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茫,人影晃晃,钟声响起。山匪聚集在百年山中的一片空地处,他们是自诩江湖好男儿,他们自称愁云壮志难以得到抱负,他们竖起的旗帜是反朝廷,反压迫。然,江湖中人和自诩江湖中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就如丐帮和乞丐终究是不同的。
他们端起酒杯,敬月亮,敬天地,敬百年山,敬大哥慕乙,他们同喝下一杯欢聚的酒水,砸下酒杯,在哄闹声中,慕乙亲自去了婚房接新娘子出来。
与此同时,太子渊著的大军已经埋伏在了各个方位,歌吟带着的四万将士已经百年山团团包围。
须臾之后,婚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太子渊著的将士挟着慕乙走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一慌,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对准了胁迫着慕乙的将士。
渊著拥着一袭红衣的曼纱华,从`一侧缓缓走出,他沉声道:“我不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把你我强行分开。”
曼纱华没有答话。
站在人群中的二哥,眯着眼看向渊著,莫名的熟悉感,仔细辨别才惊觉,这是白日里送贺礼的男子,再看去,更是惊吓连连,方才他乔装百姓上来献礼,说话低三下四,现在看他这气势,突地想起那晚跳进火圈子的王爷。
“太子渊著的大军没走!”二哥大喊一声。
众山匪纷纷警惕了起来,他们纷纷朝四周看去,彼时在山上隐藏好的一万将士已是蓄势待发,渊著单手举起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箭雨密布而来,庭院中的山匪躲避不及,死伤无数。
箭雨此起彼伏,一阵阵的伴随着惨叫声,他们鲜血四溅,山匪顿时慌乱无主。
渊著单臂紧搂着曼纱华,抬起衣袖,不想叫她看到这残忍。
曼纱华轻轻地拽了拽渊著的衣袖,渊著微微愣了愣,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拽着他的衣衫了,多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这种被拽衣袖的感觉了。他抬手再次打着响指,箭雨停了。
那些躲避在桌椅下面的山匪缓缓的探出了头,被将士控制住的慕乙早已两腿发软,他见事情有了转机,忙扬声道:“求王爷不杀之恩,百年山的兄弟都是武林豪杰,之前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错劫了王爷的人,错袭击了王爷的军营。”
“王爷若是愿意放过百年山的兄弟,百年山的兄弟愿意归顺王爷,一同反抗朝廷反抗辰帝的压迫!”
慕乙一言,其他人纷纷跟随附和道,二哥也站在了木椅上扬声道:“我们是江湖人士,是武林豪杰,我们只是不愿归顺辰帝统治下的天下,若是能跟得王爷这样的明君,我们弟兄们都愿意!”
然,渊著只是淡漠的勾唇一笑,他搂着曼纱华转过了身去,唇边冷漠的扯出一个“杀”字,两人朝山下走去。
曼纱华不解,她转过头看去,只见四周不知何时藏了太子渊著的大军,他们穿着寻常百姓的粗衣,手中拿着弓箭,朝中间的院子射去,那压着慕乙的两个侍卫最先解决了百年山的大哥慕乙,之后也纷纷参与作战当中。
偌大的庭院中,黑压压的一片山匪,慌乱成一团,火光四溅,他们倒在血泊中,他们向四处逃窜而去。
在走到了半中央,歌吟前来接应,他柳眉一扬,看了一眼渊著身侧的曼纱华安然无恙,便不再多言什么,只低头等着吩咐。
“剿杀结束后,放一把火烧了百年山剩下的基业。叫那些溜掉的,没来的,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渊著淡淡道。
歌吟抱拳应下,带着将士上了山。
曼纱华终忍不住,问出口:“他们既然愿意归降,为何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难道你忘了上官老将军的南城之战了吗?”。
“没有忘。”他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眸,道:“现在我终于明白,父皇当日为何下令要将王族的人赶尽杀绝决策了。”曼纱华微微一愣,渊著又道:“这样做永绝后患。此举并不只是为他掳了你,为的是晋城百姓的将来。”
他话罢,看着曼纱华一脸微楞的模样,突地笑了笑,宠溺的搂过她的肩膀朝山下走去,“我不该那样严肃的和你解释。”
曼纱华没说话,也随着轻轻笑了笑。
歌吟带着将士们放火烧了百年山之后,在山脚的一块石碑上刻下字迹,“自此晋城再无百年山,百姓安居乐业。”
“城安,国则安。”后半句话是渊著留下的。
