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枝应声“好”,接着对成王妃道:“多谢你愿意陪着母亲。”
“没事,”成王妃摆摆手,“全当出去透气散心。而且俞司空是国之栋梁,也算我的前辈了,怎么也该去墓前上一炷香。不过……”她讪笑两声,“沂王还没下落,我们这样出去有些危险,无奈我这会儿调不来王府的护卫,不知家里有没有人手可以派出来的?”
杭央杭续都在外面做事,按道理这样的事情由他们两个出面是最好的,但是这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所以只能另外派其他人,还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们兄弟两个今天回家探望爹娘去了。”俞明枝面不改色的说道:“正好趁着秦机在家休养,也让他们休息休息,所以我另外叫一个人来护送成王妃和母亲吧,他们也是得力的人呢,可以放心。”
成王妃道:“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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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明枝对珠儿说道:“你陪着成王妃和母亲去吧,一定要妥当小心。另外,你再喊上章勇、岑季两个,再带上一队护院一起过去。”这两个人都是当初在乱党扰乱京城时,保护过她的人,身手也是亲眼所见过的。而且,有些事情,珠儿也晓得,有她在,她更能放心一些。
珠儿应道:“是,夫人。”
俞明枝道:“快去快回,不要在路上耽搁了,叫车夫走人多的地方,到了城外。”
这么叮嘱着。她还是不放心,若不是要等杭央的消息,她真想陪着母亲一起去。可是,就算不用等,母亲也会拿她有身孕,不宜劳顿为由让她待在家里吧?
她的手不由地按在自己的肚子上,目光却看着母亲和成王妃,顺手从小几的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和一把匕首,“母亲,您带着防身。”
俞夫人笑起来。“你太紧张了。对身体不好。”
是啊,她太紧张了。俞明枝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哪里能不紧张?
“以防万一的。”她笑着把东西塞进母亲的手里。
俞夫人把东西都收好,“那好。我们这就出发了。”
“母亲慢走。”俞明枝送她们到院子门口。就被劝回去了。
成王妃道:“你就放心吧我的好妹妹。一定安安全全的把你母亲送回来。”
俞明枝也不客气,点点头,“劳烦成王妃。”
成王妃笑了笑。追上俞夫人。
俞夫人回头,看似是拉着成王妃说话,实则深深的看了一眼俞明枝。
俞明枝看到了,心疼一惊。
她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女,有的话即使不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明白过来。
那样的眼神和动作,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这让怀有秘密的她,一时心慌。
是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还是其它的事情……
俞明枝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心事重重的回到书房,珠儿不在便由璟儿到近前服侍。
她坐在窗边揉了揉额头,风从窗户缝隙透进来,虽然能使人头脑清醒,但是吹不走满心的焦虑。
独自一人的等待使得时间流逝变得缓慢,她叫璟儿拿来针线和布料,打算绣点东西练练手来打发时间,空等着更叫人难熬。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顾着谈笑买东西,两个不起眼的中年农家汉子从墙根下溜达过去,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下,他们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其中一人飞快的张望一眼四周,确定没有盯梢的人之后,极快地闪进巷子里。
还没走几步,外面传来一个口音奇怪的声音。
“来看一看瞧一瞧,这些可都是南疆的珍宝,包治百病,绝对不容错过。”
为首的男人脚步慢了一些,一句话中唯有“南疆”两个字让他听进去了。
杭续道:“我去问一问。”
秦机略微点头,然后径直向前面走去。
杭续出了巷口,一眼就看到随着叫卖声而拥堵起来的人群。他在外围转悠了一圈,听着那南疆人如何吹嘘自己带来的药可以治疗各种疾病,似乎还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使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有人被吓得连连倒退,他趁机挤进去一看。
地上摆着一口大缸,乌黑的汁液散发出浓浓的酒味,而其中最让人震惊的是里面赫然泡着一只成年男人手臂粗的蟒蛇。那蟒蛇被南疆人用木棍挑起来,给周围的人看,一边得意洋洋的说道:“看吧,这是货真价实的蛇酒,这只大蟒蛇你们中原人一辈子都难看到一回。”
确实,长成这样粗壮的花斑蟒蛇,在京城一带少之又少,人们害怕又好奇的盯着蟒蛇看,直到南疆人将狰狞的蛇头对准备他们,才齐齐一声喝,倒退一步。
他们后退了,显得根本就不怕这东西的杭续十分显眼。
南疆人笑嘻嘻的问道:“老爷,一看您就是有见识的,买酒吗?包治百病,延年益寿,更可以……”他凑近一些,笑的意味深长。
杭续问道:“你是从南疆来的?”
“是啊。”南疆人点点头,“我口音不像吗?”。
“是有点。”杭续实话实说。
南疆人“哈哈”大笑,“我从南疆走到京城花了半年多的时间,起初路上的人都听不懂我讲的话,只好一边走一边学,结果成了现在这副口音。”
“原来如此。”杭续盯着他的脸,“你这蛇酒给我来一罐子!”
“好叻!”第一笔生意来了,南疆人乐开了花,忙不迭的用罐子给舀了满满一罐,“五十文钱。您收好!”
