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果然,人过的安逸了些,便胡思乱想了起来,怎么会是梦?那遍体鳞伤的身子,还有屈辱的一幕幕,她记得分明!
采莲死了,她终究熬不过那一夜夜的折磨,最后被拖去喂狗了,云薇如今在道观中,被下了慢性毒药,派了人看着,每一次的蚀骨之痛,会让她痛不欲生,可是想死,却也死不成!
因为她数次想跑,甚至尝试自杀,慧妃不胜其烦,便直接叫人弄断了她的脚筋,困于床榻之上,成了废人!就算是想自杀也不能了,她唯一的价值,便是生下大皇子的子嗣,而至于生下之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至于秦云秀,这辈子,她数次想要弄死她,似乎已成了不死不休,明面上看着像是云歌赢了,可实际上并不是,秦云秀入了二皇子的后宅中,成了他的侍妾之一,在楚琰未登基之前,他的处境都是危险!
这辈子已有很多的事发生了改变,也就是说,最后坐上皇位的人未必是他!想到这,云歌骇的手脚都凉了起来,她怎么能忘记了,上辈子,他娶了姜蓉,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侧妃,身后的娘家都极厉害!
就连云秀也成了他的女人,也就是说,云秀背后的太后是他的支持者,所以,一切都十分的顺利,可如今,他没娶姜蓉,两个侧妃更没影了,所以,离了这些助力之后,他还能成为帝王?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云歌吓了一跳,掩饰性的说:“没什么。”
“你气息不稳,像是受了惊,难不成王府内还有人给起你气受?”
“没有。”
楚琰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软声问:“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别忘记了,我是你的夫君。”
云歌有些不习惯,想要将头偏过去,可下巴被他捏了,竟也面红耳赤了起来,干笑了一声说:“我是王妃,哪里会有什么人敢给我气受?只是,想起了旁的事罢了,对了,云珠已入了府,已经安置在了荷花苑。”
楚琰面上划过一丝不喜:“说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到底是你的云夫人,也不算什么不相干的人。”
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他笑了起来,如冰雪初融,叫人心底生出些许涟漪。
“你在吃醋?”
“王爷想多了,她到底是我的四妹,年岁又小,一时做了错事而已,可到底是一家人。”
“怎么,你还怜惜她?”
“谈不上怜惜,只是出于姐妹情谊而已,倘若我真不闻不问,甚至落井下石的话,想必王爷对于我,怕是也会觉得心寒吧。”
楚琰冷笑了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淡声道:“我可不信,你口中的姐妹之情,秦云秀如今什么下场?云歌,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狠毒也好,无情也罢,在我心底,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无需伪装,更不必掩饰,我要的,是你的坦诚,在我面前,你无需有什么秘密。”
这话初次听着,叫人感动,可是再细想,却有些细极思恐,他要她没有秘密?可人一旦没了秘密,将什么都交付了,怕是连自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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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知道了。”
她低着头,淡声应承下,楚琰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敷衍,没再说话,起了身对她道:“你先歇着,我回梅林。”
这会又去?云歌忍不住问:“王爷是准备歇在那吗?”。
他没回应,直接就走了,云歌面上微怔了起来,这就走了?那刚刚的温情算什么?果然,喜怒无常的人最难伺候了,她也懒的去哄,索性直接上了软榻。
不过次日,楚琰还是陪了她回门,在马车上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像是休息不怎么好,云歌询问了一声,他说无碍。
到了侯府,下了马车,进了中堂,秦沛山已等候在那,云歌疾走了几步,却不再像未出阁一样撒娇,所以,脚步顿住了,红了眼叫了一句爹爹。
秦沛山神色也有些激动,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女儿,这嫁人了,一时之间倒有些不习惯了起来,毕竟是千宠万宠着的。
楚琰恭敬的称了一句:“拜见岳父大人。”
秦沛山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拉着他去了书房,两翁婿之间说了说话,而云歌则去拜见了老夫人,就算她不喜欢,礼数还需要有的。
老夫人房内,芷晴与芷惜都在,还有许氏,就在跟前伺候着呢,云歌进去的时候,她们都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去来,神色皆是一震!
若说云歌以前是那含苞待放的花,温婉有余,娇媚不足,平常穿戴也不显山露水,如今的,这换上了王妃宫制云裳,便越发奢华大气,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整个人也似有了极大的改变,雍容华贵!
别说芷晴芷惜二人妒忌,就连许氏心底也有酸水在翻滚着!
