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多恨,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喂几人吃饱喝足,宋越醉了,迷迷糊糊地垂首跪在刑台;谢万林也醉了,他的子孙明日也要被绞死,听说死后尸体交给刑部、大理寺的新仵作解剖试手。刑部侍郎来旺说“谢、宋两家辜负朝廷,就最后再牺牲一下,这主意好!”他自然知道是江若宁说的。
说白了,这两家的子孙连个整尸都留不下,人死了,还要供新仵作来解剖切割。
醉了好,醉了就没有任何感觉。
巳时一刻,几名凌迟手走到台上,谢立端被官差剥去了囚衣,直至全身赤果不沾一物。
有京城的地痞大叫:“丫丫个呸!还以为他那东西不一样,都缩成这般了,居然还折辱死小姑娘,该死!真是该死!”
谢立端闭上眼睛,他想死,可连咬舌自尽的勇气都没有,刑部左侍郎来旺+.++给他灌了药,就是防他咬舌自尽。
官差给谢立端裹上一层细网,然后用力地收紧,身上的肉就被勒出一块块的方块来,施刑手捧起大碗,咕噜噜大饮一口,噗哧一声喷到手上精致地、闪着寒光的小刀上,他走近谢立端,先从额上割上一刀,谢立端传出一声难以言喻的惨叫声,
凌迟之刑,开始了!
这第一块肉刚月兑手,立马就有人丢了一两银子在旁边的筐子,迫不及待地取了一块肉:“妹妹,我替你报仇。我吃了恶贼的肉给你解恨……”
家里有走失姑娘的,一时间都认为自家姑娘是被谢立端害死了,为了报仇,有不少的百姓出钱买肉,一块、两块……
还有的,因与谢家有仇,便是十几块、数块地买。
在野史之中,有文人详细地记录了这日刑罚谢立端叔侄、宋越等人的场面,很是宏大,百姓们得有多恨。才会舍银买他们的肉。也此解恨。
正史记载,身为明君的正兴帝慕容标与一代贤王慕容植生出芥蒂,而原因更是奇怪:慕容植纵妻无度,令正兴帝忍无可忍。当朝训骂。
*
江若宁带上小马、翠浅。又出宫了。
她一出宫。暗卫们又开始忙碌。
江若宁一出来,左右一扫,“小马、翠浅。你们没觉得很冷清?”
赶马的祝重八月兑口道:“禀公主,今儿是腊月十三,所有人都去西菜市口瞧凌迟逆贼,绞杀逆党了。”
百姓们瞧这个,也不嫌恶心的么?还一个个跑去观看。
小马问道:“公主要不要去瞧新鲜?”
江若宁立时大嚷:“本公主是那种喜欢血腥之人?处死逆贼有何好看的?”
翠浅埋怨道:“小马,你还真是的,不怕污了公主的眼睛。”
马车的后面,跟着十余人的侍卫队伍。
江若宁歪着头,“小马,凌迟之刑当真要割三千三百三十三刀,还要割上五天,一天不能少?”
小马道:“也有九百九十九刀的。”
江若宁想着宋、谢两家,曾经两在权贵门阀,就这样获下了大罪,弄得子嗣不保,弄得累及三族。
三族被查证,犯了有其罪的,罪加一等。
若没有罪的,就发配三千里。
皇帝是能不杀人便不杀,但非杀不可时,也一定会杀。
小马没有说,今日皇帝下令文武百官带着自家所有年满十三岁的子孙前往西菜市观刑,让他们记住谋逆、贪墨的处罚。
这也是江若宁一路出来,原该看到陆续出宫的大臣,却一个人也没瞧见的原因,除了坐班的,其他大臣全去观刑了,皇帝下的令,不敢不去,不仅自己去,家里的孩了也得去。
江若宁微阖着双眸假寐,突地马车一滞,祝重八大喝一声:“何人的轿子,赶紧移开!”
原来,路中央停了一顶轿子,端端拦住了江若宁的车辇。
轿帘一扬,从里头出来一个素袍丽人,年纪有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容憔悴,虽上了些年岁,却难掩过人的韵致风情。
江若宁看着妇人,心下暗道:瞧着有些面熟,问左右道:“小马,她是喊冤的?”
翠浅一怔:公主果然忘了过往,这些日子没见到慕容琅,连容王府的谢妃都认不得。
小马挑起车帘,一脸茫然。
江若宁冷冷地看着妇人,“你拦本公主的车辇是喊冤的?”她顿了一下,“你有何冤情,只管递上状纸。待本公主去了大理寺,将状纸转呈朱大人,如何?”
状纸?
