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一直不知道那胖和尚的名讳,她喊胖和尚师傅,胖和尚也没反对,一个愿教,一个愿学,其实在一起也不过相处几天而已。
温如山吃惊不已,“你是怀济大师的女弟子?”
江若宁冷冷地道:“这有什么不对?是他授我六合秘笈。”
汪安则有些兴奋,“江姑娘,当今天下有两个佛学大师,北圆明,南怀济。尤其怀济大师,无论是民间还是江湖,威望颇高,他不仅佛学高深,更是一代武功宗师,能自创武功。当今太上皇好几次想听他讲禅,派大臣前去迎请,皆被他所拒。”
阿欢小心地看着江若宁:师姐真是淡定,原来她们的师傅名气这么大,连太上皇都要邀请,居然连太上皇的面子都不给,还直接婉拒。
江若宁心里暗道:也不知道怀济大师是不是她认识的胖和尚?她在县衙当了一年捕快后,曾猜到教她武功的胖和尚是怀济大师,却又不能肯定,毕竟天下间会六合秘笈的人可不止怀济大师一人。既是佛学大师,怎会喝酒吃肉,但是他的武功确实高深。她以前学的时候,只是想多学一点防身,现在与人实战,才明白这套武功的精奥之处,就连温如山也在她手下吃了败仗。
温如山似释怀不少,“你是怀济大师的高徒。”
江若宁淡然一望,仿若陌路,光是一眼,就被她翻白眼、瞪人还让他更为难受。“你们不是要问刺客的事么?要问快问。问完了,本姑娘睡觉,少扯无关行刺案的事。”
遣死士行刺她的是宋家,对于宋家她很气愤,就算宋家不认她,可也不能派人来杀。但是,如果说有人借宋家的名义害她,这个可能性不大。很明显,死士根本就没想到会失手。所以,江若宁可以肯定。是宋家派来的。
可是。宋家为什么要害她?
温如山碰了个软钉子,溢出一抹苦笑,“黄昏时,杨副捕头、大理寺捕快捎回大理寺官文。要调你去大理寺任职。你若不愿意……可以婉拒。”
“明日。我会与大理寺捕快谈。”不若宁离了贵妃椅,一手负后,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胸前。眼神明亮如星,“以这样的身份去京城也不错,可以见到他。”
阿欢见江若宁走哪儿都带着自己,心里感动,低声道:“师姐,李公子现在是在京城,说不准再过些日子就会青溪县了。”
“那有何妨?等我了结刘丁氏的案子,辞去捕快一职,随他逍遥山水岂不快活?师妹,我答应过你的,以后我带着你。”
阿欢连连点头。
她愿意去京城,仅仅是为了李观。
一个青溪县书香门第的公子,竟得她如此倾心,这男子又该何等幸福。
河十七低声道:“大人,你看这刺客会不会定国公刘家派来的,定是听说大理寺要调江若宁去大理寺任职,生怕……”
“查案之人,不可胡乱猜疑。”温如山起身,“江姑娘,告辞!”
“温大人走好!”
陌路!
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曾被他女儿唤“娘亲”,一旦离开,就真正成了陌路。
她洒月兑如此,不带半点的拖泥带水。
临离开时,她将他当年给的一千五百两银票相还,连那座宅子也不愿要。原来早在他出现之后,她就有应对之策,不动声色地在城南街尾建了一新宅,直至建好,她方才搬了过来。
她不要他的银子,不要他的宅子,只是想与他断得干净。
在她与他之间,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又是谁辜负了谁?
她离开,却让他心生愧疚。
是他算计了她,而她却无意间让他难忘。
他将自己的事尽数相告,可她却从不曾告诉过他什么,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温如山带人离开月未苑,站在院门外,看着那块牌子发呆。
“大公子,月未二字何解?”
“月明未明时最是美丽。”
是这样解的么?
汪安歪头轻叹:“难不成江姑娘也喜欢那样的月色?这不是大公子喜欢的么?”他还记得在京城时,那时候大\女乃女乃尚在大公子身边,月明未明时,他们就爱在后花园里漫步,两手相握,何等恩爱、缠绵,可现在大公子却形单影只。
江若宁在家遇刺,一人已确定为刘西,另两名刺客身份未明。
大理寺几名捕快赶到县衙询问情况,又查看了两具尸体,刺客外着黑行衣,里穿京城大户人家护院的服饰,只是衣物上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身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难不成,是刘家派来的?
刘家得到了消息,知道大理寺要调江若宁入京,生怕事迹败露,先下手杀人?
这样的护院服饰,太过普通,而胸前原有各家标识之物的图腾也没有,两身护院服皆是新买的。
大理寺捕快道:“这到底是谁干的?要在这个时候行刺江捕快?”
河十七抱拳道:“回二位捕快,江捕快师从名师,武功高强,昨晚逃过一劫。”
“名师?是少林还是崆峒?”
