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将这些和盘托出,她爹一定会救她,还她公道,她又何必沦于此?还不是因为那所谓三从四德,她不敢,怕人言可畏,她惧怕,怕被休弃,所以,才会被欺辱于此!
那么这辈子呢?她斗的了秦云薇,害的了阮氏,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秦云秀的青云之路,所以欺辱过她的人,她都会欺辱回去!
复仇,已在她心底扎下了根,一日一日如荆棘一般刺的她心口疼,让她夜不成寐,可是除此之外呢,若是有幸,她将所有的敌人都斗倒了,她要如何?
嫁人?伺候公婆,操持家事,一如前世一般?就算所嫁之人是良人,她或许会生下孩子,过的不会那么艰辛,可这又如何?除了不那么凄惨之外,又有何区别?
若夫君要纳妾,她让还是不让?若公婆刁难,她忍还是不忍?
她这么努力想要在结业考核之上一句成名,是为了给自己博个好名声,好出嫁?还是为了圆她一个夙愿?
心下剧震之下,两辈子加起来的所秉持信念尽数崩塌!而此时,赵璃与王遂之间已是针尖对麦芒,已是势入水火!
“混账,你是不是不打算过结业考核了?”王遂气的甚至拿这个来威胁!
赵璃一点也不买账,冷声道:“夫子若是要公报私仇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她可一点都不怕,什么名声,她可不管这些,每日学这些无用东西,烦也烦死了,这老头更是让人厌恶,总喜欢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人。
王遂也没见过这么顽固之人,气的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有你这样顽劣的学生,真是老夫之不幸。”
“有你这样的先生,才是我的不幸,亏你还是夫子,实则跟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推崇前朝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你,气死老夫了,若不赶你出女院,老夫就妄自为夫子!”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他的意思便是要将赵璃赶出学院!一般,只有犯了大错之人才会有这样的惩罚,而到目前为止,两百多年,被赶出学院者不超过五人!
若是赶出去了,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璃冷哼一声,正好说话,却被云歌拦住了,她说:“夫子,赵璃并未触犯校规,您这般惩罚,是不是过重了?”
王遂瞥了她一眼:“怎么,难道你也想被赶出去?”
赵璃呵呵冷声:“王遂,这地方不是你一手遮天!你想赶谁出去就赶谁出去。”
王遂算是大儒,被一些人的所推崇就有些飘飘然了,之前她就算再大胆,也没有这般顶撞过,又想到她的身份,王遂也有几番顾忌,可都到了这份上,要是他退缩了,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像你这样顽劣之人,就不该在华骊女院中,你给老夫滚出去。”
云歌也有了几分火气,嗤笑一声道:“呵,王夫子,据我所知,你并不是院长,没有开除人的权利,况且,根本校规,有重大过失者才会被赶出学院,赵璃之前最多的算是顶撞而已,你就让人滚出去,身为当世大儒,被人所推崇,怎可无一丝容人之心?”
“看来,你也想被赶出去,好,就让院士来,老夫就看看,到底是谁倒霉。”
他被气的不清,自持院士不会因为这两个人而得罪他,所以分外得意!
郭院士被请了过来,与之同来的则有顾凌霜与晋王楚琰,王遂姿态端的甚高,沉声道:
“院士,这两位当堂忤逆,大放厥词,行为之恶劣实在让人不能忍受,请院士将这两人驱逐出书院,否则,老夫则离开。”
郭院士一看赵璃与秦云歌,一个是兵部尚书之女,一个是侯爷嫡女,身份都不低,可这王遂,也算是德高望重,也有不少学生拜入其门下,好不容易才请来,这可如何是好?
赵璃愤而出声:“走就走,这地方我还不稀罕呆了”
说着还真作势要出去,云歌拉住她,不紧不慢道:“我们既无错,为何要走?若传出去,世人皆以为我们犯了什么大错,岂不是冤枉?”
听她这么一说,赵璃想想,倒也是,三人成虎,这地方她虽不愿意待,可若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是万分不愿意的!
楚琰上前一步,冷声道:“到底出了何事?”
