说笑了。”
市场很大,道路四通八达,少年对市场很熟悉,带着重阳他们左拐右拐的,换做是重阳自己进来指不定就迷路了,更别说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牙人在这里的生意不错,每天都能有不错的收入,市场口的牙人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路上少年向重阳介绍着市场里情况,重阳听着,双眼看着路两边。
市场入口处是花鸟市场,鸟语花香一片和谐,路过菜市,走入弥漫着屎臭的羊市,卖什么商品市场里分区明确。少年带重阳走的是近道,没路过多少市场,便直接进入了人市。
在这里或是头上插草标自卖,或是专门从事这行的人贩子比比皆是。也有人在这寻工作。
在这里人是买主,人是卖主,人也是商品。
“这个不错,这个,唉唉不行不行太壮了,爷是买来服侍的,不是买来种田的。嗯嗯,这个还行。”
熟悉的声音,重阳闻声而停。
前方,打扮阔气的公子哥正在挑东西,人市里能挑的东西自然只有人。阔少面前一字排开几个姑娘家,一列选完,还有第二列上前供选择。
挑剔的目光落到姑娘们的脸上身上,姑娘们各个微低了头,老板在身边她们虽然羞涩,但不敢把头低得太低,会被打。
然,事后买主还要验货,那是月兑了衣服看全貌的,这时候的羞涩,显得那么的可悲。
白莫负问:“认识的人?”
重阳刚想说不认识,前方传来了慌乱杂声。
市场人比较多,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见路边遮阳的简易棚子一个个倒了,咒骂声、惊呼声随即而来。
一个手脚绑着铁链的黑奴冲出人群,人高马大强健的身材令人很有威胁感,人群纷纷给他让路。
黑奴为了给后面追赶他的人制造障碍,将随手可及的东西弄倒,可怜的棚子就遭了殃。支撑起棚子的手臂粗竿子,在黑奴面前很脆弱,黑的跟墨般的手臂一甩,一根竿子断裂,第二根竿子再断,棚子就支撑不住了,棚布落下来盖在人身上,这就是阻碍。
画面有点熟悉,这黑奴有点眼熟,这不是抢了周家马车的家伙吗?
“啊!”前方的那位阔少见麻烦在眼前,虽然往后退了,身边也有仆役护他,他的脸还是被飞来的什么东西打中,随着东西落地声传来,一个木碗在地上颤了几下归于平寂。
木碗很脏,一看就知道是狗碗。
狗碗上有血,那是阔少的鼻血。
混乱间,什么东西都可能飞出来,狗碗,大概是被哪个谁失脚踢出来的。
黑奴气势汹汹过来,众人让道,没人敢在他周围,本是有着极好的逃跑环境,突然,黑奴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个不稳当摔了!
本来就跑得快,突然摔倒这一跤摔得很重,黑奴半响都没能爬起来,追他的人随之追了上来。
棍子,雨点般落到黑奴身上,那是根根长棍,对付黑奴,这些人人数虽然多,还是不敢贸然走太近。上次持短棍追这黑奴的那些人里,有个人离他太近了,被这黑奴抓住了脚,提起就飞出去了,摔的到现在都不能下床。
黑奴抱头躲着棍子,忽而,他趁机抓住了一根长棍!
对打在身上的棍子不管不顾,死命抓着这根手上的长棍,任凭对方怎么使力都抽不出来。
“你丫的还敢反抗!”其他棍子落到他的手上,狠狠的敲,对着他的头狠狠砸。
“啊!”黑奴发狂了。
夺过长棍,当即就是将长棍抡了一圈,被棍子打到的人倒了,躲棍子的人往后退。
路边还有不嫌事大看热闹的人,这下大家都往路边退了,慌乱间不免踩到谁。
阔少还在为鼻子哀嚎,眨眼间,不等他退开,前面的人就都往他这边来了。
“啊!”惨叫,随着听不清的咒骂声,又是一声惨叫,阔少双脚被踩,几乎站不住,在人的推挤下,终于还是倒了。
踩踏就此发生,阔少带在身边的人根本来不及顾及他,他的手被踩了,脸被谁的**给撞了一下,鼻血流的更多了。
混乱间,有个手持长鞭的人赶来,出了手。
那条长鞭在这人手上如活着的长蛇,卷住了黑奴手上的长棍,就是死死咬住!
以黑奴的体格他的力气肯定不弱,但在这人面前还是太弱!
长鞭一甩,长棍被轻易带离了黑奴之手。
使鞭人手一震,微妙的力量传达到鞭子上,松了长棍。长鞭再向黑奴之时,这次就是对着黑奴的脖子咬去!
长鞭是蛇,卷住黑奴的脖子,随着黑奴挣扎是越勒越紧。
牙人对重阳解释道:“这位是管理市场安全的大人,既然这位大人到了,事情就没问题了。小姐不必担忧。”
黑奴离重阳这边就点点的距离了,黑奴要是跑到这边来,混乱中难免有点闪失。
慌张的人冷静下来,散开。可怜那阔少身上全是脚印,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哀嚎着正要发脾气,他看到了躺在怀里的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至李云洪。
信封上沾着血,那是阔少的鼻血。阔少的爹名字就叫李云洪。
阔少的手抖了,抖着手拆开了信,一目十行,信中大概意思是:府上公子还好吗,倘若重某的大女儿还活着,跟府上四公子一样的岁数了呢。
阔少蒙了,他就是李家四公子,提到他作甚?
提他干嘛,他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宫家少爷死时,跟着死者的小厮给宫家老爷带了一封信,那天李家也收到了一封信,跟而今这封大相径庭。唯一令人不安的是李四少爷刚刚经历了差点被人踩死的事情,这封信恰逢出现在了他身上……
“回家,快,我要回家!快走!”
顾不得其他,李四少爷吼着,由家仆将他背起,那时他看周围的人跟防贼似的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