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哥走出去之后,我叹了口气,将小银儿抱在了怀里,无尽的惆怅。此刻若是我再叼上半根香烟,那就更加的惆怅。
善解人意的小银儿看出了我心中的愁绪,用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问道:
“夫人,您还在担心舅老爷的事情吧。”
我放开了银儿,示意她去给我倒杯水来。喝过了水以后,我吻过银儿而有些干的嘴巴总算是恢复正常了,这也让我想说话了一些。
“哪有男人不偷腥,哪个男人靠得住,哪个男人管得住自己的裤腰带……不过,或许有一个男人能做到。”
银儿皱皱眉,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夫人,您说的这个人,是舅老爷吗?银儿觉得他……”
我摇摇头,掐了掐银儿的小脸蛋儿,叹道:
“唉,银儿,你要记住,将来若是你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可能是你的真命天子,英俊潇洒高大威猛自不必说,但你绝对不可以相信他,因为你信了他一次,他便有千次万次的背叛等着你了。
我那便宜哥哥自然不是不偷腥的男人,不过咱们家的老爷……他倒当真说得上是坐怀不乱了。”
银儿哑然失笑,愣住了良久。终于,银儿明白了,男人这种生物天生就跟女人不一样,天生就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所以指望男人不偷腥是不可能的。
除非这个男人是个太监。
“相公他啊,又走了,这次……恐怕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说着,我抓起了我的外套,让银儿帮我穿上,然后道:
“银儿,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这边出去看看吧,也好让你早些了解到,那些男人到底是一副什么面目。”
于是我就带着银儿出去了。去哪呢?自然是去找我哥了。去哪找呢?当然是去一个我跟银儿都十分熟悉的地方了。
“夫人,我们总这样偷看二夫人她们,真的好吗?”。
在二夫人的窗台底下,银儿又良心发现了。
我道:
“银儿,前几日让你来监视二夫人,你不是开心的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的就来了嘛,怎么今儿个就觉得不好了呢?”
银儿苦笑道:
“夫人,您几乎是每次来都在二夫人窗户上凿一个新孔,也不知您用的是什么手段,有几个孔把墙壁都打穿了。现在是冬天,冷风呼呼地往屋子里灌,您在房间里穿的是单衣,可是您看二夫人现在还穿着小棉袄呢。”
我撇撇嘴,这并不关我的事,至于每次来偷看都凿一个孔,纯属个人爱好。
此时的二夫人,整一个人坐在桌前,一只手把玩着一只精致的西洋高脚杯,眼睛则时不时的往门口瞟上一眼,好像在等待什么人。
可他等的人干等也不来,所以二夫人十分狂躁,而他狂躁时的发泄方法也十分奇特。二夫人从桌子底下取出案板一个,猪头肉一大块,菜刀一把。然后她便挽起了袖子,拿起菜刀,向我们充分展示了中华传统厨艺刀工的精湛之处……
等这一大块猪头肉基本成了雪花似的絮状物,已经完全看不出它们的本体是猪头肉时,二夫人的烦躁才算是消除了许多。她擦了擦手,把案板菜刀和剁好的猪头肉又放回了桌子下面,自己又开始一边等人一边把玩手中的西洋酒盏了。
“二夫人是在等舅老爷吗?”。银儿问。
我朝着窗户上的小空努了努嘴,银儿朝着小孔往里面看去,只见我哥哥猫着腰,鬼鬼祟祟,如同做贼一般把二夫人的房门挤出了一条缝,然后便从门缝里挤进来了。
而见我哥哥进来,二夫人脸上的焦急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二夫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吗?当然有,要不此时这个软语盈盈的二夫人又是谁呢?
我哥一来,二夫人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坐下,用把玩得已经有了温度的西洋酒盏斟了一杯酒,敬给我哥,醒了个万福道:
“大哥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初次相见时小妹多有得罪,也怪小妹眼界太窄,不知民间疾苦,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哥见谅。”
我哥憨憨一笑道:
“哎呀二妹妹,这么说就外道了不是,我是小雀她哥,也就相当于是你哥啊!更何况那事本来就是哥的错,哥咋会往心里去嘛!也怪这天忒尼玛冷了,把俺大鼻涕汤子都冻出来了,要不也不能喷你一手不是……”
我哥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二夫人的脸立时就绿了。我想二夫人这段时间以来,一定花了好多心思这才把这事忘掉,可我哥这一提醒,那种从手上皮肤的毛孔深入骨髓的粘稠和恶心,必定又一次涌上心头了。
“大哥啊,咱先别说这个了,妹妹我没有什么别的能耐,但唯独对自己的做菜的手艺还有些心得,今天我也准备了些食材,要不让妹妹先给你露一手?”
