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赵梦钰,虽然她也做过错事,可是她知道赵梦钰是真心悔过才向自己道了歉,她相信,往后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只是田婉婉没想到高成礼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派人将自己的爹爹赶出了西全村,等到田婉婉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田老汉已经离开了。
那天开始田婉婉便开始生疏高成礼,她对高成礼,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如从前,心意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一般的单纯。她已经变成了田婉婉,高家十少爷未过门的媳妇儿,这样对谁都好,若他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恐怕他也再也不会是温润的五少爷了。就像她,历经了这些事,也再变不回曾经的田婉婉了。
午膳用过,小厮们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撤下,高成礼陪她去往前厅,游廊的微风吹的田婉婉的神智渐渐清晰,才察觉到身边走着的高成礼神情也在游离,好像心中有事。
便道:“你若有事便去忙吧,已经这个时辰了,我也要回染坊了。”看了眼渐斜的日头,这一天何其短暂。
高成礼却未离去,反而听了脚步,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口,“我这次带着下人回广西,是打着要给高家弄出一脸天地才去的,现在回来只是因为你,如今,各染坊的生意都算是不错的。”
田婉婉在他说话间侧身面朝着游廊外竹林,淡淡出声:“五少爷亲自去广西那广西的生意自然是不会差的。”
原来,是他要走了。
“西全村渐盛,四少爷这一次回来想必是想留在这里,而广西的生意若是我不去,那便无能能去,其实就算是四少爷想回去,很多事情都是处理不了的,这一点你绝非是不知情的不是吗?”。他声音并不急促,淡柳儿中带着决绝,显然,决定他已经做好了。
原来他要留在广西。可她却宁愿他去广西,因为,日后再见他,他要称她为弟媳,她也再无机会吃上那竹香的清蒸鱼。心中百转,面上却为显半分心事,沉静的侧脸,眸深如潭。
田婉婉突然就不想相信高成礼的话了,或许是因为田老汉,或许是因为她没有信心能治好十少爷。
他继续说:“我会连同住在广西这件事情都与老妇人说,离开广西,去游历华夏山河……”听闻此处,田婉婉惊诧回眸,正对上他的眼,“你同我一起走吧……”
田婉婉像没听明白他的话,疑问的道:“走?”
高成礼点头:“离开这高家,从过去的事情离开,让时间去平复那些难以忘却的仇恨,让山水治愈你的伤痛,田婉婉,逝去的人就算你颠倒乾坤他们再也不会生还,不如放过自己,我愿意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陪着我?”田婉婉眼神有些飘忽。
“明日,广西染坊的人回返,践行宴上四少爷会将淑表妹赐婚给广西绸缎庄少东家柳墨浅,在宴上我会求老夫人赐婚,我已经到了大婚之年,老夫人心中一直在忧心此事,若我请赐婚,老夫人一定会让老夫人应允的。
这事我本想事成之后再告诉你的,可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想提前告诉你,关于赐婚,我只是想用一个合理的理由带你离开,所以要给你一个名分,我知道你不屑成为五夫人。待日后你心中伤痛平复后,或遇到喜欢的人,我会让你离开的。”高成礼一字一句的说着,条理性极强,看的出来,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反复考虑了千百遍。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走?”
“正是因为不确定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今日若不是你回药房,可能,你直到宴上才会知道此事。”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田婉婉忽然想笑,嘲讽的笑,她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世间的宠儿,有宠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生活无忧无虑,后来才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弄儿,老天将自己放在了他的手心上随意的拨弄。
高成礼一直在留意田婉婉脸上的表情,可却难以分辨她此时是怎样的心境,不由出声唤道:“田婉婉?”
