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乍暖还寒。
突降一场雨后,京中天气跟着也冷了两日,天色一直阴沉沉。
在这场雨的第三日,终于是见了阳光。
将军府的凌馨院,丫鬟们都将被褥取了出来晾晒。
林莞婉百无聊赖的坐在秋千架上,晃悠着看满院的丫鬟们忙碌。
“小姐,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二爷玩啊。您大表哥今日不当值,定也在二爷屋里。”木香在林莞婉身后轻轻推着,建议道。
林莞婉当即就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毅表哥在,她才不要去。
上回外祖父外祖母险些就乱点鸳鸯谱了,她去了搞不好表哥要不自在。
而因为上回的事,其余的两个表哥,也被舅舅觉得不敢当事,直接拎到军营锻炼去了。
林莞婉不应,木香也没招了,便这样不出声轻轻推着秋千。
芫花此时从后厢房过来,身后跟着木莲,手上还抱着一摞的帐册。
两人见着在院中秋千架上的林莞婉,忙上前行礼。
看见那摞帐册,林莞婉似不为意的道:“清点完了,可有什么问题?”
木莲心中一紧,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芫花暗中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回道:“小姐,帐面上的东西都对过了,大错漏是没有的。就是一些损毁的物件不好查对。”
“哦,损毁的?估模着那些也找不着下落了吧。”林莞婉用脚尖掂在了地面上,阻止了秋千的晃动。
木香也停了手,站到了侧面。
芫花闻言,轻点头。
林莞婉笑了开来,目光似若无意的扫过木莲。“既然是坏了的,找回也是废弃,不必去理会。”
本是被林莞婉的视线弄得万分紧张,一听这不追究的话,木莲顿时松了口气。
“这两日辛苦你们了。”林莞婉挥了挥手道。
两人忙福身道不敢,又听闻她道:“芫花,往后我的东西都全将由你打理了。虽然我身边事情简单,但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
“所有的东西重新登册吧,若是下回再查,还有不知去向的我就拿你是问了。大舅母前几日清肃了一些管事,你也是知道的。最难防的是家贼,那什么石…什么……”
芫花见林莞婉皱眉想不起名字来,忙接口。“石长一家。”
林莞婉恍然,“对对,事因就是这个石长一家起的。他那女儿叫春兰的,在大舅母院里当差,被发现拿了不该拿。随后才有了后面清查的事。”
“这种家贼真是可恶,吃着主子,还敢叛主,打了三十板子再发卖都是轻的!以后我身边发生这种叛主的,直接打死扔出去喂狗!”林莞婉说着眼神倏地变得冰冷,木莲看得心怦怦跳着,冷汗都快要落了下来。
春兰一家的事情,她前日便知晓了。
当时她吓得半死,以为是春兰一家为她传递消息暴露了。
再一打听,才知晓起因是春兰老子娘贪了采买的东西。
木莲从林莞婉那犀利的语锋中缓过神来,露出镇定的笑。
虽然林莞婉的话总让她感到意有所指,可若她真是怀疑自己,肯定不会只是让交权这样的处罚。
从她方才那话中,她真要被发现,绝对是少不得已被处理了。
上回老夫人就要为小姐相夫君,这再派个妈妈来,只怕是为小姐往后打算的。
毕竟十三岁的年纪了,房中没有个妈妈打理事务,也是不妥的。
不知自己一举一动已落入人手中的木莲,掩耳盗铃的自顾自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林莞婉只是在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前世木莲究竟是如何爬到高处,都有些什么手段!
正是说话间,院门口进来了个丫鬟,行色匆匆直接让人领着找到了林莞婉。
“见过表小姐。”
瞧见走得双颊都红彤彤的莲心,林莞婉让起,问何事这般着急。
莲心是陈老夫人院的二等丫鬟,只听她语速极快道:“表小姐,林尚书前来,此刻正在福禄院呢。”
这是要让她到福禄院去。
林莞婉颔首,跳下了秋千。“你先去和外祖母说,我换身衣裳便到。”
莲心应喏就要下去,又被林莞婉叫住。“可是有人去通知我哥哥?”
“有的,灯心已经去了。”
林莞婉嗯一声,转身进了屋梳装。
***
“岳父岳母,小婿的提议,不知两位意下如何?”林鸿志面带着得体的微笑,语气恭敬,一副为人女婿的好模样。
陈老太爷冷哼,“你这是出尔反尔,当初你可是答应了要出了三月,再将他们兄妹二人接回去。”
陈老夫人也是面露不虞,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女婿。
林鸿志闻言,再笑道:“并非小婿想要这般,而是如今不得已。岳母可是清楚婉婉在侯府的遭遇,如若那本就与将军府有过节的罗家,将真相说了出去,该要如何?”
陈老夫人听出话中之意,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里还有什么样的真相去害怕人说?!”
在侯府罗昊欲先对林莞婉不轨的事,如何林家人什么知晓?
陈老夫人与陈老太爷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林鸿志是虚是实。
“岳母勿急,此事只有您、我心知,婉婉在侯府出了这样子的事,您也不要必太过介怀。总是那罗小公爷的不对在先。”
林鸿志再度开口,这话已是挑得非常明白。
他,就是知晓了侯府与将军府都想死死瞒住的事。
陈老夫人呼吸一滞,手紧紧的抓住了椅子扶手。
“出了此事,身为父亲未护好儿女,连为他们讨说话都二哥在做,小婿也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小婿想着尽早将祺儿兄妹接回府中才是。”林鸿志看着这样的陈老夫人,心中有种吐气杨眉的快意。
想当初,是他们陈家口口声声说他这父亲护不好妻儿。
如今女儿却是跟在陈老夫人身边,险些出了被毁闺誉的事。
这种反转如何让他不畅快!
陈老太爷与陈老夫人被这一番话说得无法反驳。
确实林莞婉是在他们的看管下,险些出事。
不管事情经过如何,都是他们理亏,再且……
“再且,岳父当年与老护国公间也有着些许误会,皇上让他孙儿赔礼,要他蹬将军府的门怕是难。万一他真是因以前的不愉快,赌了气,直接用婉婉名声为由求娶,不知岳父岳母要如何应对?”
老两口思绪正纷云,林鸿志又一番的话,如惊雷般在他们耳边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