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润之沉默了一瞬,又开始慢慢地往前行。
“这又是颜舜华教你的?哈,还真是容易满足。”
霍宏锦却是摇头,“不是姑娘教的,这是娘告诫我的。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就会被天打雷劈。这个世界上刚一出生就父母双亡的人多得是,我虽然没有爹,但是还有娘,还有颜家所有人。比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不是好多了吗?”。
确实好多了。
倘若不是颜家四房收留了他们母子俩,恐怕竹香未婚先孕,早就被主家拖出去沉塘。再不济,也是赶出门,流落街头,然后,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终归也逃不了一死。
柏润之不愿意再想下去,如此上赶着也不是他的性格,反正这孩子不管认还是不认,都是他的血脉,慢慢来就好,暂时做个叔叔,也还勉强可行,终归他也需要一些时间适应父亲这个身份—无—错—小说,解决从前遗留下来的一些麻烦事也得耗费一些功夫。
如此一想,他便自我揶揄道,“你不愿意就算了,看来我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哈。”
“叔叔,您还年轻,大可以生个自己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宁愿认个陌生人做儿子,也不自己成亲生一个?”
霍宏锦见他没有执着地要求下去,心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遗憾来,旋即又松了一口气,搂紧了他的脖子。
“嘿,就如你所想的那般,成亲的话太过麻烦了,兴许会这个委屈那个委屈自己也委屈。为了杜绝后患,还是独身好了,多潇洒。”
“可是潇洒是潇洒了,独身的话就生不了孩子啊,您那么喜欢孩子,多可惜。”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希望你做我的儿子啊。你看我们都一样不想要成亲,日后你长大了,我也不会逼着你为了传宗接代一定要去娶个连面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有所了解的姑娘了。
再有,我们腰侧都有一模一样的胎记,这多难得,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很有缘吗?这天底下,恐怕除了我,就没有人跟你在相同的地方有相同的胎记了。”
霍宏锦愣了愣,嗫嚅半晌,才想到话语来反驳,“叔叔说错了,我爹肯定也有这样的胎记。”
柏润之苦笑。
他不就是他爹。
“好,我错了。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虽然已经到山脚下了,但因为四房在村东头,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
“不饿,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娘该担心了。”
霍宏锦话音刚落,小肚子就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打鼓声。
柏润之微微一笑,“说谎可不是好孩子。看,你的肚子都抗议了。”
他将小家伙放下来,嘱咐他在原地等候,便捡起几块石头,往一旁草丛茂密的地方行去。
霍宏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倒也不害怕,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时不时地就模一模自己腰侧的地方,沉默不语。
好吧,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就在刚刚柏润之放下他的那一个瞬间,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如果叔叔真的是他的父亲就好了。
这个念头来的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他有点吓到了。
柏润之提着两只兔子以及一些草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猛摇头的模样,因为低垂着脑袋,所以他看不见他的神情。
“刚才在我背上睡着的时候,我赶路赶得快了一些,现在回去肯定还没有煮晚饭。我们先吃些兔肉垫垫肚子,再慢慢回去也不迟。”
“可是娘会担心的。”
柏润之开始快速地剥皮,结束后将兔子扔给霍宏锦,示意他去找水洗一洗,自己则开始找石头以及枝桠之类的东西,准备搭个简易烤架。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燃起了火,没多久,兔肉的香味也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叔叔,草也可以做调料吗?”。
“恩,可以让肉变得更清香。实际上,这些草还可以当药用,煲汤之时加入少许,常年喝的话可以清心明目。当然,泡茶喝也可以。”
柏润之尝了尝,觉得可以了,便撕了兔腿递给他,“小心热。”
“谢谢。”
接下来便是沉默的进餐时间,大概是从来没有品尝过添加了草味的兔肉的缘故,霍宏锦吃得很好。
见他吃得香,柏润之很满意,一阵大快朵颐,就将一整只兔子都给消灭了。
霍宏锦虽然年纪小,但是食量也大,没多久,也吃完了另外的大半只兔子,剩下的部分自然也是进了柏润之的肚子。
“好吃吗?”。
“恩,好吃。”
霍宏锦打了一个饱嗝,小肚子溜圆。
“呵呵,走不动了?”
柏润之处理了火堆,确保不会溅起火星引起火灾后,便走到霍宏锦的跟前,蹲去,“要背你回家吗?”。
“不不,不用,我自己走。”
霍宏锦闹了个大红脸,他从来就没有一下子吃进去那么的肉食,这一会儿肚子还真的是饱胀得很。
“也好,可以消消食。”
柏润之没有执意要背他,两人便慢悠悠地继续在山路上行进,像是饭后散步那般惬意。
“娘肯定要担心了。”
霍宏锦有些懊恼自己因为美食而耽搁了回家的时间,柏润之对于他还记得这个问题觉得有些无语。
“放心好了,她知道你跟我在一块,很安全,肯定不会担心的。要不然,早就有人上山来找了。”
这个安慰很奏效,因为在颜家村,要是真的有人在山上彻夜不归,认定了有危险的话,随意说一声,大伙儿就会成群结队地进山寻人了。
所以说,颜家四房对于他们两个单独进山还是很放心的?霍宏锦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人大概就是姑娘曾经说过的,值得托付后背的妥当人吧?要不然,长辈们也不会真的任由他跟着对方进山。
“叔叔,您就救救姑娘吧?看在我们曾经在一块拥抱着安睡的份上,您就不能帮帮忙吗?”。
姑娘说,可以拥抱的人,必定是彼此亲近的,呆在一块能够安睡的人,必定是彼此信赖的。
他们都那么熟了,那他提个小小的要求,应该没有逾越应该守好的界限吧?让他帮个力所能及的忙,应该,不过分?
霍宏锦这么想着,双眼却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带着期盼与恳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