她头上凤钗,珍珠有龙眼那么大,奢贵之极,身上的衣裳饰物,无论那一样都精致,叫人看了挪不开眼,定力差些的,比如芷惜,眼神露骨,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衣裳饰物都扒下来,给自个穿戴上了。
来见老夫人,她如今已贵为王妃,自是这些人朝她行礼,许氏等人再不甘,也只得行礼,老夫人亦是,不过老夫人自仗身份,又原本就不喜她,所以坐着不动,一脸不屑的样子,倒像是等着她行礼似的。
云歌懒得理会她,那几个人恭身道了一句:“拜见王妃。”
“免礼了,都起了吧。”
行了虚礼之后,芷惜便迫不及待,假装亲密的上前,抓着她的手,欣羡道:“姐姐好气派啊,当了王妃就是不一样,这衣裳也华贵了许多,还有这凤簪子,真好看。”
说着,便要抬手去拔,云歌没料到她会这么不识规矩,脚后退了一步,绿萼上前挡在她面前,冷声道:“芷惜小姐,这是王妃规制的东西,不可妄动,若是有了什么破损,那都是有罪的!”
芷惜手顿在了半空,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气恼的说:“大姐姐真小气的,不让看就不让看嘛,怎的还吓唬人呢?”
云歌不忙不乱道:“你若不信,可去问二叔,头上戴的这些,都是王妃规格宫制的,每一件都入了册,尤其是凤钗,旁人碰都碰不得。”
这话就跟打脸似的,芷惜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还是许氏上前来打着圆场:“王妃息怒,是芷惜丫头不懂事,你不会跟她计较的,对吧。”
云歌眼皮一抬,温声回应:“自家姐妹,自然不会,不过,还是守些规矩的好,否则,丢的可是秦家的脸,二婶也该好好管教才对,否则,若是什么时候撞见了什么贵人,看着人家的朱钗好看,便去拔,那可不仅仅丢脸那么简单了。”
这下,连许氏的脸都白了,这可不仅仅是打脸了,而是说她没有教养,这一当上王妃,说话就像有了底气似的,许氏心底不以为然,十分的不甘心,可明面上却赔着笑脸:“王妃说的是,是二婶没教好。”
老夫人看不过眼了,手杵着拐杖,怒声道:“说的这么严重,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什么宫制,不过是个凤钗而已,有什么不一样?就算给了芷惜丫头也不过分!”
云歌在中堂的另一边坐着,也不生气的,慢条斯理的回应了一句:“就算我给,她也未必敢要。”
芷惜又不是蠢的,她也很清楚,真的宫制的小东西的话,她哪里敢要,可又不想就这么落了面子,眼珠子一转,嘴角一勾笑了起来说:
“对了,云珠妹妹怎么没来?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这些什么宫制的东西,不过,她也是王爷的侍妾,听说,已经被封了云夫人了,可见王爷十分宠爱她,芷惜真羡慕你们两个姐妹情深,能一起嫁给王爷呢。”
这话说的,简直字字诛心,用心可见其险恶,云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的话,本王妃带给她的。”
芷晴扯了扯她的衣角,瞪了她一眼,随即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王妃别见怪,芷惜是这么个性子,天真活泼了些,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云歌不置可否,连眼皮子也没抬,倒是那老夫人惦记起了她送的那四个美貌丫鬟,问了起来:
“那四个丫鬟,你怎么安置了?”
这老夫人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当着二房人的面,还提这一茬,而她观察到,许氏脸上那一闪而过隐秘的笑意,应该是知情了。
“不过是几个丫鬟而已,老夫人送给了我,自然是任由我处置,机灵手巧些的,当个三等丫鬟,若太笨了,就当个粗使丫鬟。”
老夫人变了脸色:“什么?你竟真的拿这几个当丫鬟使?你明知道!”
云歌直接打断了她:“老夫人将这几个赐给我,难道不是为了伺候我?再说了,入了王府,自然是听从我的命令,老夫人你说对吧。”
老夫人没料到她会违抗她的意思,也不顾她的隐晦威胁,竟然直接挑明了:“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这几个是让你抬成通房的,你却故意将她们打发做粗活,用心何在?!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就拍被分了宠是吧,亏我还为你考虑。”
云歌嗤笑一声,说不出的讥讽,眼色彻底冷了下来:“老夫人果真是为我打算,我话撂在这,那四个丫鬟,我明日就打卖了,老夫人的手最好不要伸的太长,否则,会被打手的,毕竟,我尊你是老祖宗,这事就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若再指手画脚,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完,拂袖而去,果然不留什么情面了,有些人,给脸也不要脸,她连伪装都不必了,看来这老太婆舒服日子过的太久了,都忘了自个的身份了。
她一走,老夫人便摔了杯子,大声骂了起来,许氏轻声哄着,秦芷晴与秦芷惜走了出去,芷惜面露不屑道:“只是运气好而已,就这么嚣张,也不知晋王看上她哪里,姐姐,要我看,她还不如你。”
“小声点,他们还在侯府呢,你张嘴啊,迟早会惹祸。”
芷惜不甚在意的模样,越想心底就越不平衡了起来:“姐姐,你说她有什么啊,你瞧瞧她近日的嘴脸,还拿规矩压我,说什么那凤钗是宫制的,当我真稀罕啊,不过是当个王妃而已,看她样子,倒像是当了皇后似的,真让人倒胃口。”
芷晴将她拉到了偏僻角落处,神色冷了下来,告诫道:“这些话跟我说说可以,千万别说出去,她现在是王妃,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若给你下个绊子,也是轻而易举的。”
“给我下绊子?”芷惜还没回过神来,芷晴解释了起来:“你是个未出阁的嫡女,爹爹如今才六品,还得仰仗着侯府,等你及笄之后便要开始说亲了,难道,你不想嫁的好一些?”
