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即便我沈小雀已经被魏仁义给欺负过了,跟他发生了某些介于正当与不正当之间且及其亲密的关系。但是对魏仁义的尊敬或者说是敬畏,我都不如大夫人二夫人远甚。
原因无他,她们俩智商低而已。
所以,在魏仁义吃下咸鱼,打算给大夫人做一个好榜样的时候,大夫人也不甘示弱,自觉自主的夹了咸鱼就塞到嘴里去了。
在魏仁义噗、呸呸呸之后,大夫人又重复了这一动作。
而且大夫人比魏仁义还要投入,还要认真,不光把嘴里的咸鱼吐出来了,就连来之前吃的早餐,还有肚子里的苦胆都吐出来了,一滩五颜六色,营养均衡,被粘稠状胃酸包裹的上好食材堆在地上,这顿饭看来是没法宾主尽欢了。
魏仁义起身告饶道:
“二位大舅哥,实在是太失礼了,内子她……来的路上,偶感风寒,至今肠胃也不是很舒服,所以刚刚吃了些饭食便呕了出来,绝不干府上什么事。我这就带她回驿馆调养,带内子调养好了,再登门谢罪。”
说完,魏仁义也不等大夫人的两对哥嫂有什么反应,不顾恶心,拉着大夫人和我就到余家老爷子的房里去了。
去了之后,魏仁义还是这套说辞,不过连呕吐这件事都省了,只是告诉余家老爷子大夫人她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今日就叨扰到这里,改天再登门拜访。
说完以后,魏仁义很自觉地不用人送,带着我们逃也似的回驿馆去了。
巧的是,我们到驿馆的时候,海州知府也在。海州虽然离京都不远,可在整个天朝的版图上却是偏僻的很,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在这里极易出现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
但那只是正常的历史,如今这个世界,被一千年前那位乱入的,给自己化名钮币大帝的穿越者闹了一通,其制度跟我所熟知的历史已经大有不同了。
别的不说,只这皇权便早已至高无上了,什么封疆大吏,根本没有的事儿,全都是给皇上当差的。
所以在天朝,京官不管品级多少,到了地方上,都要比地方的父母官大一级。
而海州实在是太偏僻了,偏僻到如果不是魏仁义告诉皇上,他要跟二夫人回娘家探亲,皇上都快忘记天朝的版图上还有这么个地方了。
海州知府看到魏仁义的时候,其实相当之亲切。他在这里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都是海州知府,原本各地知府干满三年都要回京述职,可是这位知府在六年前要回京述职的时候,朝廷给他的消息是让他再干三年不用回去。前两天,又到了回京述职的日子,他把文书已经递交到京都吏部了,吏部的一丝居然是俩字——随便。
这玩意咋能随便呢?
所以海州知府看到魏仁义,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不说皇上因为这位公公,多少年来第一次给他下达了旨意,单说这位公公回京之后跟皇上求求请,没准就能把自己从这贫苦之地给放出去了。
故此,才有了海州知府今日上驿馆来拜访的事情,事实上他可能不只打算来拜访这一回,就是早请示晚汇报恐怕都不为过啊。
可海州知府提着礼物,好容易才把魏公公一家人给盼回来了,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呢。
就见魏公公一家人脸色青白,冷淡非常的问他有啥事,没事滚。
海州知府见了这架势,这一家哪有一个好人啊?连忙滚了。
连礼物都没顾得上放下,可以说是失礼之至了,估计以海州知府的胆识和脸皮,得再过上个三天五天的,才敢再次登门拜访了。
海州知府这个外人走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人坐在了一张桌子前面,大家都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眼神看着二夫人,因为我们今天遭的罪就是因为她。
而且这货之前居然都没提醒过我们,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魏仁义毕竟是一家之主,在这个时候他也是最能沉住气的。魏仁义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的嘴今天咬过咸鱼了,还没漱口,所以这口气吸进肚子里全是咸鱼的味道,让他更加烦躁了。
于是原本准备说出口,问问二夫人事情原委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就变成了:
“依为夫看,咱们全家今天走这一趟都挺不容易的,我建议咱们先各自去洗个澡,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干净,然后再来讨论竹儿的问题吧。”
于是我们四人就各自去洗澡了。