百年山的事情已经解决,从百年山上解救出的妇女,下了山,回了晋城,与家人团圆,曼纱华也安全的回到了渊著的身边,五万大军不再晋城多做停留。渊著与歌吟带着五万大军北上,一路上,曼纱华与渊著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至少不再恶言相向,不再冷眸相对。
云诗澜激动的抱着曼纱华良久,隔了数日终于再见了。
如果往事可以化作一缕青烟,人只往前走,不回头,好好活在当下,抓住现在应有的一切,往事不再耿耿于怀,一切或许又是另外一番模样。可人的情感往往复杂,一天的时间里有至少有五分之一是在回念过去发生的事,剩下的五分之一去考虑未来,最后的五分之三活在当下。
所以,曼纱华只给了她和渊著五分之三的机会。
至少不再恶言相向,东夏国的事情她可以等他手中的事情做完了,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希望她的生命可以等到那个时候。
自太子渊著大军北上,有了云太尉手谕,小四的势力,歌吟的一座青雨城等,十几座城池被他们轻松拿下,渊辰派抚军大将军李方破前来迎敌对战。
五月后,渊著与歌吟带着五万将士与小四带领的十万大军在桨域关汇合。
小四犒赏三军将士欢迎太子渊著回来,几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渊著坐在上座,底下的上官锦玚、小四、歌吟、云诗澜等一字排开而坐。
小四端起酒杯走到渊著桌案前,浅笑敬酒。渊著沉着眸子,他放下酒杯,道:“将王意映绑起来,按军法处置!”
小四脸色突变,谁知渊著回来张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小四将酒杯猛地放在桌案上,面色难看至极:“王爷!”
“一切按规矩办事,本王这次绝不徇私舞弊!”
“王爷,小妹的脚腕现在才刚刚好,那是为了救您留下的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的一句军法处置这比拿剑刺她还要痛。”小四紧紧扼住渊著的手腕,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这五月来他日日担心的就是这个,如若曼纱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的妹妹他怕是也保不住了,可曼纱华现在平安归来,他还想怎么样。
“既然曼姑娘现在平安归来,那小妹便交给王骓处罚,还望王爷收回成命!”小四退后一步,俯身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道。
上官锦玚站起身子,紧张的看着二人,行军打仗,兄弟之间的嫌隙是最要不得的,一个为了红颜,一个为了亲人,谁都不肯让一步,这可如何是好。上官锦玚转过身去,歌吟悠闲的坐在一旁饮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云诗澜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渊著与小四。
上官锦玚唤了一声云诗澜,用眼神示意她一同去向王爷求情,谁知云诗澜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按回了位置上,云诗澜低声道:“少管闲事!这是王意映该还纱华的。”
夫妻俩刚刚相聚,上官锦玚只好作罢不与她争些什么。
此时王意映已经被将士绑了上来,小四瞧见自己的妹妹,心下更是着急,“王爷,看在……”
“王骓!”渊著打断了小四的后话,他站起身子,稳步走了下来,斩钉截铁道:“本王说按军法处置,并不只是为她报私仇,而是我大军的四个将士白白去了百年山送死,他们冤魂又有谁去理会?”
“五万将士亲眼看到曾经的兄弟被那帮山匪用麻绳拴着脖子,吊在院子里示威,如若不惩治王意映,你叫他们军心如何安定?”
“王爷!”小四再次尝试,渊著可否网开一面。
“哥哥,不要求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意映傲气的仰起头,丝毫没有悔过之情,她抬眸看向渊著,一字一顿道:“在王府的时候,王爷把意映当恩人来对待,是因为意映救过王爷的命。在晋城的时候,意映的脚腕被野猪夹子夹伤,性命险些不保,但一心还想着要将花拿回去救王爷的命。”
后面的话,王意映几乎哽咽:“为了王爷,意映可以连命都不要。可王爷的心真小,小的连意映的容身之地都没有。王爷的心也真大,大的可以容纳天下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意映的影子……”
渊著站得笔直,面容冷漠,他看向远方,却不去看王意映。
小四担忧的看着王意映,他依旧跪着,转过身,道:“王爷,小妹救过您的命啊!您曾说过可保我兄妹二人一世平安,这些话都不做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