谢婉君目瞪口呆地看着江若宁,她的眸光是清亮的、坦然的,身中往生蛊,忘却过往,对往生蛊她是熟悉的。
慕容琅在江若宁出宫寻找记忆时,曾接连十余日求见江若宁,皆被她身边侍卫所拦,容王曾道“皇上不想让凤歌忆起过往,亦不想让凤歌想到幼年时的磨难与痛苦……”
容王府弃女在前,对于凤歌来说,这同样是痛。
皇帝要护她,谁敢在江若宁面前提她以前的事。
江若宁上上下下地打量妇人:“你没状纸?不妨事,可寻一秀才帮你书写。本公主瞧你像是大富人家的贵妇,家里定有会读书识字的人,备了状纸递到大理寺,只要你报凤歌公主的名字,朱大人定会授理。”
时至隆冬,寒雾轻薄如纱。
江若宁坐在车辇,如雪容颜笼于迷蒙寒雾之中,仿佛一朵雪莲汇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清滟绽放,行止如风,衣带飘飞,即便是清瘦怜人,却自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似要乘风而去。
素衣白袍的谢婉君想求江若宁,仗着她是江若宁的生母,希望江若宁能救出谢家的姑娘,可此刻,才发现江若宁根本就不记得她。
在江若宁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江若宁还以为她是有冤要申,冤?朝廷对谢家的谋逆案可是罪证确凿。
从暗楼查抄出的账簿、从暗楼里找到的名簿、慕容梁的招认状,东路军武官教头的揭发信……还有皇帝得到的伪造前朝大师的字画,点点滴滴,皆是罪证。
谢家不冤,怪只怪谢家到底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翠浅见江若宁真的不认得谢妃,松了口气,“公主,这位夫人是容王府的谢妃。”
“谢妃?”江若宁面带惊色,“就是容王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个女人?”
要想俏,一身孝。
谢婉君此刻便是如此。
一袭素白的衣裙,端的是俏丽非凡。
江若宁眉头拧了又拧,“重八、小马,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谢立端罪及六族,她怎么还敢给逆贼戴孝,就不怕容王皇叔再被御史弹劾?容王皇叔怎的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不屑的、不满的,江若宁难掩面容的嫌弃之色。
谢婉君一袭素衣孝服,定是给谢立端戴孝,今儿正是谢立端行刑的日子。
谢婉君立时气血翻涌:“慕容瑷!”
说什么?说“我是你亲娘”,可皇帝下了令,凤歌是他与端仪皇后的女儿。
一声喝呼,难掩怒容。
“好歹本妃也是你的长辈、皇婶!”
江若宁怒火燃烧,将轿子停在路中央不让她过不说,居然还自称她的长辈。
你长得好,就可以欺人?
你是容王侧室,我还是当朝公主呢。
她看着随行众人:“这个女人说是本公主的长辈,一个侧室也敢自称是本公主的长辈,胆儿倒不小。谢氏,知道什么是侧室?就是妾!嫡妻才是妻,旁的都是妾,这都不懂?想当本公主的长辈,只能是容王嫡妻正妃,就凭你也配?一个逆贼之女,父皇开恩,没罪及于你便是天大幸事,你还敢在此口放狂言。”
这种女子,怎的在治罪之时没惩她,只要皇帝要她死,一杯毒酒不能解决问题。
谢婉君身子一颤,如果她告诉江若宁:我是你亲娘!
她会如何?
可皇帝不许说。过继给皇帝,江若宁便再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此刻,听到江若宁的话,谢氏只觉五腑内脏都被搅碎了。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只要能救谢千语,她做什么都可以,大嫂在天牢自尽,临终之前只留下一句话:“求婉君救我女儿。”她自知谢家的罪孽太深,更是躲无可躲,儿子、孙子她一个也救不得,只希望谢婉君能凭着容王的宠爱,凭着她是凤歌公主的亲娘,能设法搭救千语,别让她沦落官乐坊。
谢婉君静立在轿子旁,神情繁复地看着江若宁:“贱妾求公主搭救谢千语!”
江若宁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叛逆老贼谢立端孙女,岂是本公主能救的?”
六族之中有多少人是无辜,还不是因谢家之罪被诛连,她还真敢开口相求。
“能!就凭公主救出了岳氏、尚清妍母女三人出天牢,她们领到新的户籍帖,成为平民,贱妾窃以为公主一定可以救谢千语。贱妾不求公主救出所有谢氏姑娘,只求你救她一人。”
因尚欢姓尚,宋清妍便易姓成“尚清妍”。
曾经,她想救父兄,可知不能;退一步,她想救自己疼爱的几位谢氏姑娘,依旧做不到,容王入宫相求皇帝,没等把话说话,皇帝就怒斥了一番,直说容王连分辩善恶之心也无;谢妃再退一步,现在的她,只要救下谢千语,那个如她年轻时一样,才貌双全的姑娘,虽有心疾,但性情坚韧。
江若宁不耐烦地跳过那张一看到就莫名厌恶的脸,“焦泰山,把谢氏请开,本公主还有要事要办,没空与这这女人瞎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