虽然二夫人没有吃咸鱼,但是他们家本身就是一股咸鱼味,对于在魏府习惯了做什么都要点熏香的我们来说,到那里走一趟其实是一种折磨。而在折磨中还让我们吃咸鱼,根本就是加刑。
我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洗的很是认真。不光洗澡,我还认真的漱了口,漱口水中甚至还加入了一点皂角粉,就是希望我能彻底的把嘴里这股咸鱼味给漱下去。
奈何咸鱼的味道甚是顽固,即便是我洗了澡漱了口,也依然感觉自己身上和嘴里都有咸鱼的余韵在,难得解月兑。
好在我沈小雀不是矫情的人,而是耐受力超强的后世天朝之人,精神的毒抗和脏抗都已经高到了极致。
所以身上还有一点淡淡咸鱼香的我微微一笑,就这样往驿馆的厅堂去了。就当这点咸鱼向是我独特的风格吧。
我到厅堂的时候,魏仁义和大夫人二夫人都已经到了,她们脸色青白,手上的油皮都泡起来了,显然刚才洗澡的时候没少搓也没少泡。
但我只轻轻一嗅,就能闻出他们身上的咸鱼味,凝而不散,显然跟我一样也没洗掉。
不过这已经不影响我们问二夫人问题了。
魏仁义深吸了一口气,很温柔的问二夫人道:
“竹儿,你家里……怎么是这种情况,那些咸鱼不说也罢,你只告诉为夫上次你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为夫自有计较,若是他们欺负了你,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二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魏仁义,魏仁义的眼睛不闪不躲,眼神里全是浓浓的情义。当然,他看我的时候感情更深。
二夫人没奈何,只得答道:
“父亲在小时候就教导我和两位哥哥,说我们家是书香门第,可是我从小耳语目染的却是打渔卖鱼,为了那么仨瓜俩枣锱铢必较,从没见过父亲读书,也没见过两位哥哥读书。你们今天吃了一顿咸鱼,就感觉无法忍受,可这样的咸鱼我却吃了将近二十年,几乎每一顿都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那么喜欢用新鲜的食材来煮东西吃,才会不让你们所有人吃腌渍物,我已经吃够了……”
二夫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既道出了她辛酸的过去,也让我们明白了为什么她在为夫性格那么刁钻,对金钱又是那么执着。
出生在这种家庭,她的确有理由对金钱执着。
魏仁义看了二夫人一眼,示意她把上次她回娘家的时候发生的事也说出来。无论什么事,只要不说出来,那它就永远是心事,可是一旦说了出来,那就变成了要办的事,也是迟早能办成的事。
若是二夫人把一切都憋在心里不说,那魏仁义即便是在天朝手眼通天的人物,也不会知道她究竟受了什么委屈,该如何帮她。
二夫人没有办法,只好说了:
“老爷,其实上次……也没什么,只是大哥和二哥问我要钱,说要翻新房舍,可是我今年已经给过他们好几次钱让他们翻新房舍了,但这钱都没用到实处,翻新的也只是他们两家的两间瓦房,所以我便没有把钱再给他们,毕竟老爷给我的例钱也不是白来的。于是他们就说我……说我嫁的不是好人家、说我贱、还说……”
二夫人还没说完她两个哥哥两个嫂子的污言秽语,魏仁义就已经打断她了。
“竹儿,今天回家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若是休息好了有了兴致,今晚便做几个好菜,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改善改善伙食。”
然后魏仁义就把二夫人赶跑了,连带着大夫人和我也被他赶跑了。
他现在十分平静,两只眼睛里没有怒火,尽是死寂,只有在看我们三个女人的时候,多少还有那么点温柔。
大夫人和二夫人不懂,可我又如何不懂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魏仁义现在是怒之极也了。
我沈小雀是何等聪明的人,哪怕以我现在的身份,可以去问上一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办,可是我不问,因为我很聪明。
有时候聪明跟愚蠢的区别,只在于退那么一步。
我回到了房间,没过一会儿魏仁义也来了。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抱住我。
我推他:
“咸鱼味……”
魏仁义淡淡的笑着说:
“你也有咸鱼味,没事,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说完,他深深的吻了我,他的吻也是咸鱼味的。
而我嘴里的咸鱼味,比他还要重,因为我漱口没他干净。
一个深吻之后,我们都……
“呕……”
然后,一对满身咸鱼味的男女,在驿馆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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