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甜 141

作者 : 颜令妩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容韫和就会在家中收到她从平州城寄来的书信,据她信中说,都是托家中的铺子里的伙计们送来的,每次和书信一起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比如州城中独有的一些做饭菜用的西域香料、调味品,或者是各色时兴的绢花、胭脂水粉。

其实前世时,作为薛五娘,她就知道这个朝代的农业并不是很发达,一些农业方面的技术更是没有广泛地形成系统理论、得到传播和重视。

没想到,这次竟然能收到“顾小姐”托人带来的农书,自然是引起了她的强烈兴趣。

这本书里分耕作篇,物种篇,器具篇以及积肥篇,末尾还有关于粮食蔬菜如何储藏,比如大酱的酿制技术这上面就讲解的很详细。

容韫和对积肥篇比较感兴趣,上面记载了有“踏粪法,窖粪法,蒸粪法,酿粪法,煨粪法,煮粪法”`.``等等。

有几种与现在平桥村积肥的方向大同小异,倒是其中的窖粪法比现在平桥村通用的积肥方式更先进一些。

等她思绪成熟了之后,就可以付诸行动。

她恍惚记得前世教科书上曾提过到一种叫粪丹的高效混合肥料,好象是用人粪、畜粪、禽粪,再加上麻渣、豆饼,混合动物尸体及内脏毛血,又加入什么硫磺制成的。

据说,有“每一斗,可当大粪十石”的肥力,容韫和记得当时看到这段文字时。惊为天人,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只是原料太过复杂,她也没记全。满怀希望这“顾小姐”能再捎来农书,能寻到其踪迹呢。

容韫和这十几日可算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儿,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地窖看她的酸笋坛子,心里头猫抓似的,想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可又不敢揭泥封。

终于,十日到了。这一日,大妞小心翼翼的揭去泥封,把边儿的浮土清干净。转着看容韫和小脸绷着,一副紧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

云莺伸手打开盖子。

霎时一股淡淡的酸笋香味儿溢出,容韫和深深的吸了口气。好象与她记忆中倒不差。

一旁的吕妈妈和罗采蕾愣了。光闻味道,倒是挺诱人。

几人合力把坛子搬到院子中间。

吕妈妈放好坛子,朝站在院中的蔡百瑞笑着,“你来闻闻,这味儿怪好呢。”

说着,云莺去厨房拿碗筷,容韫和忙在后面儿喊,“要那不带油的。”

蔡百瑞和谭英远原本也不以为然。听吕妈妈这么说,便凑到坛子口闻。一股酸酸的笋子香飘出,倒比容家冬日腌的大白菜酸味儿更好些。

也笑了,说,“咱们家小姐总是能有些新鲜主意。”

云莺拿了筷子碗过来,吕妈妈接过,从坛子里捞出几根笋子,白女敕的笋子经过十天的密封泡制,颜色变作青白色,比刚扒出的鲜笋软一些。

罗采蕾凑近闻了闻,又撕下一小块细品,好一会儿,才笑道,“味儿怪好。酸酸的,脆脆的,一点也不涩口。”

容韫和闻见酸笋香,心头已定了一半儿,又看这颜色,更是定了一大半儿,忙接过大妞递来的碗筷尝了两口。

吕妈妈又从里面捞出一两块来,放到碗里,递给云莺,“拿去切切,拌点麻油早上下饭吃。”

云莺接过,也伸手掐下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品着,半响,点头笑着,“味儿就是怪好。还是小姐聪明!”

早饭时大妞切了两个整笋,加了些盐,拌上少许麻油,刚放上桌儿没一会儿,盘子便见了底。

吕妈妈笑着,赶快让她再去切两根来,一面跟罗采蕾说,“看咱们家小姐多能干,腌出的笋子脆香脆香,让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容韫和咬着脆生生酸香适中的笋子,看着众人脸上满意的表情,嘻嘻笑着。

既然大家都交口称赞这笋子好吃,想必大多人也能接受。

今天正是蔡百瑞和谭英远要去县城采办日常用品的日子,不如让他们顺道把这笋子带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买主,至少,也要看看这笋子的行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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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雨水真多。

蔡朝生气哼哼的走在路上,他背了书箱,内囊沉重,走的实在不快。

他穿了双布鞋,此时早就是泥泞满脚,走起来,一步一陷。

早知就换了皮筒靴了!

