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清紧紧抱住她不动,只是哭泣:“我不想住在这里,里面好像有老鼠,我害怕。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静殊叹口气,安抚她道:“行行行,听你的,去我那里好不好。”
浩清这才微微停住,从她怀里出来一点点,仍是嘟囔道:“李姐姐,我不想在这里。”
静殊揽了下仍背在肩上的重重药箱,心里叹息一声,掏出手帕帮她擦眼泪道:“行,去我那里,我们再细说。”
浩清擦着眼泪,说话仍是一抽一抽的,但心里总算顺当许多,她抱住静殊的胳膊,头扁在她的肩膀上,道:“那咱们走吧。”
静殊点了点头,回头示意赵为民端起地下的托盘跟上,便拉着她向小院门口走去。
赵为民默默地跟在后面,不发一声。从刚才浩清出屋门那一刻起,她一眼都没有瞧过他,但是能看到浩()清没事,赵为民已经知足。
每个小院本是个四合格局,这么一番动静,早有别屋里的医护们出来瞧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见静殊拉着徐浩清离开,都不发一声看着,也不言语,静殊恍若未闻,赵为民倒忽然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烫,他又低下了头。
浩清被静殊拉着直走,看见大家都在看他们,不禁心头火起,她猛地顿住脚,怒目而视。夜色苍茫,院里灯光灰暗,模糊间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是她这一顿,围观的医护们马上反应过来。纷纷回转回屋,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乱言一语。
静殊摇摇头忽然感到无力,拉住浩清。道:“走吧。”
回到静殊住的小院,浩清心情已经有所恢复,她把静殊的手臂摇来摇去,撒着娇道:“李姐姐,我还未吃晚饭。”
静殊向后看了眼,道:“你没看,赵先生一直帮咱们俩端着的吗,一直在劳累人家。”
赵为民赶忙说道:“没关系,我不累。我不累。”
浩清这会儿才回头看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怎么和李姐姐在一起?”
赵为民迟疑:“我……”他看了看静殊。
静殊接到他的眼神,心里一叹,无奈开口道:“是我在灶房无意碰到赵先生,请他帮忙的。”
赵为民连忙点头,浩清不再理他,回转头问静殊道:“李姐姐,你刚回来么?”
静殊给她看自己背着的药箱,道:“可不是吗。还没回屋就先去看你了,谁知道你在闹别扭呢。”
浩清低下头嘟嘴,静殊推开门拉亮灯,让他俩进来。才对浩清又道:“自己去洗把脸,过来吃饭。”
浩清听话地去门后的洗脸架上洗脸,赵为民把饭菜搁在桌子上。搓着手道:“李小姐,那我……”
静殊见他说着话还不时向浩清的方向注视。心有不忍道:“赵先生,要不你……坐一会儿再走吧。”
赵为民一喜。推了推眼镜框,道:“真的?那多不好意思……”
静殊呵呵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是正当同事,一会儿我送你出去。”
赵为民恭敬不如从命,倒是浩清洗罢脸过来见他仍杵在那儿,不禁又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我要和李姐姐说话呢!”
赵为民脸庞一红,更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就走。”说着,转身出门。
静殊皱眉急道:“嗳,赵先生~”可是,赵为民瘦弱的身影已经闪出门外,她一跺脚,赶忙跟上去。
赵为民到了院门处才看到静殊在后面追他而出,赶忙顿住脚道:“李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吧,我没事。”
静殊扶了扶头,无奈道:“浩清还是孩子脾气,赵先生你不要介意。”
赵为民苦苦一笑,点头道:“我知道。在我心里,她永远是个孩子。所以,她干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静殊叹息一声,不知道在她与浩清长久不见的时间内,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个赵为民短短时间如此对浩清痴心?
