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蓝色桔梗花掐腰纱衣的掩映下,林柠溪更显唇红齿白,她挨着秦刘氏坐下,轻轻提了提月白百褶如意月裙,月裙掩盖了她的肚子,身形倒玲珑起来。
虽是个美人胚子,毕竟家世不好,估计也不像京城那帮正经小姐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到底是配不上秦玄昭的。最倒霉的就是什么指月复为婚,当年林常录跟秦府老爷秦伯通就着一碟儿花生米跟两个鸡蛋,喝了两杯烧酒便扯出这事,看来真不该让男人喝酒,一喝酒总能扯出幺蛾子。
秦刘氏这样想着,更觉瞧不上林柠溪,却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浆果色帕子,语重心长的对她身边的大夫说道:“柠溪是好孩子,我是极中意她的,你是名医,要仔仔细细的给她瞧一瞧。”
林柠溪大大方方伸出胳膊,纱衣下手腕雪白,像一截儿洗净的莲藕。
年迈的大夫装模作样模了林柠`溪一下:“林家小姐,你有孕五月有余啊。”
“我记得大夫给人看病,好像应该模脉搏吧?”
“是啊。”
“那大夫模我手背做什么?难道喜脉是应在手背上的?”
大夫脸红,以为区区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能懂什么,随便应付她一下就行了,没料想她知道的还不少,看来不好糊弄,只得重模一回:“林家小姐,你有孕五月有余了。”
秦刘氏赞许的望了望大夫。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要看看林柠溪如何有脸再活下去,更别说嫁给秦玄昭了。可嘴上却说道:“大夫,你可看准了?柠溪这么好的孩子,你可不要诬陷人家的清白,不然,我头一个不答应。”
大夫点头:“夫人,林家小姐真是有孕已足五月了。”
秦夫人假装流泪:“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我也不信。”林柠溪笑。
秦刘氏嘴里的茶“噗”一声喷了出来。
林柠溪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纱衣拉了拉,轻轻的起身,端起深蓝色小茶壶给秦刘氏续茶:“秦伯母,这茶味道可好?伯母喝的还习惯吗?”。
大夫可怜巴巴望向秦刘氏。
这局面,他哪里想的到?
秦夫人明明交待,只要说林柠溪有孕,林家就会哭哭啼啼乱作一团,可林家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好吗?
大夫倒慌张起来,好像他怀孕五个月了一样:“秦夫人……这……我……”
秦刘氏低头看着脚尖,鞋面上绣的牡丹层层叠叠红的能渗出血来。她缓缓动了动身子,像蜷缩在洞穴里的虫子拱了一拱似的:“瞧我做什么呢?好好给柠溪把脉才是正经。”
大夫也豁出去了:“林家小姐,你这……这是有孕的迹象啊,你看这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脉跳流利而不涩滞,怎么可能不是有孕?”太过紧张,他没有给林柠溪把脉,而是模着自己的手腕。
“这脉真是喜脉?”林柠溪忍着笑。
“真是喜脉。”
“真是?”
“真是,我对灯发誓。”
“看来对灯发誓往往不准。”林柠溪不得不提醒他:“大夫,你给自己把脉……也能把出喜脉?大夫真乃神人。”
大夫脸红:“我……我……我……哎呀”
大夫上了年纪,又紧张又害怕,头上一热,直挺挺躺倒晕了过去。
秦刘氏暗骂这大夫无用,没治住林柠溪,首先把自己治晕过去了,这算什么本事?
林柠溪不慌不忙的喝茶。
秦刘氏咳嗽了一下,瞧瞧那大夫跟死人一样蹬着腿儿,只得道:“大夫上了年纪……怕不中用了,不过我瞧着柠溪这肚子……总得有个说法,毕竟,这关系到我家昭儿……不如改天我再找个医术高明的来瞧瞧。”
“不必了。”林柠溪笑着拍拍手:“我这里都准备下了。都出来吧。”
绿呢帘子掀开,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四五个老头,或是胡须发白,或是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
四五个老头站成一排,乐呵呵的给夫人们见礼。简直跟待选的秀女一样,昂首挺胸,极有风范。
秦刘氏不明所以。
“秦伯母,我这肚子,终要有个说法的。这不,这四五位,都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如今我请了他们来,听听大伙都怎么说。”
四五个大夫轮流把脉,结论倒是一致--无孕。
秦刘氏脸上便不好看,却也只得强忍着:“是这样啊……我就说,柠溪是个好孩子,自然不是那不守规矩的人,都怪大夫胡说,我还当他是神医。既然无孕,中秋节秦府要宴请京城各位老爷及其家眷,柠溪,你跟你娘一定要去啊。”
林柠溪爽快答应。
秦刘氏笑盈盈的上了轿子,轻轻拍着林柠溪娇女敕的手臂:“我的好孩子,好好料理身子才是应该,缺什么药材,只管去我府上要,我那里齐全的。”
“谢秦伯母。”林柠溪屈膝行礼,目送秦刘氏的轿子远去。
林母早已吓的瘫软,说话又开始不利索起来:“柠溪,你说的真对,秦夫人她真来了,还好我按照你教的迎接了她,秦夫人才没发火。我今天演的怎么样?”
林柠溪竖起了大拇指。林母今天这气度,若放在横店影视城,绝对能选上群众演员,还是带盒饭的。
“都是娘糊涂,以前觉得,你一个闺阁女儿,身子又这样,哪能抛头露面,所以一直没给你请大夫,只当你有孕了,倒让你白白受屈辱……不过这次一口气请了四五个大夫,花了咱家好几吊钱……”
“娘觉得这钱花的可值?”
“当然值,当然值。”林母笑起来。
秦夫人就笑不出来了。
轿子还没到秦府,她便忍不住掀开轿帘,叫了自己的贴身婢女上前说话。
“夫人,林柠溪虽无孕,怕也病的不轻,瞧那肚子,快撑快了一样,秦府药材多,却也不能送给她用,夫人说是不是这理?”贴身婢女陪着笑,不料却得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婢女显的委屈:“难道奴婢说错了?”
秦刘氏又给了她一个耳光:“第一个耳光,怪你糊涂,找了个什么大夫来,没眼力见,没本事,他没吓到林柠溪,倒让林柠溪把他吓晕了,没用。第二个耳光,怪你私通林家,背叛旧主,今天我白白丢人,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