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府曼纱华将养了七日,昏迷了三日,虽是下不了床,但也能有力气多说一些话,多看一些书了,这七日中渊著从未涉足于此。
曼纱华看着窗栏外发愣,弄潮拿了些糕点从外走来,见到她如此,便将糕点放在木桌前道:“曼姑娘可以在上官府中安心静养了,不怕皇上突然要来接你入宫了。”
“为什么啊?”小兔放下了手中的水盆,疑惑道。
弄潮转头看去,一个娇小清纯的姑娘,主子没发话,倒是她先发起话来了,还真是不懂礼数,他傲气的仰了仰头闭口不答。
“唉,你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你说啊,我问你话呢?”小兔大步走到弄潮跟前,用手指戳着弄潮的胸膛质问道。
“小兔,不得无礼,这是上官大人的贴身侍卫弄潮。”曼纱华呵斥一声。
小兔忙收回了手去,低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伺候主子的。我还是姐姐的妹妹呢!”
“你嘀咕什么呢?”弄潮问道:“上官府上是有规矩的,主子不发话,哪里有奴才说话的份的,所以我无需回答你什么。”
小兔不甘示弱的双手叉腰道:“凭什么告诉你啊,除非你先告诉我!我不是姐姐的奴才!你才是!”
弄潮青涩的脸上透露出了些许红晕,哪有姑娘是这样刁蛮的,他转过身去,面对着曼纱华道:“就在姑娘回到上官府的那晚,皇上非要来上官府看姑娘,正巧云大人带来了草原边境的状况,那边战事吃紧,皇上现在还为这件事情发愁着呢,现下没有精力来管姑娘的事了。”
“所以姑娘可以安心在上官府住下了。”话罢弄潮转头偷偷瞅了小兔一眼,微微抬起下巴,得意的抿嘴笑着。
小兔看着弄潮朝她这边看来,她嘴角下弯,吐出舌头,将黑眼仁藏起,露出白眼仁来,顺带着摇摇头,惹得弄潮脸红脖子粗,忙告了辞,退出了房屋。
“何必这样作弄他?”曼纱华浅笑,她顺手拿起床榻旁的一本书来看。
这些日子精神食粮从未断过,她不知道是渊著吩咐的,还是上官锦玚安排的,凡是她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生怕她在这带着无聊似的。
小兔将弄潮送来的糕点端到了曼纱华的床榻前,道:“总觉得他笨笨的,说话都不经过头脑的样子,难道习武之人都是这样吗?”。
“也不尽然,武夫也有武夫的优点。”话音从房屋外传来,小兔忙用手堵住了嘴巴,退至一旁,俯身行礼道:“小兔见过上官将军。”
“免礼吧。”上官锦玚挥手道。
一旁的丫头上来将上官的披风褪下,上官锦玚侧身坐在木椅上,“好些了吗?我请了太医来给姑娘再看看。”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点头道:“只要不乱动,伤口就不再那样痛了,多谢大人关心。”
上官锦玚抬起手,示意她不要道谢,曼纱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本是红润的嘴唇因为受伤流血也便成微粉,她勾起嘴角浅浅的笑着,“大人可否为我寻来远洋那边人的书籍和画卷。”
“姑娘懂画?”上官锦玚略微吃惊道。
“不懂,只是儿时涂鸦过一两幅。”她谦虚应道。
“哈哈……”上官锦玚爽朗的笑道:“素来听闻东夏国的巫女能歌善舞,绘画琴艺样样精通,只是少时眼拙过,那时失礼了,今日上官给姑娘赔个不是。”
“什么?”曼纱华抬眸问道,她与上官锦玚相识不过短短的七日,相见也不超过三次,怎会有失礼一说。
上官锦玚屏退了旁人,他剑眉微微挑起,眼眸滚动着少年时的记忆,他道:“那时你还是一个七岁的女孩,东夏国尊贵的华公主。不想小时候你那样的聒噪,现在倒是这样安静,如若不是清王告诉我,我还不敢相信你就是曼纱华。”
“大人的意思是认识七岁的我?”她显得有些不相信,上官锦玚的父亲是上官擎苍,上官一族世代金戈铁马,上官家与东夏国历代来毫无瓜葛,她也只是在儿时听到过东夏的百姓讲起上官擎苍的故事,而她怎会和上官擎苍的儿子认识。
看上官锦玚的年岁应是要比渊著还要大的多,她怎会见过他,莫不是在性口雌黄。
“这么些年了,曼姑娘不记得那也正常。”他微微颔首,三两句便概括了八年前的一次保护太子的任务。
在她临登巫女之位的前一天,渊著带她去了东夏城的钟鼓楼处,之后遇到影卫的暗杀,在危难关头,是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衫的侍卫救了他们。
绛紫色衣影轻笑,也不恼,只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留下只会害他为你丢了性命,回去吧华公主,剩下的事情上官自会处理妥当!”
