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斗锦绣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死契阔 一

作者 : 纳兰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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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俯身压住谢姜,双臂略一使力,将她牢牢拥在怀中。

谢姜吓了一跳,有心想将这人推开,眸光闪烁间,扫见他胸前一片暗湿,手抬了几抬,终是放下,嗔道:“你……你先起来。”

长到这么大,她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此时不光心里“呯呯”直跳,发出来的声音,更是嘤嘤咛咛,如同猫咪发恼般。

九公子听了,略一低头,在谢姜唇上贴了贴。顿了一瞬,便又去亲她的唇角……脸颊……鼻子尖儿。待一寸寸亲过一遍,方哑声道:“从今往后,你只可在我身边。听清了么,嗯?”

先前谢姜还以为这人昏昏沉沉,怕是心里有些发浑,此刻听他这样一说,才恍然明白过来,敢情这人是“借伤宣誓自家归他私有”呐。

漫说此时没有嫁他,就算嫁了他,自家亦还是自家!

谢姜心头火起,便咬了小牙,一声不响去推九公子,岂料刚碰到他的衣襟,便觉得****粘腻,当下手势一僵。

问了那句话,九公子便垂了眸子,只盯着谢姜的小脸儿看。因此她手势一抬一顿,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当下九公子理也不理撑在胸前的小手。垂眸看了谢姜小脸儿,低低自语道:“嗯,脸颊上这一处。恐怕要费些功夫才能养好。”说了这些,抬手又去扒她的发顶,低声问:“先前头上这处,留了疤罢。”

谢姜忍了又忍,眼见这人看了头发又俯身去检查耳垂儿,不由心中一急,恐吓道:“你知道本娘子非一般弱女。再不起身,信不信本娘子一巴掌将你拍出车外。”

因她心里“呯呯”乱跳,这句原本气势十足的话。便成了软软细细……尾音儿又颤了几颤。

九公子笑起来。低低笑了几声,伤处一痛,便又咳嗽,边咳边道:“好阿姜……咳!拍就拍罢。本公子现下……咳!想来还是承受的住。”

这人又咳又喘。谢姜眼见他袍服上又洇出了血,一时有些傻了眼儿。

愣了片刻,谢姜反应过来,眼珠儿一转,使力撑住这人肩膀,扬声道:“来人呐,车外有人么?”

喊了两声,远山便在车外应道:“谢娘子。何事?”

谢姜看着九公子,几乎抵在自家鼻子上的……鼻子尖儿。细声道:“你家主子又出了血,快拿药粉。”

马车仍然摇摇晃晃前行,这边儿门帘儿一动,远山闪身上来。只是上来归上来,这人一眼扫过去,不由……挠头。

九公子脸色煞白,眼睑似闭非闭,竟然已是晕了。其实重点不是晕,而是……九公子两手撑着车壁,好似竭力要起身的态势,而谢姜两手扳住自家主子肩膀,好一付……舍不得他“起身”的模样。

且……两个人鼻子尖儿抵着鼻子尖儿……。

这种情形,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远山狠狠挠了两把头皮,直待将一把独?挠成了乱草窝,也没有想出甚么好法子。

当下这人干脆垂眉搭眼儿,将手里药包往车上一放,低声道:“那个……谢娘子,公子对娘子如珠如宝,看在他为娘子舍身挡箭的份儿上,你就多担待些。还是……嗯,谢娘子亲自……咳!仆要下去赶车。”

这人吭吭哧哧,又是挠头又是挤眼,谢姜反倒怔住。这个……看见自家主子伤重,不是应该扑上来抢救裹伤么,怎么这人非但趔开老远,还一脸……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古怪相?

谢姜心里正自不解,布闪儿一晃,这人逃也似跳下车去。

这个……纵使再智计百出,再是心眼儿多的像莲藕,这时候谢姜也想不出旁的法子。

再是想不出法子,两人总不能就这样“叠在一起”回去,更何况这人身上的血,洇出衣袍,眼看就要滴下来。

罢了,这人一路护送一路紧随,先前大约是好奇逗趣的多些,待到后来,便渐渐认了真……。谢姜暗暗叹了口气儿,使力一撑,好歹九公子仿似仍残留几分意识,纵使昏了,两手撑着车板,也没有砸下来。

她这边儿方一用劲,这人便仰面歪在车板上。谢姜便探身抓过药包,待解开他的衣襟,见中衣已是湿乎乎粘了肌肤,便又撕了他的中衣。

一切准备妥贴,谢姜便喊:“有酒么,越烈越好。”

这回远山连腔都没有敢答,她这边儿话音一落,车窗外便迅疾无比的,递进来一个酒囊。

谢姜接过酒囊,先倒了酒洗手,洗干净了,便拿了撕下的中衣浸了酒水擦伤。待将九公子伤处擦洗干净,又打开药包撒药粉……,忙乎大半天,才算给这人收拾妥贴。

马车摇摇晃晃,风从外头吹进来,车内血腥气渐渐淡了。

谢姜垂眸看了九公子,一时心里翻翻滚滚,不知道是个甚么滋味。

先前两个人是你来我往逗趣儿,再来是这人千里护送,雪野遭遇狼群那回,这人发箭救了自家,那一回……这人真真切切道,幸亏还来得及……。

还有酒宴上谢凝霜与赵氏下暗手,这人低声道,有我在……再也不容他人欺你辱你,又……我为你出气好么?

再有这回,明知霍伤千万人中,可以一箭毙三人,他仍是以身相护……。

是一时冲动一时兴趣么?不是,男子再贪慕美色,亦决不会舍了性命去“图谋”女人,更何况自家还小,还……远远算不得是个“女人”。

再说这人心思莫测,智计谋算亦是无双,纵使有所“图谋”,也断不会用这种手段。不是不会,是不屑。

是用了真心么?怕是……用了。他用了真心,他自己不觉得,旁人看的却清楚。这才有仆侍用迷香“鼓劲”,亦才有……此时将他撂给自家裹伤照看。

他的随侍如此做,无非是窥得了他的心意,想自家给他一些慰籍罢了。

约是知道九公子受不得颠簸,马车驶的极慢。杂树山石由窗外缓缓退后,车厢里满是草芽的青涩味儿。

思来想去,谢姜一时头疼,不由抬手挠挠鼻子尖儿,喃喃自问:“该怎么办呐。”

谢姜用布浸了酒,为九公子擦伤的时候,他就痛醒了,只不过这人不动声色,一是确实头晕乏力,二是……想看看没有旁人时,谢姜会做甚。

此时见她又是皱眉又是嘟嘴,末了又挠了鼻子自言自语,九公子心思一动,睁眼看了谢姜,低声问:“有甚为难之处么,嗯?”

为难之处甚多呐!能于你说么?说了有用么?谢姜眯眼看了九公子,小脸儿上一派……“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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