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娘的额角散落了汗珠,发丝也显得稍有凌乱,精致的面容颇带着一丝怒气,她收回了手,厉声道:“还不快跪下!”
妆语嫣抬手抹去眼睛周边的泪珠,倔强道:“不跪!”
妆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扬起手愈要再次打下,蓦地又收回了手,厉声道:“主子要你跪你就跪下!,不管是错了还是没错!主仆有别尊卑有别,你是不懂吗!”
妆语嫣凄然笑道:“就是不跪!王爷您说过,我们就是您的家人,您会好好的爱护我们,不叫我们受了客人的委屈,若是想离开,不想呆在这红尘之地,随时可以告诉您,您便让妆娘把卖身契都还给我们,还会赏赐我们一些银两,好在往后的日子去讨生活。”
妆语嫣说的愈是悲切,她抬手擦去将要落下的泪,她不软弱,她只是想讨一个公道。
“那时的您慈悲而又善良,我们一个个地都尊敬您,敬仰您,把您也当作我们的亲人来看,为了您甘愿牺牲自己的清白!”
此话一出,院子里跪着的女子似是被妆语嫣的话所感染,一个个的都开始小声的抽泣,拿着娟帕偷偷地抹着眼泪,她的那些经历和遭遇何尝不是这离妆苑女子的缩影,许是心里上的共鸣,于是日久的交情,底下跪着的女子,皆对曼纱华显出了一丝不屑的情绪。
妆娘红着一张脸,猛地抬手打上妆语嫣,她回瞥了渊著与曼纱华一眼,她勃然大怒道:“当着王爷和曼姑娘的面,你混说些什么,清白不清白,身子都是自己的,王爷又没逼你作何,是你自己的不要,自己不爱惜,何以去来责怪王爷!”
小兔此时早已吓得小脸苍白,只一个劲地往曼纱华的身后钻去,曼纱华凝眉看着此时的闹剧,如若真是绸缎庄的那件事,那她们可就真不该这样责罚妆语嫣,毕竟妆语嫣打小兔的那两巴掌,她已经替小兔双倍奉还了,现如今还要她平白无故的再受委屈实属不该。
“著哥哥饶过她吧,是非对错已是往事,她打小兔的那两巴掌,华儿已替小兔双倍奉还,从今往后谁也不拖欠谁的。”曼纱华恳切道。
妆语嫣凄然而笑“谁要你来求情,别仗着王爷喜欢你就在那里扮圣母,你不是巫女,用不着要你去心系每一个人,别假惺惺……”
渊著从头到尾冷清着眸子,眼中难起一丝波澜,他打断了妆语嫣的后话,道:“你太叫本王失望了。”
一字一顿仿佛都刺在了妆语嫣的心尖上,那里隐隐作痛,而非脸上的皮肉之苦。
渊著牵过茫然的曼纱华,上了楼去,他沉声道:“你们继续跪着,妆娘让她也跪下,没本王的允许不准起身,否则就离开离妆苑!”
“是。”妆娘应下,妆语嫣哭的肝肠寸断,方才一直拿手抹去眼泪是不希望被他人看到她的软弱,而现在便是王爷亲口发话,这一句句一声声早已把她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妆娘目视着渊著与曼纱华上了楼去,身影消失在了转弯处,她转过身来,使了十二分的力气踢在了妆语嫣的关节处,妆语嫣双腿一软,便跪在了烈日下。
妆娘看着妆语嫣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语重心长的向着妆语嫣道:“你是明白人,为何要做出这样的糊涂事,王爷没有再处罚你别的什么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况且又没将你赶出离妆苑,而今你便是好好保佑王爷不再生你的气了吧!”
“生气?”妆语嫣嗤笑道:“王爷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丫头生气,即便是我犯下了再大的过错他也是一笑了之,除外我对她怎么样,他才会有一丝的情感,他从来都不会为离妆苑的任何一个女子生气、伤心、落泪!他在乎的只有那个突然到来的女人!”
话罢,妆语嫣安静的跪在了地上,迎着太阳仰着脸道:“我没错!”