回忆涌上心头,那夜的惊心动魄她怎会忘记,原来上官就是上官锦玚,上官擎苍的独子,是威风济济的上官大将军。
八年前,上官老将军还可以单枪匹马上战场,上官锦玚付落微皇后所托,时时刻刻在暗中保护着太子渊著,而今物是人非,上官锦玚接替了父亲的职位,来镇守天渊国,他不再是少年时只守护渊著的侍卫了。
只是不知上官擎苍老将军还否在世,温阮托付给她的事,她还没有完成,来到上官府上七日,她不能下床走动,也见不到什么人,就连上官府邸长什么样她都不知。
“等我的箭伤将养的差不多,我还要去拜访上官老将军,不知大人这边方便不方便?”她试探道。
上官锦玚侧头过去,问道:“老爷今日的药熬好了吗?”。
“回少爷的话,好了,已经让李婆子把药给老爷送去了。”碧色衣裙的丫头回话道。
“怎么上官老将军是病了吗?”。曼纱华听言担忧问道。
上官锦玚起身,一旁的丫头上来将他的披风系好,他道:“家父打今个年初就病着,喝了药也是反复不见好,曼姑娘无需记挂着,姑娘这就好好休息,在下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着姑娘说话了,有什么需要的告诉她们就行,一定不慢待了姑娘。”
“纱华谢谢大人。”曼纱华微微点头道。
“客气了,往后叫我上官便好。”
曼纱华在上官府待了半月有余,身上的箭伤逐渐好转,平日里便坐在小院的摇椅上晒太阳,不痛不痒的过着,渊著一直未能来看她,从上官那里得知渊著近日再忙着边境战事一事,渊辰虽不让他插手任何,而整件事却是他在操纵。
上官锦玚每次小征回朝总会路过上官府过来看看她,他是再替渊著照看她,而弄潮也总会和小兔拌嘴。此次边境战事出征的是国舅李卫铮的大儿子李方破,李方破挂帅主动请命前去出征,上官锦玚则是守护宁京城等周边城池的安定。
不知道歌吟的伤势如何了,他为自己而受伤,在最后关头,而自己却抛弃了他回到京中,不知他会不会怨对与她。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低头翻看自己的掌心。
天渊看似盛世安稳,却总有暗流涌动,她即使待在这个平静的小院内也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流袭来。
她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蜷缩在毛毯之下,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温暖。
忽地眼前一阴,她皱了皱眉,缓慢的睁开双眼。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蓝衣女子,青丝飘飘,衣带飞舞,却因为是逆光,她看不清她的面容,“纱华。”女子开口用着清脆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她周身一颤,“小云,你怎么在这?”
女子蹲下了身子拉着她的手道:“自打你被山匪劫走之后我就一直担心着你,后来又听说你是被上官将军所救,所以我这才放心了,本是很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爹爹不容许我出门,今个好不容易求得爹爹同意,所以来了。”
“是他们放你进来的?”曼纱华略微有些诧异,上官府怎么可能是谁想来就可以来的,莫不是她也认识上官锦玚。
小云抽回了双手,小兔搬来木椅,她起身坐在一旁,迟疑了片刻,她道:“家父和上官老将军是旧识,所以他们便放行了。”
曼纱华看着小云的模样,心疼道:“你瘦了。”
小云笑着眼中闪躲着曼纱华炙热的目光,她道:“前阵子不是忙着云城宿的事吗,云家损伤不少,我也跟着操心,不过现下好了,流言蜚语也渐渐散了,他也振作了不少。”
曼纱华拾起小云的手,她拍着她的手背道:“现在是安定了,不想想你们吗,之前你不是说过家里逼着你成亲,而今呢,云公子是大臣的儿子,符合伯父的要求,而你们又是两情相悦,前阵子的风波已经过去……”
“怎么反倒操心起我的事来了。”小云的双颊上像是染了二月天的枫叶,娇红不已,她别过头去,用手推了推曼纱华的肩膀。
“痛……”曼纱华突地眉头紧蹙,吃痛的叫到。
“怎么了,纱华?”小云忙那开了手臂,她轻轻的将雪白色的毛毯掀开,只见曼纱华的左肩上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