大理寺、刑部的捕快有一半就出自这两处,也难怪捕快第一反应就问出来。
河十七就等着他们问这话,好给青溪县衙增加名气,答道:“怀济大师。”
“什么?”有人惊呼一声,“江姑娘的师父是怀济大师?”
“正是。”
这岂止是名师,只是他们未曾听说怀济大师收有俗家女弟子?
不过,怀济大师不问俗事已久。醉心佛学、武学,听说得过他指点的人,武功精进颇大。若真是怀济大师的弟子,怕是江若宁一入京城就要名动京师。
这对大理寺来说,也是好事。
这几十年,大理寺跟刑部一直相反对着干。
大理寺抢先一步将江若宁调往京城,这可是一件极大的胜利。
几人挤在一处,低声地商量起来:
“二哥,我看还是把江捕快尽快带回京城。”
“我看得快,刑部的人什么都跟我们抢。”
“尽快动身!”
这里正说话。只听有人喊了一声:“温县令到!”
温如山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汪安与两名护卫,而后面则是两个俏生生的女捕快,一个生得小巧玲珑,另一个身材秀颀。
大理寺的几名捕快立时眼睛发直:这么娇俏的姑娘是女捕快?真的能打吗?尤其那个身材小巧的。怎么看都像个孩子。
江若宁冷剑般的眸子盯了过来。
除了冷二。其余几人都别开了视线。
冷二是二十多岁的男子。生得魁梧,抱拳道:“江捕快,向你探讨几招可好?请——”
这是探讨?她还没准备好直接就袭来了。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被他偷袭成功,江若宁快速使出六合拳、六合腿,上下并用,看似缓慢,却以慢制快,以柔克刚,看着大堂上的人目不暇接,突地江若宁一把扯住冷二,只见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啪——
冷二被她摔在地上。
这,就是江若宁?
他居然把冷二给拍在地上了。
冷二跳起身来,江若宁抱拳道:“多谢承让!”她神色淡淡地走到一侧坐下,“温大人,有事说事,无事本姑娘要巡街去了。”
“娘亲!娘亲——”
娘亲?大理寺捕快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女童从后堂奔出,一下扑到江若宁的怀里。
冷二立时恍然大悟,“一早听闻镇北王府大公子之妻江氏,是青溪县人氏,原来你……你和温大人是夫妻。
江若宁不焦不燥,“曾经是夫妻,就在几天前,我与他和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米办法,世家名门的长子媳妇太难做,而那样的人家不是乡野村女能够高攀的。”她抱着阿宝,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说得如同一个局外人。
阿宝委屈地道:“娘亲晚上都不陪我觉觉……阿宝好想娘亲。”
“乖啊,你爹爹不是给你预备了服侍婆子、丫头,可以让她们给你唱歌哄觉觉。”
“谢婆子都不会唱娘亲那样的歌,她唱来唱去就只得一首哦喂、哦喂……”
阿宝学着谢婆子的样子,小手往胸前一放,就如同抱小孩子一样儿,还抖了抖。“我不跟爹爹过,我要跟娘亲过。娘亲,你是不是不喜欢阿宝?”
“阿宝是娘亲的宝贝,永远都是。”
“那娘亲为什么住在别处?”
“那是……我和爹爹分开了啊,还记得乡下,你和栓子哥玩的过家家游戏?”
阿宝点头,“大满哥扮新娘,毛豆哥扮新郎……”
“他们玩罢了过家家,就要各回各家,娘亲和你爹爹也在玩过家家。”
一大堂的大男人汗滴滴啊,这是婚姻,可她居然形容成过家家,还说玩完了各回各家,说得好生轻松,过得让人忍俊不住。
阿宝闪了闪眸子,“下次我和娘亲玩,娘亲扮新娘,阿宝扮新郎,阿宝玩完,要跟娘亲觉觉。”
“好,现在我们大人说话,你不可以说了,否则那个鱼刺,咳……”
阿宝立时捂上小嘴,一双灵动的眸子在大堂上瞧来看去。
冷二道:“温大人,我等奉大理寺卿朱大人之令前来提取刘丁氏案的卷宗、证物。大理寺要调捕快江若宁前往大理寺任职。”
江若宁道:“冷捕快,我可以入京去大理寺,但我要带我师妹尚欢同往。”
冷二打量着阿欢,“既是如此,将你师妹一并带上。”
江若宁的功夫不错,想来这小丫头也不错。
冷二道:“明日一早在东城门汇合前往京城。今儿江捕快可以回家收拾。”
“好!明晨不见不散!”江若宁起身,“师妹,把我留在县衙的工具箱取来,将可调节头骨模型带上。”
“是。”阿欢笑着转入后堂,取了自家的蓝漆箱子,清点了一番,又将两个泥人头月兑了泥,只取了木制模型放到箱子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