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姜来看,北斗念“私信”的时候,费嬷嬷没有出声,在赵氏眼里,便己认定她是叛奴。更别说因为“私信”,赵氏险些被送回母家,而谢凝霜,更是因这封“私信”,成了庶妻。
赵氏会将这些帐,都算在费嬷嬷头上。
帐是算的很清楚,赵氏却不敢杀她,确切来说,是不敢在谢府杀她。
一来,费嬷嬷贴身跟了赵氏十几年,难保不将秘密透给家里人,而她家里人太多,杀老妇人一个,明显解决不了问题。
二来,谢策在,赵氏要避其锋芒。
只要避开这个地方,费嬷嬷一家子到不到得了酸束,又有谁会上心?
皱眉思忖了半天,韩嬷嬷才砸模出赵氏的用意,不由抬眼问谢姜:“依娘子的意思……。”
“赵氏若杀了费嬷嬷,她手下那一帮人,难免会有些物伤其类。如今嘛……。”谢姜眸子里透出几分狡黠,话锋一转:“她要杀,我偏不要她杀。派乌家两个兄弟跟着,等她动手时,将费嬷嬷一家救下来。”
“救……救她?”韩嬷嬷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救下她之后,找个地方安置妥帖……。”说到这里,谢姜突然鼻子一痒,来不及掏帕子,便打了个响亮亮的喷嚏。
韩嬷嬷忙模了帕子递过去:“娘子,快躺下。”说着话,起身便要去关窗户。
“嬷嬷坐下。”谢姜抬手扯住韩嬷嬷,眼珠转了几转。细声细气问:“外院里那个青袍公子是谁,嬷嬷使人问了么?”
“哦,娘子不问。老奴险些忘了。”韩嬷嬷只好坐下,看绒被只盖到谢姜腰际,便抬手往上掖了,缓声道:“乌十一说,那个公子是……谢将军的好友,随他一起来鉴定字迹。”
鉴定字迹?谢姜心里升起种怪异感来,不提这人的样貌。端看这人迫人的气势,必定是养尊处优,久居上位。其实他是什么人不重要。关键是自己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自己“熟悉”的,只有一个人。谢姜大而黑的眼瞳,微微眯了起来,细声问:“现在那人走了么?”
“没有。老奴回来时。见忠意往里送酒,此时想必他仍在外院。怎么……。”
韩嬷嬷想不明白,谢姜怎么会对个陌生人感兴趣。只是主子既然想知道那人的底细,做为奴婢只能顺着,韩嬷嬷站起来:“老奴这就去看看。”
“我同嬷嬷一道儿去。”谢姜下了榻,扭头一瞅,看见榻架上搭了件青玉色的外裳,便取下来披了。
韩嬷嬷忙伸手扯了袖子。待她穿妥了,又弯子系衣带儿。手下忙个不停。韩嬷嬷脑子更没有闲着,想了半天,忍不住压了嗓音问:“娘子见过他么?”
谢姜嘟了嘟粉女敕的小嘴儿。
这种模样儿,显然是心里有数,韩嬷嬷便闷声掀起门帘儿。
北斗正拎了抺布擦桌榻,瞅见谢姜出来,忙扔下抺布:“娘子,要出去么?”问了这句,便眼巴巴看了谢姜,一脸……叫奴婢跟着罢!跟着罢……的表情。
“不是出去打架,是出去散散。”谢姜有些好笑,小丫头打人上了瘾,做活的时候,腰上仍掖着“木锤”,活月兑月兑一付随时可以动手的架势。
“拦住娘子做甚?”韩嬷嬷跟着走出内室,老眼一扫北斗与寒塘、玉京三个:“将寑屋收拾了罢,再煮些姜茶,等回儿娘子回来要用。”
听她提起来姜茶,谢姜嘴里直泛辣水,忙伸手扯了道:“走罢,莫要去的晚了。”嘴里说着话,不由分说拖了韩嬷嬷就走。
“哎呦!慢着点。”平素谢姜总是冷冷淡淡,这时候露出小女儿态,韩嬷嬷笑眯了眼。不由反握了谢姜的小手,缓声细语解释:“娘子,刚才打喷嚏,就是受了凉气,等会儿用碗姜茶,去了凉气就好。”
韩嬷嬷絮絮叨叨,谢姜只管提了裙裾脚儿走路。两个人出了断云居,向南一拐,直接上了往外院去的石板路。
“娘子,这样去外院儿,成么?”瞅瞅四下没有人影,韩嬷嬷忍不住小声问:“要是谢将军见了,你怎么说?”
“咱们不进外院儿。”谢姜眼珠儿一转,细声细气道:“咱们去“偶遇”。”
不进去,怎么“偶遇”?韩嬷嬷眨眨老眼,不大明白谢姜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归不明白,看谢姜一路急行,便压下疑惑,快步跟在后头。
过了挽秋思,前头是清石小筑,再往南十来丈,便是隔开内宛与外院的二道门。谢姜左右瞄了两眼,抬手一扯韩嬷嬷,闪身拐进了路旁的竹林。
韩嬷嬷有些发懵“娘子,到林子里做……。”问了半截儿,瞅见谢姜停在一堵花墙前,韩嬷嬷定神儿一看,顿时明白过来。
青石花墙上,砌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石雕,雕花精致繁复,漂亮十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雕花是镂空的。
镂空处约模有一人高,小洞可以伸进根树枝,大洞……可以伸进拳头。
看见谢姜眯了眼往外看,韩嬷嬷便跟着弯下腰,入眼便是几株滕花,此时枝条上隐隐鼓了几点儿女敕芽,再往外,便是外院的大门。
“哎呦!娘子怎么知道这个地方?”韩嬷嬷扭过脸去,觑了眼谢姜,回过脸又瞄了几眼,不由压了嗓子问:“侧对着那幢,不是外院么?”
“嘘!别说话,有人进去了。”谢姜竖了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做了这些,便又踮起脚尖儿,聚精会神欣赏“雕饰”。
韩嬷嬷便也学了谢姜,聚精会神盯住石墙看。
案桌儿上置摆了酒菜蔬果,谢策拿了酒吊子在陶瓮里搅了一搅,而后舀了半吊沸酒出来倾在杯盏里:“酒要热了,味道更好,九公子尝尝看。”
“嗯。”热气儿隔着杯壁透出来,入手略微有些烫,九公子便拇食两指捏了,端起来啜了一口,酒水尚未咽下去,梦沉一身布祆裤褶进了院子。
梦沉躬身向了谢策与九公子揖礼:“见过谢将军,见过公子”嘴里说的是两个人,眼睛却溜溜觑看九公子。
看这个样子,显然是有甚紧要事,急需禀报。九公子不露声色,低头又啜了口酒,待放下酒盏,方淡声道:“上前说话。”
梦沉三两步上了石台,待走到九公子身后,方弯下腰来,压了嗓音道:“那个……好像对公子起了疑心。”说到这里,侧身指了指后面。
从大门这里看,断云居在谢宅最后。
“此时,谢娘子与贴身嬷嬷,就在那儿……。”“仆役”又侧身指指东墙,越发低了嗓音:“雕花石墙之后。”
既然这个小东西想见,罢了,就见一见。九公子转眸看了谢策,略一拱手:“本公子去去就回……请谢中郎稍待片刻。”
酒席之上,要中途“去去就会”,傻子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策扶额:“九公子且去,某正好小憩。”
两个人看书论字,其间仆役送了两次酒。谢策又卖弄煮酒技法,瓷盏一空便又续满,九公子喝了不少。此时一站起来,顿时觉得有些头重。(未完待续。)
PS:亲,感谢阅纳兰文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