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秦清玉蹙着眉头问道:“李大夫您可瞧好了,小女真的好了嘛?”
李大夫眯着眼睛冲秦清玉笑道:“沈夫人放心,的确是大好了。”
“可是”秦清玉顿了顿又道:“可是小女醒来一直在说胡话,我瞧她的神情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怕是姑娘做噩梦了,所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这都不打紧的,过些日子就好了。”李大夫笑着站起身来:“还请夫人恕罪,乔家的车马已经在外候着多时了,他们家老太太可是病重了。”
秦清玉亦起身相送:“有劳了。是不是要加些安神汤?若是小女再说些胡话,我该如何应对?”
“加些也好!”李大夫已经提起了药箱:“夫人秀外慧中姑娘又是冰雪聪明,自不需老朽多言。告辞了!”或许觉得自己话语过于僵硬李大夫又补道:“请夫人放宽心不出三()五日姑娘定会痊愈。”
望着李大夫急匆匆的赶了出去,秦清玉缓缓的又坐了下来。
昨日嫀儿说大火或许是噩梦惊吓了。可今晨为何还要说?她说话时的神情分明是清醒的。秦清玉知道女儿纵使是淘气了些,恶作剧多了些,素来是不会撒谎的。如果不是说梦话
想到这儿,秦清玉连连摇了摇头。
嫀儿怎么会记得大火?不会的!
那时她还在襁褓中,绝对不会记得的!
可她怎么说的那么真切?
秦清玉的眉头越皱越紧。
挥之不去的梦魇,绝对不能让女儿再受牵连
“夫人!”莫离一旁安慰道:“夫人莫忧,李大夫告老之前可是太医院的医首,纵使现在也是西都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夫,他说三姑娘会痊愈,那自然会痊愈。”
“好吧。”秦清玉刚要起身,便见沈羡陵身边的小厮莲心提着个大红包裹进厅行礼:“夫人早,老爷差小的前来告诉夫人,他近几日比较忙怕是没时间过来了,还请夫人多劳心照顾三姑娘了。他一得了空就会过来看她。还有今日李大夫给三姑娘瞧了可好?还有这是老爷差小的送给三姑娘的。”莲心说着将包裹递了出来。
莫离上前接过了包裹笑道:“还有还有还有没有了?跟着老爷这么久怎么就没学到老爷半点的气度?看日后哪家姑娘受得了你这急性子。”
莲心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白净秀气,被莫离这么一打趣竟红了脸:“莫姑姑惯会取笑小的。”
秦清玉一旁道:“让老爷放心,李大夫说不出三五日嫀儿就会痊愈了。回去告诉老爷,忙归忙,一定要注意身子。”秦清玉自知眼下是采茶旺季,沈羡陵这些日子一直为了女儿的病跑进跑出的肯定耽误了不少的事,怕是又要没日没夜的忙了。
莲心憨憨一笑:“好的,夫人也放心,小的和雀舌一定会照顾好老爷。”
秦清玉微微颔首一笑:“去吧!”
“小的告退!”
莫离拍了拍包裹笑道:“老爷这些日子可没少给三姑娘送礼物,不知道这包裹里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秦清玉淡淡一笑:“走,咱们去看看嫀儿。”
“奴婢先瞧瞧是什么好东西。”莫离说着打开了包裹,一件崭新的银灰色澜袍:“咦?”
已经迈出门槛的秦清玉驻足问道:“怎么了?”
莫离连忙上前,拉开了澜袍抖给秦清玉看:“老爷会不会送错了?”
“没!嫀儿上个月还吵着要男装的”秦清玉说着伸手轻轻抚着衣袖:“怎么会是云锦?”
“云锦?”莫离不由提高了声音:“奴婢可是听过没见过啊,这就是云锦?”
秦清玉自语道:“老爷怎么会有云锦?就连宫内的贵人们也都难得上一匹!多少钱也是买不到的。更何况”
更何况如今除了吴越一国安稳,其他诸国可都是战乱不定,难道是吴越王室之物?
莫离叹了口气道:“早叫您多问问老爷的事,您不问。这倒好,莲心都省的说了。”莫离顿了顿又道:“要不奴婢去把他追回来问问?”
“不用了!”秦清玉看了看锦袍:“莫姐姐把包裹送到我房中去吧。”
“夫人是怕三姑娘穿男装又野性了?”
秦清玉摇了摇头:“凡事太过了就不好了。老爷的女儿不止她一个。”
“奴婢明白了。”莫离包好包裹朝秦清玉房间走去。
春阳初撒,厅前的几株玉兰花枝头绽放着浓香,秦清玉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吐了口气,移步朝女儿闺房走去。
这座院落不过十余间房舍,在西都城内算是很小的院子了,却是匠心独运最为精巧不过。假山,小池,花圃,碧树,影墙,回廊,处处透着精致。
沈茗嫀的闺房坐落在秦清玉的主屋的西北角。两屋之间隔着镂空的影墙,此时影墙上层层叠叠的已经绕满了蔷薇碧绿的枝枝蔓蔓,再过些时日这里定会花香满园了。
沈茗嫀喜阔,闺房前除了错落有致的几株肥肥的白玉兰便是大片大片的青砖铺就的空地。
此刻房门虚掩着,绯红色的挂帘低垂,挡住了外面亮亮的晨光。
秦清玉掀起挂帘,推门进了房间。
正迎上了满脸焦急的采香:“夫人,您可来了,奴婢正要去叫您呢?”
“怎么了?”秦清玉脚下加速绕过门口一人高的茶白纱屏风。
绣罗床上沈茗嫀披头散发,盘腿坐着,手里拿着一朵白玉兰花放在鼻下,眉头微蹙,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犹如老僧入定。
采青站床边在沈茗嫀眼前来回的挥手:“三姑娘,三姑娘”
采香在秦清玉身边低声道:“您和李大夫出去后,三姑娘吵着要看玉兰花。奴婢和采青担心外头冷,就给她摘了两朵。不想三姑娘拿着玉兰花就这样了,说话也不理,梳洗也不让!”
“嫀儿?”秦清玉试探叫了一声。
沈茗嫀没有动也没回答。
“嫀儿!”秦清玉上前抓住了沈茗嫀拿着花的手:“你怎么了?”
“嗯?”沈茗嫀连连眨了眨眼,反手抓住了娘亲的手腕:“娘亲咱们有多少钱?”
“啊?”秦清玉张了张嘴不知道女儿要问什么。
沈茗嫀睁着漆黑的眸子满是渴望的看着娘亲:“娘亲咱们有钱嘛?”
望着女儿的渴望,秦清玉悠悠道:“有啊你要钱做什么?”
沈茗嫀努了努嘴:“若是被大火烧了呢!”
“啊?”秦清玉只觉得心头一沉!
这孩子怎么又说到大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