真是鬼天气啊!今年的雨水颇多,南方已经有洪水的兆头,官道有好几处被冲断,蔡朝生这一路上走了不少的弯路。

雨稍微的小了一点,蔡朝生松了口气,站在一棵大树下歇气,准备等会儿再走。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蓝紫色的闪电把天地都撕开了一个口子。

蔡朝生正检查书箱,被吓得差点坐倒在地,还未站稳,又是一个响雷,就劈在附近,响的地都在抖。

一辆马车却在官道上疾奔而来,这马车看上去很结实,蓝布车围,比普通的马车长了一节,两匹好马拉着,腿脚有力,虽然响雷阵阵,但是马步却丝毫不乱,简直神奇。

驾车人戴着草帽,虽然坐在挡板下,但是也已经被雨淋得透湿,见到蔡朝生如此狼狈,马车放慢了速度,有一双手从窗口处拨开帘子,却又把帘子放下了。

“哎!马车!车夫!”

蔡朝生忍不住大喊起来,这马车看上去朴素,虽说没有驿站的标记,但是说不定是哪户人家的私人马车,也许能让自己搭乘一程。

马车速度未再减慢。

又一个响雷。满天地的颤抖,就连那两匹马也惊了起来,不安的停住。不停的摇头,那车夫立刻松了马缰,掏出一只短笛吹了起来,一边伸手在马身上慢慢摩挲。

惊雷又起,劈着了附近的一棵大树。

马车的门打开,一个少女探出身来,叫道:“那书呆子!快点过来!刚才不是你喊的马车吗?”。

“啊?”蔡朝生有点发愣。

那少女气的直喊。“书呆子!还不快过来,呆在树底下,你怕不被劈是不是?”

蔡朝生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刚想跳上去,那少女一把把他推开,皱眉道:“喂。你。全身湿漉漉的,也敢上车?你书箱里有衣服和鞋袜吧?换上干的!快点!”

蔡朝生抬头看去,这少女明眸皓齿,细眉樱口,虽然青稚,但是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眼睛亮若晨星,顾盼处神采飞扬,挽着简简单单的双髻。簪着一对红宝短金钗,穿着一身碧色湖绸衣裙。虽是闺中小姐妆扮,看起来却生气勃勃。

车门开处,传出一股清香,蔡朝生心里一荡,难不成这是哪家闺秀的马车?

少女瞪他一眼,“你这人真不识好歹!这么大的雨!我们停了马车等你,你还在等什么?”

又是雷声,蔡朝生猛地想起眼下狼狈情形,急忙开了书箱,马车上出来了一名青衣小厮,撑了一把伞,给他挡雨换衣。

换好衣服,蔡朝生跳上车沿,两把拽下鞋袜,道声“得罪”,便往车里进去。

一进去,蔡朝生傻了一下。

眼前是一大块油布,少女笑盈盈的道:“书生,你身上还湿,别抱怨,请将就一下吧。”

还能说什么,蔡朝生把书箱放好,关上车门,坐到油布上,这才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就是一愣。

那少女正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这车厢很大,布置却简单,分了两处,外处有一张固定的小桌,桌上是生铁的小盆,里面装了茶壶,靠板壁处是柜子,关着柜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分割空间的是半块木门,木门后只看得到同样的毡子和柜子,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只闻得到淡淡清香。

佳人呢?在那木门后面?

蔡朝生紧紧嗓子,道:“小姐,蒙您相助,小生不胜感激,小姓蔡名朝生,家住京城,此次乃是去往杭州,不料突遇大雨,不知小姐要去往何处?”