杭续给了钱,然后打开塞子,细细的一闻,又浅浅的尝了一点。
味道有些奇怪,不似他们这边人所泡制的蛇虫药酒,不过喝下肚子以后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
“感觉怎样?”有人好奇的问他。
杭续便把自己真实的感觉告诉他们。
见有人买了蛇酒,之前已经被南疆人说动了的人们纷纷掏钱来买。
南疆人笑的更开心了,很快一缸子酒就卖了大半,露出盘绕的蛇的尸体。
杭续已经盯着人看,直到人群散去。他美滋滋的数着钱的时候。走上去,面带好奇的问道:“我从前听说过一些事,想请教请教你。”
南疆人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的问道:“老爷让我发了一笔财。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要是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杭续已经斟酌过字句了。张口便问:“我早年听闻南疆那里能够用有剧毒的蛇虫炼制蛊毒,可害人,也可救人。可有这么一回事?”
南疆人听了,神秘的一笑。
“有,当然有。”他顿了顿,随机神情有些蔫蔫的,“可惜我不会。”
杭续道:“但是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南疆人又高兴起来,“南疆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杭续瞟了一眼巷子口,公子谈事情还需要一些时候,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和这个南疆人闲扯。他往南疆人身边一蹲,一副十分好奇向往的样子,“你能和我说说吗?我这辈子是去不成南疆了,就想听听南疆的人说一说那里。”
南疆人今天心情好,便话也多,于是滔滔不绝的说开了。
杭续听的十分入神,时不时的问上两句。
从养蛇虫,到如何炼制蛊毒,再到各种各样的毒药能怎样害人又能对付怎样的毒药,说的比茶馆里的说书人还要精彩,渐渐的吸引了闲着没事干的路人。
南疆人一看围过来的人又多了,心里生出一条妙计,扯着嗓子喊道:“我说了这么多,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着,真的有人丢了铜板在他面前。
南疆人乐呵呵的捡起钱,说的更开心了。
杭续看着这人,脑海中整理着他刚说的那些话。
相比寻常的毒药,快速的或是逐渐的要人性命,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中毒的痕迹,但是南疆的一些蛊毒却能够做到不留蛛丝马迹,所以公子所中之毒也许真的能从南疆这边找到线索。
可惜,眼前这个南疆人不会。
他趁着南疆人歇会儿的空当,问道:“你们南疆人来京城讨生活的人多吗?”。
南疆人摇摇头,“虽然穷,总归比外面的世道要好一些,而且路途遥远,要穿过茂密的丛林,那里不光是剧毒的蛇虫,还有吃人的猛兽,搞不好还会在里面迷失方向,一辈子都在里头了,要经历万难才能从树林里走出来,所以一般都不愿意冒险。我是不同啦,想出来看看顺便多赚点钱。和我一道出发的有五个人,活着到了京城的只有我……”
杭续心头一惊,难道公子的毒就没得解了吗?
南疆人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还有一个老头。”
杭续差点想打人。
南疆人道:“那个老头可真是厉害啊。”他望着湛蓝的天空,两眼冒光,“你说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要是换做我,可能连路都不能好好走了,但是他啊,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砍杀起猛兽来,一刀一个就解决了,我们都亏了他才省了不少气力。说起来,以前我在南疆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呢。”
“是很厉害。”杭续附和道。
南疆人道:“是啊,而且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他全都知道。”
杭续问道:“他也来京城了吗?”。
“是的。”南疆人点头,“我们昨儿还在城东的饺子馆碰见过呢,但不知道他打算在京城靠什么谋生,好像在这儿也没有家人,但是银钱都不愁花的样子,点了三只烤鸡,一口气全都吃完了,我还指望能给我留一只解解馋呢。”
杭续笑了笑,“你现在也有钱买烤鸡了。”
“哈哈,这倒是。”南疆人又叹道:“估计是用了什么办法,从大户人家那里拿了好处吧?毕竟他本事多,总归能找到的,不像我只能在街头卖卖药酒。”
杭续拱拱手,“多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如果这酒喝着不错,我下回再来找你买。”
南疆人掂了掂手里的铜板,“我还得多谢你给我开门红呢,要不是你第一个站出来买,他们还不知道要迟疑到什么时候。”
杭续假装腼腆的笑笑,然后起身要走。
南疆人拱手道谢一声,又和围观的人说开了。
杭续抱着罐子,慢悠悠的回到巷子口,又慢悠悠的走进去。
秦机正站在一户院子门口,脸色不错,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他快步上前,将遇到南疆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秦机道:“派人通知杭央,让他去找这个人。”
杭续答应一声。
两人原路返回,不是直接往秦家去,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
半路上,在京香坊门前,他们碰见了雍王。
雍王正在帮助一个迷路的七八岁小姑娘找家,他神态温柔的哄着,原本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很快破涕为笑,专心的舌忝着手里的一串冰糖葫芦。
他们跟在雍王的身后。
很快,小姑娘指着一户院门,欢天喜地的叫道:“这就是我家!”
雍王笑道:“太好了。”说着,上前敲门。
很快,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随之门开了。那妇人一瞧见门口的小姑娘,当即如同见了鬼似的,后退半步,“你怎么回来了?!”
问出这句话,很显然是故意丢掉了女儿,并且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小姑娘的年纪显然还不足以意识到这件事,扑向自己的年轻,甜甜的喊了声“娘”。
雍王抓着小姑娘的手没有松开,轻轻地一扯,就把小姑娘拽回到自己面前,笑道:“小姑娘,你娘要你到我家来做事学习,你愿意吗?”。
“嗯?”小姑娘不解的眨眼睛。
妇人一听,仿佛见到了救星,她可不会管眼前这小子会对女儿做什么,只想尽快摆月兑这个累赘,“是的是的是的,这位小少爷要带你去过好日子,你要好好的做事学习,不要让公子失望。”
“啊?”小姑娘还在迷茫。
“你要好好听人家的话!”屋里传来婴孩的哭闹和男孩子的尖叫,妇人说完,就把门关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