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云诗澜撕心裂肺的呐喊,他们的孩子出生了,产婆将孩子身上的血气擦拭干净,拍打了孩子的**,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产婆将她包好,转手交到曼纱华的手中,笑着道:“恭喜夫人啊,是个小姐。这小孩长得真俊!”
曼纱华接过孩子,她看着小小的婴儿,满眼欢喜,孩子还在哭泣,她抚了抚孩子的脸颊,哄着她,这才想到刚刚产完孩子的云诗澜,她即刻将孩子抱到云诗澜身边,温声道:“小云,你和上官的孩子,很健康,很可爱。”
然云诗澜只是木讷的睁着眼睛,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珠也不转动一下。
曼纱华收了笑意,产婆还在给云诗澜止血,一切看起来都还算是正常。
曼纱华将孩子交到别的产婆手中,她用力的晃了晃云诗澜的身子,云诗澜仍旧没什么反应,甚至都不喊一声疼,她颤抖的伸出那只被云诗澜咬破了的手,放到云诗澜的鼻息上,一秒、两秒、三秒……
她跌坐在一旁。
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她不信,小云在她的印象中是何其坚强的一个女子,她能上战杀敌,可以以一敌百,她一计龙骨鞭连男人都怕,她去了鬼门关,阎王怎敢收她!
曼纱华重新爬起,站到云诗澜面前,她伸出手狠狠的朝云诗澜扥脸掴去,大声吼道:“你起来!你不许这样吓唬人!”
产婆吓得,丢了手中正在止血的棉布,丢了打来的热水,三个人面面相窥,退出了营帐。
云诗澜的脸只是歪倒在了一侧,眼睛还是大大的睁着就是不说话。
曼纱华急了,她再次伸出手狠狠的朝云诗澜掴去,“你起来啊!上官锦玚马上就回来了,你要让他看到你这副难看的样子吗!你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你这样谁替你养她!”
她忍着忍着,说话的声音尽量的大一点,不让它颤抖,可云诗澜就是不理她。
她真的有些着急了,她俯子去抱云诗澜,云诗澜的身子还热着,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啊。
渊著抱着产婆递给他的孩子立在门口,听着营帐内的曼纱华发了疯的大叫,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渊著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曼纱华抱着云诗澜,她红着眼睛瞧见走进来的是渊著,她的心里更难过了,从床榻上不知捞起什么东西,朝渊著砸了过去,大声叫道:“滚!”
渊著站的直直的,看着曼纱华,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曼纱华抱着云诗澜的身子觉得小云的身子有些凉了,她费力的拉扯一旁卷叠住的锦被替云诗澜盖上,可云诗澜的身子还是凉,曼纱华哭着哭着渐渐不哭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上官锦玚他们才急匆匆的赶回军营。
此时渊著已经强行将曼纱华拉开,命人整理云诗澜的遗容,孩子也交给了女乃娘照顾。
上官锦玚的胳膊上中了一刀,不伤及要害,只是与敌人周旋的久了一些,他满脸欣喜,一点也在乎这胳膊上的刀伤,没有一丝倦怠的神情,与他来说,要让爹爹这件事要比什么都重要。
他走到营帐前,问着一旁的侍卫道:“上官夫人生了吗?”。
侍卫低头答道:“回将军的话,生了。”
“公子还是小姐?”上官锦玚隐忍着喜悦的激动问道。
“小姐。”
“太好了!”上官锦玚双手一拍,再难掩饰内心的喜悦。
歌吟小四神色倦怠,小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他这样怕是今个不用休息都可以再来一战!”
歌吟同小四一起笑着上官锦玚现在着急的模样。
小四回了营帐中休息,歌吟心下还放心不下曼纱华,他留了下来,此时云诗澜生完产,曼纱华应该还会陪在她的身边,歌吟这样想着。
上官锦玚掀开门帘,曼纱华同渊著站在里面,他看着奇怪的两人问道:“你们站着干什么啊?别打扰我澜儿休息,快出去!”