那少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看看木门后。

却听一把清朗男声沉稳响起,“我们也是去杭州,同是天涯行路人,阁下不必道谢,却共去前面驿站吧。”

蔡朝生顿时失望至极,原来这车上不是小姐和丫鬟!

而是少爷和小姐!

一旁那小厮笑道:“我家主人姓顾,公子喊声‘顾小姐’便是了。”

“多谢顾小姐,多谢顾少爷,也多谢这位小哥儿。”

蔡朝生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他坐在油布上,心里暗暗觉得这位看起来着实不怎么像是闺中淑女那般的小姐想得周到,自己顺手拿出一块巾子来擦去脸上雨水。

擦完,长天已经递过一碗热茶,“公子,雨水湿冷,请喝杯姜茶,吃块桂花酥吧!”

蔡朝生道谢接过,喝了一口姜茶,这姜茶微微烫嘴,一入口,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上到下,全身立刻都暖和了起来。

今春雨水甚多,天气也一直阴冷,这杯热热的姜茶一喝,顿时身心舒畅。

长天见他喝的舒服,轻轻一笑,拉开前窗,也给驾车人送了一杯,回过头来,却看见蔡朝生一脸惊喜的看着手上的桂花酥。

不禁笑问:“公子怎么了?为什么不吃?敢问是做得不好吗?”。

“不,不是,我家里也是开店的,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桂花酥,余香满口,真是好吃!”

“那里,这是自己家做的,用料比外面讲究些。”顾小姐掩口笑道,蔡朝生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十分动人,心里一跳,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长天从桌下取出一个小小的铜盆,蔡朝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火盆。

顾小姐悠闲地用一只小银火钳通通火,蔡朝生这才明白,原来这马车里这么暖和,却是有这小火盆在暖着。

车外雨声不断,雷声却是小了很多,蔡朝生此时已经平定,那块桂花酥也已经吃完,想想刚才狼狈,便觉得有天壤之别。

“公子去杭州做什么?”长天好火盆,笑着问。

“去收账,顺便找到叔父家住下,准备明年考试。”蔡朝生老实的道。

“哦,准备明年朝廷的考试吗?”。顾小姐闻言笑笑,往车里看看。

“是啊,可惜我文论不高,《文选》我读的不熟,因此没能取上乡供。”蔡朝生有些羞愧的道。

长天闻言,一笑,“公子此话错了,这太祖所编《文选》,固然是学问之大成。

“就好比我家厨子做菜,山珍海味的烩了一锅,到最后浑然一体,喝到嘴里,固然是滴滴精华。

“但是您想分辨出哪个是海参、哪个是鹿肉、就还是困难了。

“这《文选》驳杂精深,但是朝廷要考的,却还是士子们的能力,此能力是做事的能力,可不是看《文选》的能力。

“他日公子为官,难不成要抱着《文选》去治灾荒吗?”。

蔡朝生听的张大了嘴巴,万没料到眼前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厮,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

他还未开口,就听到里面那男子的声音响起。

“长天,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怎么可将朝廷选才子的大事和咱们家厨子做菜混为一谈?

“真是胡闹,这位公子请别和他纠缠,我家这小厮素来顽皮,他可是会说的你哭笑不得的,请进来坐吧。”

蔡朝生眼睁睁的看着长天对着木门做了个挤眼睛偷笑的动作,一旁的顾小姐也无声地掩口而笑,然后长天方才拉开木门,对他道:“我家少爷请您进去。”

蔡朝生刚想起身,却又看见长天拿出另一块小些的油布,自己先过去铺好,然后才请他过来。

一进里面,蔡朝生又是一楞,这一处比外面精洁十倍,铺了上好的软席,一张软褥上,一年青男子正斜倚靠枕,头发未扎起,穿了一件湖蓝色的杭绸直裰,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实在是少见的美男子。

他身旁小桌上摆着茶壶食盒,还有几本书,长天利落的又添了一个茶杯,又倒了一杯姜茶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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