云歌将事情的经过细说了一遍,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在人听来,倒是显得王遂有些强词夺理,太过蛮横了,楚琰看了王遂一眼,淡声道:
“王夫子,本王瞧着这两位的言辞的确有所不妥,可也不至于要被赶出去。”
面对晋王,王遂倒也不妄自称大,不过也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过分。
“目无尊长,顶撞先生,态度恶劣,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老夫不过是替她们的父母教训一番,这种人,实在不堪为人妇。”
那最后一句话,简直堪称恶毒,赵璃第一个就听不下去了,跳起来骂:“呸,你个糟老头,不就读了几年书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当什么夫子,你比我府邸那看门的老王都不如!”
“你你”
云歌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此时也开口了:“王夫子,你可知你这几句话,会轻而易举的毁了我们的名声?不堪为人妇?你凭什么这么说?为人先生,教人明事理,习学识,可你却说出这般话来,你妄为夫子!”
“你”
不待他说话,云歌又继续道:“况且赵璃言辞虽说过激,却也没错,圣德皇后本已有言,女子可为官,可上战场,本院从开创之起,为的就是让女子能有学识,不再似前朝一般,只知三从四德,可依夫子所言,却只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与华骊女院所提倡的背道而驰,这有是何道理?华骊女院开办至今,已有二百多年,入院者甚多,可为何入朝廷者寥寥无几,甚至几十来都未曾再出几人,世人只当入院之贵女,品性德行,才艺出众,成了炫耀的资本,可也仅此而已,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此言一出,众贵女心底皆是一震,入女院,终究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而已,所谓才学与技艺,也为了取悦人的东西。
楚琰眼底波动暗动,心底生出一丝的悸动,就连王遂也有些语塞,不过他却并不想承认自己的狭隘,又道:“女子本就只该相夫教子,甘心成为男人的附庸,学那么多学识技艺,不过是为了取悦男子而已。”
这下不仅云歌赵璃怒了,就连顾凌霜也绷不住了,冷声道:“王夫子,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怎么,难道老夫说错了?顾先生如今二十有四却依旧未嫁人,才在这华骊书院,应该是准备孤老一生吧,也对,再怎么说,也是雅苑出来的,想嫁人,的确有些难度。”
顾凌霜气的浑身颤抖,眼圈都红了,雅苑并未妓院,也不用招待恩客,只是卖艺而已,颇受推崇,可被他这么一说,却像是十分低贱似的。
王遂他这简直是犯了重怒!顾凌霜还是十分被这些女学生所尊敬的,却被他这么说,对女子也十分的不尊重,这些女学生心底多少都有些不舒服了。
云歌嗤笑一声,王遂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私狭隘,却还洋洋得意,笑你霸着所谓的夫子名头,却连那些贩夫走卒都不如,像你这样的人,还自称什么大儒,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之极,你根本不配不夫子,也不配待在华骊女院,应该滚出去的人是你!”
字字诛心,四下皆静,王遂被骂的满脸通红,扬起手来想打她,云歌不退反进,冷声道:“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院士,你怎会请这样的人来?简直侮辱了华骊女院百年来清誉,当年圣德皇后创办华骊女院,本意是为了让女子能通过学习,自立于世,可这位王夫子,张口闭口,却是女子是男子的附属,什么都不必学,这不是背道而驰吗?”。
她的这番话,让郭院士有些无言以对,王遂气的跳脚:“好厉的一张嘴,像你这样的女子,活该一辈子都没人要。”
“呵,堂堂一夫子,只会说些粗鄙的话,甚至辱骂女人,你这夫子的名头赶紧摘下来,省的连累全天下的夫子与学士。”
“你”
他想回骂,云歌却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了,转身看向那些贵女们,沉声道:“各位,你们是否还愿意这个所谓的大儒给你们授课?”
她们面面相觑,并未有一人说话,不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王遂又得意了起来,刚想说出,却见她又开口了。
“我记得校规之中,有一条,若学生不满夫子,是可以更换的,只要全部学生同意,我只问你们,是否愿意这个视女子为附属品,并随意辱骂女子的无耻之徒为先生?若是你们愿意,那么,我跟赵璃愿意离开。”
楚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她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那些贵女们还说愿意,只怕世人都瞧不起她们了!她几句话就已将别人的后路堵死,根本不留一丁点余地!
王娇第一个站了起来:“我要求王夫子离开华骊女院。”
“我也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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