一听说有吃的,我那夯货哥哥顿时鼓起掌来,我估计我之前对他的嘱咐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呀好呀,早就听雀儿说你做饭好吃了,比厨子还好吃,今儿个可算是吃到嘴了!本来看你水水女敕女敕的,大家都说你是厨子俺还不信,可是一进你屋俺就信了,这屋里一股子香气,像是……猪头肉,这肉香……”
银儿捂着嘴笑道:
“夫人,您还别说,舅老爷的鼻子真好使,单靠闻就闻出二夫人刚才剁的是猪头肉了。”
我站起身来,没有继续往下看,再看下去……估计也都是一些常规桥段,没什么嚼头。我哥虽然色胆包天,二夫人的手艺也足够勾魂夺魄,可他们在本质上毕竟是古人啊……保守的天朝古人。
正因如此,所以他们在正式约啪之前,总得有一个漫长的培养感情的过程,麻烦的要死,一点也不干脆。不过也正因为他们矫情,这才让我无数次得手。
“你在最困难的年月,随便捡一个饥民,就算他没有受过任何的美食品鉴训练,也能够分辨出一百五十种美食的香味。说起来,我这个哥哥,也着实苦了。”
银儿这孩子体贴得紧,甭管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她总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配合着挤出那么几滴眼泪来,就像现在这样。
“呜呜,夫人,您和舅老爷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银儿也是苦出身,晓得您的难处,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眼见着银儿要步我哥的后尘,我赶忙打断她道:
“停停停!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一套一套的,这都什么玩意,忆苦思甜吗?像我们这样家庭背景的人,就不要回望过去了,只畅想未来就好,既然过去的疾苦会成为局限我们飞翔的枷锁,那就挣月兑它吧。”
就像前世的我一样,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我揽着银儿,银儿靠着我,我们漫步在雪地上。今天没有下雪,阳光也好,照在我们身上,十分温暖。我们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之后,银儿问我道:
“夫人,舅老爷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我乐了:
“这还用问吗?还记得大夫人和二夫人勾搭汤玉成的时候,小奴是怎么做的吗?”。
小银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结结巴巴道:
“夫……夫人,您不会对您的亲哥哥,也这么狠吧?”
我笑而不语。
“银儿,不说这个,忒的无趣,凭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我那智障的哥哥,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必放在心上。夫人我现在心中所想的,另有其事。”
银儿问道:
“夫人,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大夫人二夫人要拉拢舅老爷还大的事吗?”。
我点点头道:
“自然是有的。银儿,你认为我们三个,为什么争抢这些男人?”
银儿眼睛超上看,想了想道:
“那应该就是因为谁能给魏家传递香火,老爷就将魏家的财产许给了谁吧。”
我在银儿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道:
“那么……若是这整个魏家的财产,包括现在我们所在的魏府都不复存在了,那相公的承诺,又如何兑现呢?”
银儿绝非府里寻常下人可比,之所以我一嫁进来魏仁义就让银儿做我的贴身丫鬟,她的伶俐劲儿自不是寻常小丫头可比。我只稍稍的提点一下,银儿顿时就一激灵,原本迷迷蒙蒙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紧接着冷汗就从她的脑门上流下来了。
“夫……夫人,您说的这……这可是真的?”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打柜子里掏了五百两银票出来,很自然的就塞到了银儿怀里。
银儿见我这样给她钱,懂事的银儿忙往外推,叫道:
“银儿伺候夫人,绝不是为了这个啊,银儿驽钝不堪,经不起夫人如此奖赏啊!”
我摇了摇头,坚持把银票塞到了她的怀里,叹道:
“平静的日子,大概已经到了尽头,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我也不敢言说知道。这银儿,以后恐怕就不那么好拿了,这钱你拿着,全当我暂且放在你这儿吧。”
如果魏仁义一直不回来,恐怕这五百两银子就是救我和银儿性命的关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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