田婉婉再度偏过头去,背对他,仿佛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冷冷开口:“五少爷的心意田婉婉心领了,田婉婉此生是泥潭中的人,拔也拔不出去的,五少爷莫要费这等心思了。五夫人这样的名分,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只可惜,我却不喜,五爷还是另谋他选吧。”
高成礼似乎是忘记了田婉婉与老夫人的约定,似乎是忘记了现在田婉婉的身份,更加的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话音落,不待他再说,田婉婉就唤道:“柳儿,让车夫备车回染坊。”柳儿在游廊外,听不到游廊内两人的交谈,看到五少爷面上表情并不欢喜,怕是田婉婉和五少爷言语不和发生了什么争执,便匆匆去找车夫。
柳儿是跟在田婉婉身边的,高成礼知道她是田婉婉在府上唯一比较亲近的人,老夫人虽然是让田婉婉做丫鬟,可她毕竟还是未过门的媳妇,自然是有丫鬟的,这柳儿也算是田婉婉最为信任的人。
柳儿是田婉婉在外边带到府上来的,所以这些话都没有背着她,她将这些话都收入耳中,又想到了那日二夫人走后小小姐说的话,心中有了挣扎。
夫人将小小姐托付给她,要她照顾小小姐,希望小小姐一生喜乐。可是,小小姐沉浸在仇恨之中,何谈喜乐,若是真的十夫人,那真的就一生难逃苦海。若是嫁给五少爷,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故而,在田婉婉背对高成礼往游廊外走去的时候,她顿了脚步,并没有跟上,抬眸看向高成礼,却见他望着田婉婉的背影眸间尽是伤痛。
柳儿对着高成礼福了福身,“五爷,明日宴上你……”她话未说完,就被田婉婉陡然打断:“柳儿!”声音中透着警告和威慑。小小年纪的她,一回身,眉眼间竟已经有了如此的气势。
柳儿看着田婉婉,就听那方道:“你若要留在这,以后便不必在跟着我了。”一字一顿,柳儿知道,田婉婉说到做到,绝不是在用这话吓唬她。
高成礼有些被眼前的情形弄糊涂了,疑问的看着她,柳儿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若他错过了明日的机会,田婉婉便要成为高家妃了。
微叹一口气,碎步跟上田婉婉。
白玉栏柱的游廊里,田婉婉浅红的身影如坠入水中的血滴,那抹红色渐渐散开,渐渐淡去,最后,幽深的游廊里再不她身影,唯留微风吹掀他的银袍。
九月初八,西全村师亲选的日子,宜嫁娶、宜出行、宜迁徙、宜订盟……诸事皆宜,自然也宜赐婚,家宴上,一纸诏书,将西全村二夫人远房久久侄女淑表妹嫁与广西绸缎庄少东家柳墨浅,联姻结盟,永结同好,西全村和广西联姻,昭示着短期内两地将不会交战,绸缎庄的人叩首恭贺,院子里一片喜色。
高家婚娶历来步骤繁复,及其隆重,又因西全村这一次嫁的淑姑娘,也算是老夫人最为喜欢的一个丫头,广西自然不能怠慢,当以万全礼数相迎娶,故而来到西全村高家,次日媒人回广西筹备迎娶事宜,于吉日前来迎娶淑表妹。
高家自然应允,另告知今日晚于宣乐楼为广西染坊践行。
自午膳后,宣乐楼进进出出忙碌的侍从络绎不绝,院外张灯结彩,红绸铺地,司乐司乐姬也早已入位调试乐器,声音此起彼伏不成曲目。
高家后院离宣乐楼最近,自午时后,高家后院内就没安静过,连鹦鹉小金都搅得不安生,在笼内铜杆上来回踱步,惟妙惟肖的学着田婉婉的声音:“闭嘴,闭嘴,仔细你的皮,仔细你的皮。”一遍一遍的在笼子里说着。
田婉婉倚在软榻上,平日里这个时辰她已经午休了,婢女怕小金扰了她休息,轻手轻脚的进来内厅,想将笼子拿到外间去,被田婉婉制止了:“放在那吧,不碍事。”
“平日里教它诗词它记住不,这些话它倒是一听便会。”
田婉婉淡淡的道:“畜生学这些狐假虎威的东西向来是快的。”
婢女田婉婉神色倦倦,道:“宣乐楼那面今日是不得消停了,奴婢在室内燃些安魂香吧,田婉婉也能小憩片刻,不然晚上的践行宴指不定要折腾道什么时候呢,奴婢怕田婉婉的身体劳累过度会吃不消。”
田婉婉轻翻了身,道:“不用了,你退下吧。”“是……”婢女退出门外回身要往侧厅去,就见到柳儿手托着一鲜红物件迎面走来。
婢女对着柳儿一俯身,“柳儿姑姑。”行礼的时候,眼睛好奇的往柳儿手上的物件看了一眼,那鲜红的一片竟然是高家纱裙,内襟银丝对秀,蜿蜒的花藤匍漫到裙摆处,婢女下一惊,还未来的及说什么,柳儿已经侧身进了田婉婉休息的内厅。
婢女边走着边狐疑的嘀咕,进了侧厅见柳儿坐在倚在上打盹,便摇着他的胳膊道:“柳儿,柳儿,你醒醒。”
柳儿忙了一天,刚得了空闲打个盹,还被她叫醒,不甘不愿的抻着懒腰,道:“又怎么了?别让我再帮你去厨房偷吃的东西,想我怎么也是堂堂高家后院的掌事总管,整日帮你干那些偷鸡模狗的事情,太辱没我身份了。”
“哎呦,摆什么谱,好像偷完你没跟着吃似得。”婢女扯了一下柳儿的耳朵,她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高家后院的掌事总管呢,反正她来高家后院比他早,她年纪比他大三天,她就得欺负他。
婢女拧的这一下不清,柳儿顿时毫无睡意了,揉着耳朵嘶哈的说着:“哎呦姑女乃女乃,你就是看在我为你偷过那么多好吃的份上,你也不能下这样的死手啊。”
‘哼’婢女顺势坐在椅子上:“这还是我手下留情呢,不然你那耳朵早被我拧下来炒着吃了。”
本書首发于看書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