芷惜依旧有些愤愤不平:“要是爹爹是侯爷,那我们就不必看着别人眼色过活了,姐姐,你说为什么那个秦云珠也能嫁入王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端倪?”
芷晴若有所思,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芷惜自顾自的说道:“虽然侯府瞒的很紧,不过我买通了府中的一个小丫鬟,大概知道了,听说,是因为那个秦云珠自己月兑光了,趁着晋王跟大伯喝醉酒休息的时候,跑到他软榻上去,被人撞见了,所以她才能嫁入王府呢,你说,要是我”
芷晴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可别做出这么自甘下贱的事情,你要知道,云歌是正妃,可秦云珠却是个侍妾,这其中的千差万别,你难道不清楚?还有,我们再怎么样,也是嫡女,跟那些下贱的庶女不一样,看在大伯的份上,就算说亲,也是当正妻,不会给人当妾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了。”
听她这么说,芷惜撇了撇嘴,心底到底认同了几分,只是看着秦云歌这么风光,心底多少有些不甘心罢了。
老夫人气的砸了杯子,这气也一时没喘上来,许氏装作贴心的在她跟前给拍着背:“娘,你别气,为了旁人气坏了身子,可半点都不值当。”
“贱种,真是个贱种,早知道就该在她出生的时候,掐死她!也省得她来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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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别怪媳妇说话不好听,如今她是王妃,可您呢,连个诰命夫人都没捞着,大哥又那么宠着她,还有晋王当她的靠山,你看,就算她对你出言不逊,甚至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拿她没法子,连你赐给她的四个丫鬟,也要被打卖了,这不是生生打你的脸吗?”。
她这话无疑是火上添油,老夫人抚着胸口的位置,脸色越来越煞白,对云歌的恼怒也越来越重,突然眼白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许氏大惊之下,心底却又暗喜了起来,大声叫囔开了:“大小姐将老夫人气的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一直伺候着老夫人的桂嬷嬷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只叫了小丫鬟去请大夫来,不过,老夫人晕过去的事让人传了出去,至少,是传遍了整个侯府。
所以,当云歌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是讥讽的笑了笑,白芍有些担忧的问:“小姐,这如何是好?”
“刚刚还中气十足的指手画脚,现在就晕过去了,还说是被我气晕的?”
绿萼也皱着眉头,低声道:“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这么说,好给小姐抹黑。”
云歌多看了她几眼,这个绿萼平常不怎么说话,可人却是机灵,看问题也十分透彻,在这一点上,比白芍要好些。
“她们打的应该是这个主意,走吧,去看看,到底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大夫请了过来,就连秦沛山也惊动了,他与楚琰一同过来,屋内,大夫在帮她诊断,说的是怒火攻心导致昏厥,用了针灸之术,人还未醒,又灌了碗黄汤进去,气息才算稳了。
大夫开了个房子,下人去抓了药,二房的三人,白氏,以及秦云歌秦沛山楚琰都在,秦沛山冷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嬷嬷站了出来,看了秦云歌一眼,语带指责道:“回侯爷的话,王妃跟老夫人呛声了几句之后,老夫人便气的捂着心口晕过去了,老夫人有心悸的毛病,按理说,王妃应该是知道的。”
话中只字不提许氏的添油加醋,说的好像是因为云歌,所以才导致老夫人昏厥,这事要是传出去,轻者便说她不孝顺,重则,怕是要骂她忤逆之极,差点气死自己祖母。
这对于一个女子,或者是王妃来说,名声都会受损,云歌的眼色冷了下来,朝那个桂嬷嬷看了一眼,淡声道:“本王妃记得,我走的时候,老祖宗还是好好的,对了,倒是二婶在,也不知道她跟老夫人说了什么。”
秦沛山神色也微冷:“当奴才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个好生掂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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