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纱华收回游散的神态,她向前走去,床榻上的国王面容惨白,就连嘴唇也龟裂开来,她的心猛的一揪,听说太医没有查出是什么病因,方才的那张方子恐怕也是权宜之计,“唉……”
她轻叹一口气,此时若是著哥哥在就好了,他精通医术,就这小小的病因他还会查不出来?
只怕只有这一屋子的庸医才不知道吧。
“巫女,做法吧。”王后红肿着眼睛,道。
曼纱华点点头,吩咐念儿道:“你去准备一下。”
片刻之后,一干人从屋内移到了屋外,国王躺在可搬动的床榻上,与祭祀台一同搬到了殿外,层层帷幔将国王包裹到了中心最凉快的位置。朝中的大臣丢下家中的事情,纷纷聚在此地,听说巫女要祭天,必定在得空之时为自己求得一愿。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曼纱华站在高台上,唱着他人听不懂的歌谣,时而低沉、时而又忧伤、时而悲壮、时而又沉稳。
乌鸦扇动着翅膀,从深宫各处汇集而来。
一群乌鸦飞过如遮天盖地般的,本是阳光明媚的晌午十分,现在却成了漆黑阴暗的傍晚。乌鸦多的遮住了太阳,却遮不住人们的呐喊声。
“巫女!一定要让国王好起来啊!”
“巫女,铲除奸佞小人,还我廉政朝纲!”
“巫女,薛丞相一日不倒,东夏国的江山就存在一日的威胁啊!”
曼纱华听着这句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骨瘦如材的老臣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奋力的呐喊着……
曼纱华凝着眉,双手紧握着拳,向上高举着,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叫,本是密布的乌鸦瞬时破出一个洞来,光从里面照了进来。洒在曼纱华的脸上,她闭着眼享受着久违的光芒,这东夏国仿若也需要这样的一个露天之洞,好让底下的臣民喘口气,被压抑被束缚的太久,有一天终归是要反的。
清风拂过她的身躯,如瀑般的青丝向后飞扬而去,优雅万端,让人触不可及。
红衣男子站在不原处宫殿的屋脊上方,向曼纱华的这边看来,这一只只乌鸦就跟着了魔似的,听着一个小女孩的指挥,原来这就是巫女的魔力啊……
红衣在心中暗自感叹道,在向下去看,呜呜泱泱的一群人都跪拜这个十四五岁不到的小姑娘,再向她看去,她的周身像是圈了一层光晕,明晃晃的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女孩,万众瞩目如同光一般让人向往……
红衣男子当即摇了摇头,单手捂着发闷的胸口,自语道:“方才想什么呢,这么不靠谱!”
随后他身子一轻飞身下房,回了方才的宫殿。
当曼纱华再睁眼低头去看时,方才那个叫喊薛丞相的瘦小大臣已经不在队伍中了……
她痛心的闭眼,转而将歌谣换成了嘶喊,乌鸦也咿咿呀呀的随之唱和,在场的众人无一个不是簌簌流泪的,她这支悲悯的呐喊是为方才勇敢的大臣所说,话一出口,必定凶多吉少……
她现在帮不了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国王快点好起来,然后抛开沈氏姐妹,重振朝纲,铲除奸佞小人,一展我东夏国的雄风!
祭祀仪式很快便收尾了,国王还是沉沉的睡着,王后暗地里请来了江湖小生为国王断病,小生道:“回禀王后,依小生看来,王上这是受了他人的蛊啊!”
“什么!?”曼纱华与王后,国王一同在寝宫内殿,听到小生所言,都不由得一惊,下蛊,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国王下蛊!
曼纱华定了定心神,问道:“如何才能解蛊?”
江湖小生单手模了模自己的没有胡子的下巴道:“找到下蛊的人自然可以让下蛊的人解蛊。”
王后立着眉,斥责道:“若是能找到下蛊之人,那本宫请你来还有什么用!真是废物,废话少说,直接告诉本宫怎么解决,怎么才能让王上醒过来!”
江湖小生自知说了废话,忙躬子去,“小生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解蛊。”
曼纱华王后等了半响也不见小生开口,王后急了,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说啊!”
