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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姜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因此她尚未回来,韩嬷嬷便同玉京寒塘收拾妥了床榻。此时她一边儿掩了小嘴儿打呵欠,一边撩开幔帐。
这种架势,分明就是暗示九公子……我要睡觉,你该干嘛干嘛。
九公子抬手揉揉额角,淡声道:“阿姜,半间亭是我的。”
“半间亭是你的……嗯,你是我的……那你的半间亭亦是我的……嗯?对罢。”谢姜眯了俩眼儿,边嘟嘟哝哝分辩,边掀了薄被拱上去:“既然都是本夫人的,那本夫人就……尽情享用罢。”
这话绕来绕去,九公子揉额角儿的手势一顿,不由又去掐眉心。方掐了两下,忽然眯了丹凤眼,脸上露出几分似明了似愉悦的意味。
木屋前后都是花树,山风吹过,屋子里满是淡淡的清香味儿。
床榻又香又软,屋子里又凉风习习,再加上九公子昨晚上“折腾”了半夜,谢姜压根儿就没有歇好,这回儿一挨住抌头,不过片刻便阖眼睡了过去。
“嗯?。”
九公子眸子里先是闪过几分惊愕,转而又露出几分好笑。
罢了,想必这个小东西近来一直窝着气,此时能松懈心神歇歇,倒还是个好事儿。思忖片刻。九公子撩开帐幔,刚探过去身子。韩嬷嬷隔了帘子小小声问:“公子,远山与迢迟两个来见公子。”
这种时候。若不是急事儿,两个人必不会找到后宛来。
“嗯。”九公子顾自走到榻边,慢条斯理扯了被角儿,待掖的妥贴,又俯身曲了食指,在谢姜鼻子尖儿上似挨似不挨一刮,看她咂了小嘴儿翻向里侧,这人才转身闲闲出屋。
“守好夫人。”淡声吩咐过这句,九公子便负了手悠悠下了迥廊。
远山迢迟相互递个眼色。当下一个侧了身撵上去回话儿,另一个垂手跟在后头。
“公子,半个时辰之前,四王女上了浮云山。”
天气热的要死,远山得了消息,便一路快马直奔半间亭。此时这人是又热又渴,说了这句,咽咽口水,又道:“先前新月报。七夫人派贴身嬷嬷去了四王女府。因府外有兵卫把守,新月不敢跟的太近,便只看见她交给门子一个布包儿。”
远山先报四王女上了浮云山,再报先前七夫人曾派心月复嬷嬷去了王女府……言外的意思。自然是因七夫人通风报信儿,四王女才追蹑而至。
思忖片刻,九公子看了远山。丹凤眼微微一眯:“说下去。”
远山忙伸脖子咽咽口水,低声又道:“仆跟了四王女一路。见她进了紫虚观,捐了香油。便又去了西侧客院。”
虽然这人说的拉拉杂杂,内里倒也透出几分有用的信息……四王女放着别宛不住,反而去住客院,只因紫虚观西侧客院,与半间亭只隔了一处*夜澜听雨湖。
“嗯。”九公子眸子斜斜瞟了他,淡声问:“她带了哪些人来,嗯?”
“呃……她带的随侍倒是不多,只得二十六人。”
远山两眼虚虚斜视向上,边思忖边回话:“不过,安大人的两位嫡公子与一位庶公子来了,高阳大人的庶公子也在……还有常通事一位庶子,陆府尹两位公子亦随了她左右。其他……还有几家氏族子弟。”
这么一算,四王女带了足有十几个少年郎君,而且看架势,像是结伴来此游玩避暑。
带这么些庶子……是来避暑么?
思忖片刻,九公子勾了一侧唇角,露出几分似讥诮又似嘲讽的笑意:“不管她有什么盘算,传令乌家兄弟,只管看好老夫人与夫人便可。”
远山躬身应了是。
两人边走边说,这会儿己是上了小木桥。九公子停下来,半侧了脸儿向后一瞟,淡声问迢迟:“那边儿有动静了罢?”
迢迟紧赶几步,待离九公子近了,方低声道:“昨儿半夜,七爷砍了姜怀两刀,现今姜怀已被关进小祠堂。”
九公子垂眸看了桥下,没有出声。
他不出声作问,迢迟便继续往下说:“至于七夫人,七爷送了老夫人回去,便用丝绦将她吊在榻架上,属下来时,七爷还没有放她下来。”
这种情形,本就在九公子意料之内。
原本王哙欢喜小郎,一年到头,大多数都在别宛与小郎君厮混。七夫人空旷久了,出外打打野食求些慰籍,王哙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回,一来七夫人竟然“兔子吃了窝边草”,且“这根草”还是个低贱仆役;二来,就算王哙想捂着盖着私下里处置,奈何今儿个天不亮,满府宅的丫头仆妇便疯了似传播……“七夫人偷人哎”。
“哎呦!路嫂看的真真的,七爷去的时候,两个人还缠在一起……布丝儿都无挂一根……哎呦!好不知羞呐!”
“七夫人脸上白……应嫂说……身上不咋白哎!”
“想是脸上多擦了粉,身上木有擦罢?”
这些个丫头仆奴,除了端茶倒水,打扫打扫院子,平常又没有什么消遣,如今乍然发现了这种香艳事儿,便一个个兴奋十分,浑然忘了奴婢不能非议主子的规矩。
府邸里传言简直翻了天,且又时间、地点、七夫人偷人的情景,描述的再真切仔细不过……七爷骑虎难下,只好等老夫人出了门儿,亲自动手绑了七夫人,自家再哭丧个脸去寻王皓。
这种事儿既然揭开了,姜怀自是死路一条,而七夫人亦难留下性命。
想起这其中的筹谋算计,迢迟不由觑了眼九公子。
桥下溪流潺潺,间或几篷水花溅上木栏,九公子袍服上亦沾了几滴水渍。而他眸子里深隧无波,悠悠望了袍服上几星儿湿痕,仿似有些出神。
迢迟眉梢一颤,忙躬下来腰。
良久。
九公子淡淡道:“掐了周家势力,且看这位……如何收场罢。”撂下这句,袍袖一拂,便负了手踏桥而行。
迢迟回头向远山使了个眼色,当下两人闷声随在九公子后头。
下午晌,九公子回了舞阳。
晚霞漫天的时候,谢姜才醒过来。待睁眼看见青色的帐幔,她顿时打了个机灵,边起身下榻,边细声唤人:“谁在外头,嗯?”
北斗一溜烟儿进来:“娘子醒了,要起榻……嗯,娘子穿这件儿。”
谢姜接过外裳穿妥,北斗便抬了手给她系衣带儿:“娘子这一觉好眠,睡了两个多时辰呐!”
“公子走了罢。”谢姜将散发掖在耳后,侧了脸问:“老夫人不是要去听雨湖观景么,你们怎么不唤我起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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