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金贵在凌诚的护送之下,回到沈家堡家中的时候,被沈安贵哥俩背回家的老三沈平贵,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气息奄奄的他,艰难地呼吸着,那被疼痛扭曲了的五观,和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实在是让人心如刀搅,不忍目睹。
“老三,来,喝口面条吧……喝完了,姐夫带着你,带着你回迈来村养着……”待拐着腿的沈银贵,给三弟擦抹干净了伤口,眼圈红红的凌诚,忙端着面条,小心地送到面如白纸的沈平贵的嘴边,心疼地劝慰着。
奄奄一息的沈平贵,两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眼姐夫凌诚,和他手上还热乎着的面条,无力地摇了摇头……奔涌的泪水,已顺着眼角,全都滑到了枕头上。那被疼痛肿胀扯歪了的嘴角,微微动了一动,却没能发出半点的声音。
“娘,大哥!……老三,老三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会没命的!……他不能再留在家里了,俺要把他带走,带回迈来村去给他治伤!……老四,帮姐夫去院子里找找,看看家里的木轮车,还能不能用!……”看着命悬一线的妻弟,凌诚的心,简直是被刀子剜搅一般。他抹了把泪水和汗水混杂的脸,立刻果断地,说道。
“带走吧,妹夫!咱三弟的命就交给你了!……让老二和老四,也都跟着你一起走吧!……咱不能让章家人,再来祸害咱的兄弟了!……”心情阴郁的沈金贵,沉思片刻,郑重地说道。
“大哥!……我们都走了,你跟咱娘怎么办?不行,俺不能舍下你和娘不顾!……”没等凌诚接话,沈银贵立时反对。
“你傻呀?老二!眼下这光景,咱逃出一个是一个!难不成咱非得一块堆的被打死,才算是手足兄弟吗?放心,大哥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咱此时不能与他们还手,论闪躲自保,大哥总比你们强吧?!……再说你们走了,章家再来闹,大哥就告诉他们:你哥几个都去帮他找闺女去了。咱就用这个法子和他们周旋着,没准你哥仨这一躲藏,还能帮着大哥减压了呢!……放心吧,大哥和娘在家坐镇应付,不会有事儿的!……”为保全自己的弟弟,已打定了主意的沈金贵,故意放轻松着语气,尽力劝说着。
“大哥,这事儿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章家那么的狠毒,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家扛着呢?俺不能走,让二哥和三哥走吧,他俩伤的那么重!我身体好,有力气,在家咱俩好有个照应!……”找到墙角没被砸烂的木轮车,沈安贵欣慰地刚跑进屋门。听到的却是大哥如此的一番话。更是一百个不同意的他,坚决地反对着道。
“别争了!还是都听咱大哥的!……老四更不能留在家里,单单为了咱的华驹和忠驹,你也必须得跟我走!……别犹豫了!车子还能用吗?能用赶紧推到门口,铺上个厚实褥子,再来帮姐夫搭把手,把你三哥给背到车子上……”面对这手足情深的一幕,审时度事的凌诚,更倾向于沈金贵的决定。懂得孰轻孰重的他,不再容许两个妻弟的阻挡分说,立刻冷静地断然吩咐,道。
“娘,大哥……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啊!……凌诚,凌诚不孝了!这回……这一回,凌诚可真是顾不上您了!……不过,你放心大哥!俺会抽空就过来看你和娘的!不管怎么样,你和娘,一定要记得好生吃饭,只有吃上了饭,咱才能有精力与章家周旋……”沈安贵推车的空档,为炕上的岳母盛了一大碗面条的凌诚,双手捧着送上,哽咽着,道。此时的他,望着一脸伤痕的岳母,想到难以预知的明天,真真是说不清的滋味。
“别这么说孩子,娘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的心意,娘懂!快带着你兄弟走吧!……他哥几个走了,娘的心里,也就踏实好受了!……娘都土埋脖子的人了,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娘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快点走吧!娘,娘要吃面条了……”挣扎着坐直了身子,颤抖着双手接过面条的吴氏,噏动着嘴唇,哽咽安慰着伤心的凌诚。说着说着,情绪已然失控的她,慌忙将头,埋向了手中的面条碗,另一只手,抖动着筷子,催促着……用假装的吃面,掩饰着她那老泪纵横的脸……