妆娘脸色略僵,心中亦是激荡不已,许是为了妆语嫣,许是为了渊著,她也秉了声气,垂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蓦地,她道:“方才妆娘下手重了些,你不会怪妆娘吧,妆娘那也是为了你好,若是我打的重了,王爷许就不会再责罚你别的什么了,跪一跪也就完事。”
“语嫣是您看着长大的,妆娘的良苦用心语嫣明白,无需妆娘再解释些什么。”
曼纱华随着渊著上了楼去,小兔跟在身后,她心里仿佛有千万个疑问在盘旋,却又不知怎样开口。
正要进屋,却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渊著只手推门而入,只见喜乐坐在床铺的一端,喜乐看到他们进来,忙起身行礼,“王爷万安,公主万安。”
曼纱华心头一暖,这喜乐是她唯一能看得顺眼的太监了,许是因为他自小就跟在渊著身边吧,做事稳重,为人忠厚。
“怎么好端端的问了句公主。”曼纱华打趣儿道。
喜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他道:“您在奴才们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东夏国最尊贵的公主,无人能及。”
“喜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曼纱华仰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渊著道:“这些话是不是著哥哥教喜乐的?”
渊著伸手揽过曼纱华道:“是他自己想要说的,我哪能交给他这些话呢。”
话罢,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锦被问道:“那东西还在吗?”。
喜乐起了身双手抱拳道:“还在,奴才一直看着呢。”
“著哥哥,什么东西啊?”,曼纱华问道。
小兔好奇的只身前去,“姐姐,小兔帮你去看看。”只见锦被的一端像是开了线,从开线的地方露出了一截绿油油的东西,她愈往前走了几步,一只绿油油的小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蜿蜒的顺着被角爬去,它露出两颗长长的额獠牙,伸着细长的舌头,发出滋滋的叫声,好不瘆人。
“啊!”小兔被吓地往后退去,却一**坐在了地上,只手去扶地面,手掌触碰到了一滩滑溜溜、软绵绵、冰凉凉的东西,她颤抖着身子回头一看,竟是一条手臂那么粗的大花蛇。
大花蛇被小兔手掌一压,像是受到了惊讶,它优雅的伸长了脖子,疵着牙转头向小兔这边蓄意攻来。
“啊,姐姐……救我……”小兔的手仍旧压在大花蛇的身上,她僵硬着身子,愣是不敢挪动一分,这才止住不久的泪,复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怎么……怎么会有蛇!”曼纱华亦是一惊,她伸出左手紧张的拽着渊著的白袍,急切道:“著哥哥,救她。”
花蛇没有一口咬下,而是拉长了脖子顺着小兔压着它尾部的手臂慢慢攀沿向上,吞吐着舌头,在向小兔示威。
渊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看了看花蛇的头离小兔脖子之间的距离,复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茶杯。
须臾间,他的身子向上跃起,单脚踩在桌沿上斜立着身子,瞅准了花蛇头部的位置,另一只脚勾起茶杯猛的向前踢去。
渊著缓缓落地,发丝衣角未有丝毫凌乱之处。
只见那只大花蛇的两颗长长的獠牙被茶杯撞碎,散落在小兔的衣裙上,蛇嘴中牢牢地横着那只青花瓷的茶杯,整条大花蛇因为疼痛而向后反转过去,痛苦的扭动着身子,尾部剧烈摇摆着。
小兔这才手下有了反应,忙松开了压着它的那只手,她向曼纱华这边连爬带滚的来。
曼纱华低身扶起了战栗中的小兔,温声道:“你回房休息吧,这里有著哥哥在没事的。”
小兔急切的点了点头,忙离开了曼纱华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紧锁上了房门,生怕再钻出一条大花蛇来。
曼纱华沉静着眸子,看着底下翻滚不已的大花蛇,复又看向床榻。
喜乐双手钳制着那条小青蛇的头,将它重新扔到了锦被的夹层中,他躬着身子,略带抱歉道:“方才让公主受惊了。”
曼纱华摆摆手,面色略微凝重,她道:“既然他人都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喜乐还是唤我姑娘好了,这样公主叫着,万一被不轨之人听到,怕是又要给著哥哥惹麻烦了。”
喜乐为难的看向渊著,渊著淡淡道:“就依她。”
“是。”
“所以……这就是处罚妆语嫣的原因吗?”。曼纱华回首去问渊著。
渊著颔首微微点了点头。
喜乐俯身道:“我们是在街上碰见语嫣姑娘的,只见她面色难看,还不等主子去问,语嫣姑娘就先开口说了在绸缎庄被辱的事情,当时主子也没表什么态,就让语嫣姑娘先回了,语嫣姑娘性子刚烈,主子怕她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才让奴才跟去,而主子去了绸缎庄寻姑娘。”
“大家都以为语嫣姑娘是个理智的人,不想,奴才去的时候正瞧见语嫣姑娘鬼鬼祟祟的在东夏楼,当时妆娘也在,随后语嫣姑娘看到奴才就和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