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你真舍得走啊?舞儿还没回来,你不打算跟她告别啊?要是舞儿回来见不着你,啧啧啧,真是为你的安危担心。不知道到时候你能不能从舞儿的手里活下来。”
小院清静,百花节的热闹气氛并没有打扰到这一处的安静。江云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着东西,一个同心结映入眼帘,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暖意。
“舞儿,你在干什么啊?”
他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天空晴朗的万里无云。他正打算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却发现往常都空空如也的榕树下,那日却多了一道倩影。
斜阳穿过参差的树叶,在她的脸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树影摇动间,她的周身充满了不真实的光环。
他就那样怔怔地盯着她的侧影看了几刻钟。
“没看到吗?我在绣同心结!”
舞儿连头都不抬,认真的模样可爱极了。
“你?绣同心结?舞儿有心上人了?”
他调侃着。锦恬身边的这几位姑娘,虽然一个个的能耐简直让天底下的许多男子都自愧不如,却不会普通女子都熟练的女红。
那时,看到舞儿在绣同心结,他就觉得好笑。她连拿针的样子都显得笨笨的,还总是戳到自己的手指。
“有心上人才能绣同心结啊!我就是绣着好玩儿!喏,这可是本姑娘绣得第一个同心结,送给你了!好好收着啊!”
那时的舞儿脸上没有一点儿羞涩,好像她绣那个女子作为信物送给情人的同心结,她真的不过是绣绣而已。
那个丫头,连说谎的功夫都练得炉火纯青的。自己当时,居然也就没有怀疑。
不过,那丫头的手工还真是差得可以!一个同心结绣得歪歪扭扭的,一点儿都不像同心结,唯有一个“舞”字,绣得还算看得过去。要不是冲着那个字,他当时才不会收呢!
小心翼翼地,认认真真将同心结揣进怀里。江云转身,看了看冰儿,无奈地说道:
“只能等到时候再说了。不过,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她,她虽然跟你们每一个人的能耐都差不多,可她的年纪毕竟也还小。洞主那儿,麻烦帮我解释解释。帮我谢谢她。”
“唉!先不说你在舞儿那儿能不能活得下去,就是现在,你也不等洞主一下。要是洞主来了,见不到你,恐怕咱谁都别想好好睡觉了。以洞主的个性,就算是把整个洛阳城,甚至整个大魏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你给揪出来的。到时候,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舞儿回来了”
冰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好像已经看到了慕容瑾滔天的怒火,也看到了慕容瑾寻找江云时的雷霆手段。
她是跟在洞主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洞主的个性她最清楚不过。江云这个人,可是洞主真正当作朋友的了。若是江云今天真的就这么走了,自己说的那都算是轻的!
江云一阵寒颤。他跟锦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要说锦恬那样冷心薄情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唯一能够想得到的解释,就是自己一定不小心带走了什么对她来说重要的东西。
虽然这么想,江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冰儿的话。他相信,慕容瑾绝对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可心中却始终有些庆幸,慕容瑾即便会干出这样的事情,那对象也一定不会是自己的!
“不会的”
三个字说得有气无力,没有一点儿底气。
冰儿耸了耸肩,学着慕容瑾的样子,表示无所谓地说道:“信不信,随你咯。我只是好心提醒提醒你,要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走吧,我送送你。”
“谢谢。”
道了声谢,操控着身下的轮椅,江云缓缓地出了门。绕过亭台楼榭,假山水池,经过那棵记忆中的大榕树,江云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心中虽然千般万般的不舍,江云还是狠了狠心,出了小院的门。
那件事情,已经拖了太久了。现在自己终于可以不靠别人而走动了,宜早不宜迟,自己这条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丢了,还是趁早做了,趁早了结一桩心愿吧!
“慢走!”
黑暗中,冰儿也不管江云看不看得见,朝着江云的背影摆了摆手。转身,朝着身后暗处的影子使了个颜色,脸上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走出花仟阎的房门,慕容瑾的身影如同狸猫一般便蹿到了墙根下。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却已经顾不了太多了。
花仟阎紧随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她的身影。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心中纠结着。
她身上还有伤,皇宫里的守卫又极其严密,而且她不会轻功,如果出宫的话,肯定要耗费很多的体力可是,刚刚自己居然对她做出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她会不会抵触自己跟她的接触?
