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婉婉无意识地将手中的湿帕子揪过来揪过去的,显然此刻很紧张。
颜舜华看了看她,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某个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男人,视线从他那背后的行囊处转到了他脚上穿的鞋子上。
清晨的乡村,雾气还是很浓重的,在路上行走不久,就会沾染上露水,然后又带上泥土。
“姑娘,我所憧憬的未来已经不可能发生了,但是您还可以,这是我为什么会催促您赶紧将亲事办了的缘由。迟则生变,后悔终生。我衷心希望您和世子爷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有风有浪也不怕,始终都可以守望相助共建幸福。
这一切都是您唾手可得的,您不应该再拖延下去了,真的。
虽然您不让我自称奴婢,也从来都没有将我当奴婢看待过,其他所有人,尤其是您的爹娘,一直都将我当做*是养女一样看待,可是我还是想要求您一个承诺,您嫁到沈家去时,能不能也带上我?我愿意一辈子都在您的身边,做您的奴婢,伺候您。”
霍婉婉说完就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向她,来人也微微侧过头来,无声的一瞥,颜舜华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婉婉,我觉得我们还是改天再找个时间说这事才好。”
颜舜华歉意地笑了笑,继而晃了晃手中的烧火棍,“早啊,柏二哥,好久不见。”
柏润之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答。
霍婉婉霍地转过身来,见到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默默地看着她,原本还有些湿漉漉的脸孔顿时苍白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样,下意识地就往颜舜华身旁挪了挪,甚至都顾不上大黑狗的威胁。
颜舜华低声喝止了大黑狗的动作,任由霍婉婉挤到了自己的身后去,开始簌簌发抖。
“怎么之前没有听二姐夫说您今日会来做客?我还以为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柏二哥了呢,心里还可惜来着,当初没能亲自下厨招待您一番。
要不您先去洗漱,找我爹喝喝茶?很快就可以吃早饭了。”
柏润之沉默不语,却依然不动如山地矗立在原地,只是视线越过了颜舜华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了后头躲着他的霍婉婉身上,神情晦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眼一直翻滚着让人觉得复杂难言的微光。
“啊哈,柏二哥不想去喝茶,该不会是想要给我们两个姑娘家帮忙煮菜吧?君子远庖厨,您这是打破常规不按理出牌了吗?待会爹娘知道了,肯定会臭骂我不懂得尊老待客的。
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别让我们难做了成不成?我可不想被罚没饭吃,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颜舜华企图插科打诨,偏偏不单只柏润之不想理会她,就连霍婉婉,都没有适时地接过话茬去,厨房里头突然就气氛诡异起来。
“柏二哥想必是长途跋涉了很久,看您风尘仆仆的,不如找张凳子坐下来好好休息?你想偷师就直说,我明着教你做饭也可以啊。哈哈,没有想到您的爱好那么特别,普通男人可不喜欢下厨,围绕着锅台转悠。”
见他不声不响一动不动,颜舜华便想着算了,山不来就我,大不了就我去就山,可惜的是,她刚挪了一步,就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被霍婉婉下意识地揪住了,没法动!
她扯了扯嘴角,真心希望此时此刻能够进来一个人打破一下僵局,否则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还真的是很容易让她心力憔悴啊。
其实只要有需要她其实也可以侃侃而谈,一通长篇大论下来,都不带停的,一两个时辰的时光很容易就消耗掉了,可是那也得是她有兴致的情况下好不好?
譬如与沈靖渊三更半夜偶尔聊天,譬如与颜盛国在书房里唇枪舌剑,譬如给颜昭雍几个小家伙们绘声绘色地讲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譬如与宣璇久别重逢后酣畅淋漓的叙旧……
只是此时此刻,她还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颜舜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锅里的菜,她早已将火熄灭了,余热虽然还有一些,但是就这么放着不铲起来的话,这么凉的天气,很快就会冷掉。
她正想着假装自己是透明人,去将手尾弄好再快速闪人算了,留一点空间给这一对开头不好过程也没啥可说就连结果也让她不太看好的男女,偏偏这个时候柏润之却开了口。
“我是她二姐夫的嫡亲二哥,柏润之,字千重,三十二岁,家在京城。父亲柏华章,母亲陆清颐,上头有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长姐柏云悦,二姐柏云芳,三姐柏云晴,以及一个兄长,柏润泽,下边就一个弟弟,柏润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依然越过颜舜华的肩膀,停留在后头被乌黑的发丝完全遮挡了面容的脑袋上。
颜舜华挑眉,要不是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服被霍婉婉死死地抓在手里不放开,此刻她还真的很想干脆利落地玩一次快闪,顺带帮他们关上厨房大门,并且大马金刀地坐在外头,阻止任何人靠近偷听。
不过可惜了,就算她想走,她也走不了。
她敢肯定,要是她真的非要动作,霍婉婉肯定会亦步亦趋地贴着她走人,至于柏润之想要说什么,霍婉婉是不会觉得自己应该听下去的。
而且颜舜华也很怀疑,即便霍婉婉因为太过震惊或者其他缘故而傻愣在原地,她这个外人顺利走了的话,恐怕这个时候神经高度紧张的柏润之,也没有多少勇气真的单独面对霍婉婉,顺利地将想要说的话一次性都说完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面无表情,就连双眼,给她的感觉都有点失焦,额头上不住地在往下冒着汗珠,露在袖子外的双手,浮现出了一根根清晰的筋脉来,要是有显微镜的话,说不准能够看见它们正在突突突地大幅度跳动着。
居然紧张成这样?还真的是难得一见。
颜舜华饶有兴趣地笔直看向对方,注视得久了,柏润之又不是死人,哪怕神经紧绷着,此刻也下意识地分出了一缕心神注意到她。
双方的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