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她之所以说出来是不想让他担心,可是说出来后,她怎么感觉他更加担心了!
他好久都没说话。
久到许一诺头皮都发麻了,“喂,霍炎,你睡着了?”不想头皮继续发麻,她大胆打破沉默。
“没有。”而那边也马上有了声音。
她仔细体会这声音,淡淡的,带点儿嘶哑,跟他平常说话也没什么两样。
“你跟约翰去出差?去哪儿了?”他问。
她马上回答:“来C市了。找一个简自宁案的关键证人,找到人就马上回来!”
“好。”他点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马上给我电话。”
“嗯。”许一诺忙不迭的点头。
一个她原本觉得无法面对的电话就这样结束了,心里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松口气,反而十分的失落。
她不怕霍炎,她怕的是自己这样跑出来,会让他担心和伤心。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嘴好笨,刚才在电话里,她应该多说一点的,哪怕说一句我会很想你也好啊,至少这是一句实话。
“怎么了?”当她走到面前,约翰马上发现了她的不开心。
她摇摇头,不想说。
但约翰已经猜到了,“霍检给你打电话了吧,怎么样,对于你第一次出差,他是不是有点意见?”
“怎么会!”许一诺立即摇头,他在别人眼里的印象,可不能被谣传成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她有义务维护他的形象:“这是正常工作,他怎么可能有意见?他支持我还来不及呢,现在他不负责这个案子了,每天都鼓励我好好帮你,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助理,但跟着有名气的大律师,小助理脸上也是很有光彩的喔!”
瞧她,说得跟真的似的,连双眼都在熠熠生辉,光芒四溢。
但约翰没有戳穿她,他突然发现,她的双眼比天上的星星更漂亮、更动人。那黑亮眸子泛起的晶光,比任何宝石更加璀璨,就这样不经意的刺入了他的心窝。
他愣了一愣,为这陌生而又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体会过这种感觉,他甚至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
当他再抬起头来时,惯常严肃而精厉的眸子里,多了一层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那请问,大律师可以带小助理去吃晚饭了吗?”。
许一诺还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回过神来,但听肚子“咕嘟嘟”叫了几声,也算回答他的问题了吧。
两人来到附近的茶餐厅,随便点了些东西。
暂时压下有关霍炎的情绪,她一直都想着怎么样能最快找到证人,所以对吃什么一点不在意。
忽然,她想到检方提供给法院的资料上是否有此证人的联系电话,正要询问时,约翰先一步开口了:“一诺,你喜欢吃什么?”他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喜欢……”顺着他的问题说到一半,她才突然回神,咳,现在是讨论她喜欢吃什么的时候么?
“我不挑食。”她随口答了一句,紧接着问:“约翰,资料上有证人的联系电话吗?”。
约翰摇头,“他是检方的证人,按道理,我们要在开庭时才能见到他。”
说到这个,他还没夸奖她,“刚才你很机灵,没对那位大姐说我们是律师。否则,证人是不会跟我们见面的。”
许一诺很担心啊,“公司同事也是我瞎说的啊,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他的另一个住处。”
约翰依旧微笑着:“我们事先没有准备,来了这里才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现在最实在的办法,“我们只能等。”
他忽然发现,在这等上几天,每天跟她共进三餐,也是不错的。
等?
许一诺焦急的皱了一下小脸,没再多说什么了。她心里已经有了某些想法,这些没必要告诉约翰。
这时,他们点的餐点送到了。
约翰一边吃一边对她说:“一诺,你别着急,越是对待这种关键证人,越是要心平气和。以前我打过的一个最艰难的官司,是在证人家门口等了一个星期。那时候快到圣诞节,连续下了几天暴雪,我冻得双脚生疮,最后都麻木了,使劲往地上跺都没有感觉。”
许一诺惊讶的瞪大眼,继而面露同情,她没想到当律师也这么苦。
很多人心里,律师应该是高高在上、专业理性、口若悬河那种形象吧。
“那后来呢?”她关切的问。
“圣诞节那天,证人终于答应出庭作证,还请我到他家过圣诞。再后来,我打赢了那场官司,从此在律师事务所站住了脚跟。”约翰挑眉:“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完美的故事?”
许一诺非常赞同的点头,人生就是要这样发展,才会让人们充满希望嘛!
却见约翰又笑了,笑容有些自嘲,“但这并非事实的全部。那个证人虽然答应作证,却跟我索取高额的报酬,我求赢心切,给了他这笔钱。后来事情被捅出,我不但面临被律师公会吊销律师证,而且还被指控以不正当手段取得供词,说严重一点,就是妨碍司法公正。”
“后来,我为自己辩护,总算摆月兑了指控,律师证也得以保留。但律师事务所决定辞退我,我辗转一年多时间,才再次找到了新的律师事务所。”
许一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听他的过去,原来也是一部血泪史。
“看来你是真有本事,”想了想,她说道:“否则怎么能在现在的这家律师事务所站稳脚跟?以前那个事务所太没有人情味,你离开是好事儿!”
约翰面露诧异:“你是第一个这么安慰我的人,你的视角还蛮独特。”
比起“很多事都不容易”“慢慢一定会好起来”之类的安慰,她新鲜的说辞让他感觉非常愉快。
“哦?”许一诺奇怪:“这些事你讲给过很多人听?他们都怎么说?”
约翰摇头,沉沉黑眸凝住了她:“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听我说这些的人。”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专注,专注到眼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