小生擦了把汗道:“您没开口让小生说下去啊……”
曼纱华抚汗道:“说。”
“巫女和王后可以先猜测一二,谁是下蛊之人,到时把这些个可疑之人从王上身边遣走,两两相隔,下蛊之人无从入手,王上的病也就会慢慢的好起来了。”
曼纱华听的玄乎奇玄,却也觉得有必要让沈氏姐妹离开国王,管她们是不是下蛊之人,先一口咬定再说。
江湖小生拿了赏钱,还礼之后被悄悄送出了宫去。
曼纱华与王后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曼纱华从寝宫出来,环视了一眼大殿之上的人,而后她清了清嗓子道:“将沈氏姐妹即日遣出宫去,并终身不得回宫,这国王的病自然会好起来。”
“啊……什么!这可是王上的宠妃啊,怎么能说送出去就送出去啊!”沈氏姐妹的宫人小声嘀咕道:“不行,娘娘我们还是等王上醒来再做定夺吧,岂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遭受冤屈。”
沈氏姐妹僵着一张脸,却不好当众发作,只好小声对自己的宫人道:“快去请薛药师和薛丞相。”
沈氏姐姐看着花甲卫士从门外走来,她终按耐不住了,不等薛乾坤和薛丞相来,她先站起身子反驳道:“我们姐妹二人尽心尽力的侍奉王上,巫女说送出宫就送出宫?这样做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一些,知道的会说巫女您是为了自己的生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巫女有多大义灭亲呢……哈哈哈。”
她眉眼一笑,将头傲慢的扭到了一边。
沈氏妹妹单手扶着发髻,也慢慢的从木椅上起身,她斜视了曼纱华一眼,媚声道:“是啊,姐姐说的是,谁知巫女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私心呢,巫女这样做就不怕王上醒来怪罪于您吗?”。
沈氏姐妹话毕,大殿中出奇的静,老太医俯首擦汗,宫人们不由得吞吞口水,一旁有的大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却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曼纱华攥紧了双手,她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后,然后回过眼来,向前走出去了几步,站在大堂之上,高声宣布道:“沈氏姐妹,出言无状,顶撞巫女,每人特赐三十大板,行刑之后流放于东夏偏远地区,永生不得涉足东夏城半步!立即行刑!”
“你!你好大的胆子!”沈氏姐姐被气的不清,她指着曼纱华的鼻子骂道:“你这样做你是问过薛丞相了吗?”。
一语出,四座皆惊。
花甲卫士本是将手已经搭在了沈氏的肩膀上,听着这话,却悄然将手放下,等待第二次命令的下达。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权高位重的薛丞相。
曼纱华默然不语,沈氏妹妹见着巫女被噎的不说话了,于是气焰更加的嚣张了起来,打着薛丞相的幌子又道:“是啊,您这样做是要问问薛丞相才是,否则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呵……你……”曼纱华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无端被一阵鼓掌声所打断。
“哈哈哈……好,好,好!”青衣道袍的男子大笑着,鼓着掌从殿外走来,围绕着曼纱华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眼中尽是赞许之意的看着她。
曼纱华见到眼前的,不由得又是一阵厌恶,她朱唇微启道:“薛乾坤好久不见!”
“嗯……”薛乾坤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沈氏姐妹,缓缓开口道:“方才你们俩人说了什么?”
沈氏见到是薛药师来了,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忙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他,沈氏姐姐回道:“薛药师您来评评理儿,我们姐妹二人全心全意的侍奉王上,如今王上得了急症,巫女却要背着王上要将我们二人偷偷送出宫去,并永生不得相见,我一想到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王上,心中更是悲痛不已。”
说罢,沈氏姐姐拿着手帕开始掩面小声的啜泣。沈氏妹妹见姐姐这样,自己忙也端起了手帕扶在眼角,佯装委屈擦泪。
曼纱华冷哼道:“我下达的命令还有赐你们二人各赐三十大板,这点别忘了说。还有顶撞巫女本该焚烧至死的,这样算是轻饶了你们的。”
曼纱华说罢沈氏姐妹哭泣得更加厉害了,扰的众人心中更加的烦躁起来。
沈氏姐妹自以为现场有薛药师撑腰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两人更加放肆起来,姐姐道:“王上,巫女要将我们分开,王上,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妹妹附和道:“是啊,王上……”
薛乾坤闭眼皱眉,低声骂道:“真是蠢到家了!”然,他抬起了眼睛,犀利的看着沈氏姐妹,道:“对巫女不敬,是该焚烧身躯以示惩戒,所以巫女就不要以一颗仁慈之心来换两个狼心狗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