沈安贵推着半昏半醒的三哥;凌诚,搀扶着左腿拐瘸的二弟沈银贵,悄悄走出了沈家堡……一路小心谨慎的他们,尽量放轻着脚步,不时留意着身后,默默地直奔迈来村。
这是一个燥热的夜晚,过早袭击着大地的热浪,在白天章家那惨烈的暴虐之后,丝毫也没有削减。被白天那颗炙热的火球,烤焦了般的土地,脚踩下去,那扬起的尘土里,依然弥散着热的气息。本该睡着了的知了,却被这灼热滞闷的空气,给蒸的烦燥不安,时不时地扯开嗓子,在这暗黑的夜晚,不合时宜地嘶鸣着。
紧张迈动着步子的凌诚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透湿透湿,额头的汗珠子,还在一个劲地滚动着……
“他爹……是你回来了吗?”。刚刚拐入凌家胡同的他们,就听到了倚在大门口,一直望向胡同口的沈七凤,那焦急不安的问询声。
“是我回来了!……还有孩子们的舅舅!……”没敢即时回应的凌诚,直至快到家门口了,才压低着声音回答。“赶紧把大门全敞开,好把车子抬进去……”并已放开了沈银贵胳膊的他,抬起袖子抹了下脸上的汗水,边吩咐着,边弯腰做好了抬拉木轮车的准备。
“老三!……老三,你怎么被打成了这样子?呜呜呜……这黑心肠的章怀柔,他怎么就这么坏呀?……呜呜呜……”在沈安贵默契的配合下,昏昏沉沉的沈平贵,被平稳地背到了炕上。面对伤势如此严重的沈平贵,吓傻了的沈七凤,扑上去疼惜地抱住弟弟的头,失控地痛哭着。边哭边咒骂着章怀柔的她,泪水,都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大姐……章家……章家太可怕了!……”慢慢睁开了眼睛的沈平贵,一把抓住沈七凤的手,悲凄地叫了声姐姐,两眼惶恐地泣不成声着。
“别怕老三……别怕!到了姐家,你就安全了!姐,不会再让章家找到你的!……”深深感知自己的弟弟,承受了多么巨大折磨的沈七凤,心碎地给自己的弟弟,擦着眼角的泪,哽咽安慰着。
“娘,给舅舅,喝点粥吧!……”一直在灯下纳着鞋底的青竹和玉竹,看到同父亲一起回来的舅舅,伤的是那么的严重,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姐俩,眼泪汪汪地去了厨房。想给劫后余生的舅舅们,弄点喝的东西……此时,眼睛里还噙着泪的姐俩,将熬好的粥给自己的父亲和舅舅们盛上,然后,端着一小碗递给母亲,哽咽着说。
接过粥碗的沈七凤,已在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着沈平贵。见状的凌诚,心里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了看无心粥饭的沈银贵哥俩,又不禁暗暗叹息……忙让自己振作起精神来,端起粥碗,向锁着眉头的哥俩示意着道:“来兄弟,咱都把粥喝了吧!……就算是天蹋下来,咱也得要吃东西!只有肚子里有了饭,咱才能有力气来顶着!……”
“快点喝吧!喝完了,咱好同你大表哥盘算盘算,咱下一步怎么办!……”见两个妻弟顺从地端起了粥碗,长长舒了口气的他,继续,道。
“咱们进门的时候,俊辉那小子就慌慌张张跑出去了。估计这会儿,也该把你大表哥给请过来了!……”抬着木轮车刚踏上门台,凌诚就瞥见惊悚万状的大儿子,立刻向着大伯家的方向跑去了。明白儿子去意的他,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地忙活着。此刻,感觉时间上差不多的他,边喝着粥,边同妻弟们唠叨。
“爹!俺大伯来了!……”凌诚的话音刚刚落地儿,一脸紧张的凌俊辉,紧紧抱着大伯父凌贤的胳膊,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就已抢先进了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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