想到陈卓英,她道:“那……浩清心有所属。你知道吗?”。
赵为民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但是我……不介意。”
静殊摇头:“这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
赵为民忽然抬起头,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勇气,道:“我对浩清没有非分之想,我也不敢。她看不上我,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在旁边瞧着她好就成。”
静殊看着眼前比自己大几岁的文弱青年,他的昂首挺胸,他的男子气概,因为一人而绽放。她心里一酸,点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你要自己想清楚,我作为局外人只能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吧。”
赵为民重重点头:“我知道的,李小姐。”说罢,惨然一笑道:“说起来,论年龄我还比李小姐你年长几分,可无论是从医术方面还是气度方面,我都逊你好几个层次,也难怪浩清看不上我。”
静殊眉毛一挑,摇头道:“赵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从医经验是我如何都学不来的,你只不过是重新入学学西医,你在别的方面的成就是我不能比拟的。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可以互相学习。”说罢,心里却暗叹一声:你不是说不介意吗,你还是很介意浩清对你的看法,赵为民你什么时候能看清自己的心就好了。
赵为民自不知道静殊心里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跟静殊说话很是舒心,想来人生真是一本折子戏,他是有缘才和她们这些人相识,心里一触动,不禁道:“那我们以后可要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静殊微微一笑点头,赵为民脸色一红,推了推眼镜仰头望了一下天空,道:“那李小姐赶快回去吧,我也走了。我们明日再见。”
今晚,月色朦胧,几不可见,不多会儿赵为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静殊站在门槛处,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又回转头望向自己屋宇的方向,不禁重重呼出一口气,院内院外隔了一面墙,就像人与人的内心屏障,这边的谁也看不透墙那边人的内心。
回屋的时候,浩清已经拿着筷子,挑着菜叶吃饭,静殊去洗了手,走到她对面坐下道:“饿坏了吧?”
浩清挑着一块豆腐,放到静殊碗里道:“李姐姐也赶紧吃。”
静殊端起碗筷,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这不挺好的么?今天是怎么和别人闹起矛盾的?”
浩清扒拉着菜不说话。
静殊夹着豆腐咬了一口,才感觉到菜已经凉了,不禁心头一软,向她道:“不想吃,就别吃了。我来的时候,兰姨给我装的有点心,你去拿出来吃。”
浩清猛地抬头,眼睛一红,道:“不就是在车上你给我吃的那些吗,我都快给你吃完了。还有,那些医护们一去找你,你都拿出来给她们吃,哪儿还有啊?”
静殊扑哧一笑,道:“行了,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去吧,在抽屉里,还有一盒绿豆糕。”
浩清慢腾腾地走到床边的桌子旁拉开抽屉,抱出那盒绿豆糕,打开拿了一块儿放到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说道:“我现在真后悔来这里。李姐姐,我们回去吧。”
静殊夹着碗里的菜,吃着已经微凉的米粒,瞪她道:“你以为这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浩清撅着嘴道:“可是,我真不想在这里,我跟他们都处不来,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
静殊皱眉道:“他们指的是谁?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说话?”
浩清扬头不乐意道:“他们就是他们啊,所有的他们。”
静殊放下筷子,瞅着她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浩清咽下口中的豆糕,委屈道:“就是开饭的时候,大家都排队去取饭菜,我走到锅子旁边看见有一个菜是白菜豆腐,就嘀咕了一句说:怎么是这种菜啊,就听到灶房那师傅大声喝我说,士兵都吃这个菜,你作为一个军医部兵的一员,还嫌弃吗?李姐姐,你说,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一句,根本就没有嫌弃的意思,他就大声吼我,他怎么敢?我一生气,就说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就说我管你是谁,在这里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医护兵!”
静殊见浩清说着说着眼圈又有泛红的趋势,便接口道:“那师傅也没说错啊,我来之前跟你说过,这里是军队,我们都是普通的一员嘛。”
浩清急道:“我知道啊,所以,他这样说我的时候,我就使劲忍住,不和他发火。但是,当吃饭的时候,我自己坐在桌子旁吃饭,没有人愿意和我坐一起,为什么啊,他们愿意挤在一起,也不和我坐一桌,我怎么着他们了,他们要这样排斥我!”
静殊揉了揉眉心,道:“所以,你就火了?”
浩清点头,猛地站起来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叉着腰道:“他们这样欺负我,我才不要和他们在一起,所以我就摔了筷子,回了房间。回去后,越想越生气,就很想你和哥哥,还想回家。”
原来如此,静殊叹了口气,出口道:“真的很想回家吗?”。
浩清重重点头:“恩,我不要呆在这里。”
“那好吧,等我来想办法。”静殊抚上额头思索,半晌开口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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