上官锦玚嬉笑着,去赶他们,却瞧见曼纱华的眼睛红红的,渊著一脸肃然,他干笑两声,收了笑意,绕过屏风,瞧见云诗澜衣衫整齐穿戴整齐的躺在床榻上,眉目如画,神采飞扬,像是睡着了一般。
此时歌吟也走了进去,他默默地站到曼纱华的身边,没有说话。
须臾之后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曼纱华的身子抖了一抖,泪便簌簌的流了下来。叫声之后是死寂一般的平静,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锦玚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抱着云诗澜,走到曼纱华跟前,他问道:“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曼纱华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道:“没有。”上官锦玚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他带着云诗澜去女乃娘那里看了看孩子,随后的一阵子,上官锦玚都很平静,不悲不喜,他给孩子起名为上官念澜,念为怀念,这样他还可以叫这个孩子澜儿,这个孩子是云诗澜的延续,他一直坚信云诗澜没有走。
上官锦玚亲手埋了云诗澜,他说,等有一天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会带云诗澜回草原,把她葬在草原,生前她没有回去,死后就长眠在这里吧,这是云诗澜生前的愿望。
总之他和孩子会陪着她的。
云诗澜的死,南王皇女乃女乃的死,几乎让曼纱华深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歌吟总陪在她身边,总想着带她走,可她觉得一切事情都应该有个了结,不然她不会这样一走了之的。
那日云诗澜告诉了她的担忧,可她没放在心上,就连那最后的日子,她也没能好好陪陪她,当时她一心只想着渊著的伤势,却忽视了云诗澜,如今云诗澜走了,她的心里却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如若当时她将渊著的伤势放一放,心下没有那么担心,好好的听一听云诗澜的心事,今日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云诗澜咬她的那一排牙印如今也结了痂,再痛的事情,总有哭不出来的那一天。
渊著上次战场负了伤的身子还未好全,今日曼纱华还是同往常一样煮好了药,她端到渊著跟前,将药碗放在渊著面前,将蜜饯放在汤药旁边,“把药喝了,再吃一颗蜜饯就不苦了。”
渊著看了一眼眼前的汤药和蜜饯,他点了点头。曼纱华突地想起,儿时她怕喝药,渊著便命人准备了一大罐的糖,每喝一次药,她便吃一颗糖,这样她为了期待吃到这大罐子里渊著送来的糖,她竟盼望着喝药,那时候她喝的药永远都不会觉得苦。
她期待后面的更甜,反而忘记了这苦。
此时,渊著已经端起了药碗,眼看着便要一饮而尽,曼纱华一把夺下药碗,她道:“太烫了,让我替你尝尝!”
曼纱华说着愈要饮下这药,却突地被渊著一手打翻,药水在地上翻滚冒泡,瓷碗碎成一块一块的。曼纱华苦涩一笑,熟悉药性的他怎会不知这碗里有毒,但他还是端起来了,若非她从手中夺过,他是不是就准备喝下去。
“曼纱华!”渊著猛地一拍桌案,愤然站起身子,怒视着她,他不怕她想害他,但他怕她要害自己。
喜乐站在一旁似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跪在地上,道:“曼姑娘……”
“退下!”渊著沉声道。
根本不给喜乐说话的机会,喜乐站起身子愈要退出去,曼纱华起身先喜乐一步走了出去。
渊著站在营帐处,撩开帘子,问道:“你去哪?”
她没说话,也没回头,直直朝前走着,王意映恰巧路过看见。
出行前曼纱华戴上了帷帽,她知道现在全天下都在找寻巫女,天渊的百姓要东夏国给他们一个解释,她现在还不能露面。曼纱华不知道天渊国为什么会出现东夏的毒花,其实她也不知道渊著为什么非要屠了东夏国才罢休。
她离开了军营,渊著没有追上来,此时的渊著想的并非是儿女情长吧,曼纱华低头笑了笑。
如今云诗澜走了,能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第五座城池,城门紧闭,她知道这城内驻扎的是李方破的大军,渊著和上官锦玚在这里险些毙命。
她躲在一旁的树丛中扬了头看去,城池上面没有名字,所以叫它为无名城,她记得父王跟她说:“华儿,待你嫁给渊著的时候,父皇定赠一座城池给你,就叫它曼珠沙华,以国花来命名。”
可她再也不会嫁给渊著了。
“走!走快一点!”
不远处四个天渊的将士压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衫的女子,朝城内走去,走到城门口,下面的人亮出了令牌,城门上的人命令开开城门,在将士和绿衣女子走进城门的那一刹,曼纱华看清了,他们押着的不是别人,而是王意映!
这几年相处下来,她虽与王意映不多说话,两人之间也曾有过深仇大恨,可是她毕竟是小四唯一的妹妹,小四曾以命相护,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意映被敌军带走。
曼纱华压低了帷帽,沿着树丛往回走去,这件事她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小四,好让他们将王意映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