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慌意乱,让那些跟班将遥夜直接送回木叶园我的宫里,又以我的名义才召来了几位医仙替他瞧瞧。
遥夜是因染了过多魔气,无法承受才晕厥过去,需要那些医仙带去七重天休养,生死由命。
与魔族交战虽容易染上魔气,却往往不至于这样。不知道,作为神界的诱饵,他受了怎样的苦。
这次有了遥夜前车之鉴,我脑袋灵光了些,第一时间将沐月给召到身边来做随身侍奉。整个木叶园都无人告诉我遥夜的事,可见老爹下了禁令。沐月捅了这个篓子,我要不带在身边护着,指不定明个她就被扔下诛仙台去。
身边还是有个能说话的人,等遥夜回来的日子并不算孤独。
过了十几日,仙侍来向我报遥夜病愈归来的消息时,我正在侍弄遥夜寝宫前的花草,一激动给扯掉了花丛里几片叶,又给树枝划了手心。
来报的仙侍笑道:“殿下莫急,遥夜上仙安好,正在正园里与晗幽上神交谈。”
疼痛暂且顾不上,我攥着袖口便径直去寻遥夜。
以前对着木头人待在木叶园里,孤单寂寞,觉得这木叶园太小;这一次反倒觉得木叶园大得离谱,不知自己穿了几条道,踉跄得差些摔倒多少次。
生得茂盛的垂柳柳条如剪,像是从人间二月东风中拂来的梦。树下,他正与晗幽谈笑风生。
遥夜道:“上神果真有了去意?”
晗幽手中折扇轻轻扇着,笑意苦涩:“不然呢?……我那件事迟早被神上翻出来,况且这样无意义的纷争,我早已不想再进行下去了。”他的笑意又渐渐凝下,“再过几日,我便辞去神位,自降为仙,前往人界。”
遥夜朝他作了个揖:“上神仁善,小仙自觉惭愧。”
“仁善?”晗幽折扇一合,“我不过是好乐好玩罢了。神界清冷,哪如人界热闹繁华。如果可能,有时候真想带她……”
末字没听清,他偏头察觉了我,眉头微松,转而对遥夜道:“神上的承认来之不易,好好珍惜吧。”说罢便没了影,连根鸡毛也没留下。
我顾不得晗幽,直接跑到遥夜跟前,将他从头到脚端详了个遍。脸色还好、手脚俱全,也不像有重伤的样子。
“你……”
我不知该说什么给他听。那时我不太会说话,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一次竟给一动不动地噎了半晌,最终一腔言语没噎出来,倒噎出一腔热泪。
“殿下……”
他要如常那般半跪行礼,我却等不得了,毫不抑制地扑在他怀里,和上次一样号啕大哭,眼泪糊满了他的衣襟。
他被我抓着揪着哭了许久,一面抚模我的头发,一面笑得无奈:“小仙无事,殿下怎么总是哭呢?”
我缓了些,一边抹泪一边道:“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这不对么?”
“……难过?”
“太高兴了,也……也会哭嘛。”我死死揪紧他的衣袂,凝住他的眸,“遥夜,你还会走吗?我还没有去同父神说,他会不会不许你留在这了……”
他笑了笑:“神上命小仙守护殿下,小仙岂敢违谕?”
我呆了:“父神让你守护我?”
他神情很是满足:“神上亲率十万天兵前往不周山魔界入口远征魔界,此次乃倾力而战,神界守卫稍有薄弱。神上还是以为小仙守护殿下为最好。”他放开我,微微倾身,抚胸算作个简单的礼节,“小仙以后会始终侍奉殿侧,护殿下一世平安。这样,殿下便不会觉得难过吧?”
他的意思是说,他会守着我,再也不会像这次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走。
我又觉眼睛有些润,这次却努力忍住了,狠狠地点头:“嗯,我不难过,也不哭,以后,我也会努力忍住的。”他不走,我自然不会难过,更不会哭了。
那时我并不知晓对遥夜是怎样的感情,如今想来,这样的依赖分明就十分脆弱,稍有变故便可能破碎,既非男女之情,亦非朋友之交。我不曾想过将来要为他做点什么,连用灵力救他,也只是一味地想要他陪着我、向他索取罢了。
说浅近些,我就是太孤独而已。
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仅因为遥夜不走,便觉得很开心,心思简单得没有一丝杂质。
遥夜的目光渐渐挪向我身后,愕然:“这位……有些眼熟。”
这才想起,这些天来我一直带在身边的,只有沐月一人。
沐月规规矩矩地上前,福身:“小仙沐月。”
“沐月……沐月……”
她是他以琴音养出神识的莲花,沐月而生。可神界从不缺她这样的仙子,从她成为人形开始,注定了这神界没有她可真正立足之地,也注定了她除了遥夜,什么都没有。
遥夜看到自个的莲花化人,心愿达成;看到我同以前一样赖着他,心花怒放;又不用再奔赴战场,一连几天都带着笑。
在莲池边,他抚琴时,沐月很规矩地立侍在旁,而我时不时要去他跟前蹭一蹭,或者坐在他长长拖地的衣摆上。总觉得这样,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离开了。
但外面的战事没有停止,逍遥日子只过了不满一月。远在天边的老爹派来八万里加急的信使下令,让遥夜明日带百名天兵护送三皇神器之神农鼎到不周山,以吸纳魔气。
我不明白,这次为何又要遥夜去,询问了他半日,他却敷衍搪塞,什么都不愿说。
我早已不会像以前那样六神无主了。他不愿说,我便等到他以为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潜出去,悄悄施法掩盖去行迹,听他与老爹派来的信使谈话。
听到信使的声音:“上仙侍奉神女殿下,神上本也不想来劳烦上仙,可此番实在是不得已,请上仙体谅。”
遥夜恭敬合揖:“我明白……三皇神器倚神树而生,也唯有神树一族可激发它们真正的力量。到底,总不能让殿下去。”
依稀记得,神树十万年一结果,母后便是神树之实的后裔,可诞下我之后不久,她便在六界战乱中为护人界苍生而牺牲。可我倒不知,原来三皇神器也是从神树里生出来的。
信使叹息:“殿下她……太可怜了。”
遥夜苦笑,微微转过身,望向不远的垂柳,有些出神:“神树后裔身居高位,万人供奉,可那些人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将来能甘愿牺牲自己,换得六界安宁。神后也好,神女也好,都不过是祭品……我怎能让她,去承受这么大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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