一向做事果断的花仟阎,这一刻却犯了难。他可以不理会天下所有人的感受,却没有办法不考虑这个女人。
算了!她的身体要紧,她要打要杀,就随她的便好了!
花仟阎迅速来到慕容瑾的身侧,清楚地感觉到慕容瑾的身体下意识地往离自己远一些的方向移动了几分。花仟阎垂了垂眼睑,掩盖下眸子中晕起的一抹受伤。
“你身上有伤,又不会轻功,我来带你出去吧?”
询问着慕容瑾的意见,花仟阎的小心翼翼波动着慕容瑾的心弦。
她并没有怪罪花仟阎的意思,也没有要把花仟阎怎么样的心思。她只是在疑惑自己的反应,却没想到她的沉默恰恰让本就十分愧疚的花仟阎,更加的难以自容。
转头看了看花仟阎的模样,慕容瑾点了点头:“好啊!省得我浪费力气。有免费的劳力,本小姐怎么可能放过呢?”
调笑着,慕容瑾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也试缓解一些花仟阎心中的愧疚感。她笑靥如花,如同往日一般同他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好像刚刚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们之间也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彼此沉默。
“本公子可是考虑你是伤病号!免得一会儿拖本公子的后腿!要是平日里,休想占到本公子的便宜!”
虽然面上的紧张气氛已经有所缓和,然而,花仟阎的手却一直停留在半空中,不敢再往前伸进一点儿。
他害怕她从心里抵触自己,他甚至不敢触碰她。
慕容瑾是什么人?简直就是一人精!这个时候,见花仟阎迟迟没有动作,当然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心里了然一笑,满眼坦然。慕容瑾伸手拉过花仟阎的手掌,环在自己纤细的腰间,仰头冲着花仟阎甜甜一笑:
“花大公子,不会是后悔了吧?放心吧!本小姐不胖,没几两份量,不会害你施展不开轻功的!”
慕容瑾的豁达和故意说出的调笑,如同一束温和的火苗,一点一点地融化着花仟阎心中自责的坚冰。
“昨天可是本公子把你抱回来的!要不是本公子内力雄厚,险些就给丢在半道上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你没有几两分量!说大话,也一点儿都不知道害羞!”
花仟阎的手臂收了收,将慕容瑾圈在自己的怀里,几个点脚。一抹身影靓丽的红色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如同一颗灿烂夺目的流星。
脚下是灯火通明的洛阳城,耳边是呼呼刮过的风声。第一次体验飞翔的感觉,慕容瑾激动的,整个心脏几乎都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了。
一双大眼一眨一眨地打量着洛阳城的景致,在高处看,洛阳城似乎又是另一番别样的景致。
慕容瑾一路给花仟阎指着路,当两人的身影落到郊外小院的院落中的时候。花仟阎惊奇地看着四周的景致。
九曲回廊,却不见一块石块,而且每一根柱子都是一棵苍天的大树。树梢顶连在一起,为鹅卵石铺成的地面遮风避雨着。
一弯浅水,在夜色下泛着粼粼的光波。一旁的假山,瘦骨嶙峋,却真实的如同真正的山峰的缩影。
慕容瑾这会儿却没有了看景致的兴趣,她焦急地绕过回廊,径自推开了江云的房门。
房间里,前几个月一直堆砌着的木屑铁片早已不见了踪影。拥挤的空间,似乎一下子便腾空了不少,却也显得空落落的。
“冰儿!”
慕容瑾大喊一声,吓得身后正在四处打量的花仟阎心里一跳,疑惑地看向慕容瑾。
什么情况?这个小女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戾,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隔壁的冰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溜烟地便跑到了慕容瑾的面前,恭敬地喊了声:“小姐。”便垂首等着慕容瑾的吩咐。
“江云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了?他可有说要去哪里?”
慕容瑾边在江云的房间里四处翻找,不知道在找些什么,边开口问着冰儿。
“刚入夜就走了,说是等不及小姐,现在算来,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她还以为小姐不会来了呢!
“该死!意儿什么时候能找到?”
慕容瑾继续翻找着。花仟阎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正要打开抽屉的手,问道:
“你身上有伤,小心些。你在找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虽然知道,有些事情是秘密,他这个外人不便询问。但她既然敢把自己带来这里,自然也就应该知道,他花仟阎要是想要偷什么东西,一定有不被她发现的法子。
“也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罢了。”
“小小姐”
冰儿突然支支吾吾地开口,看着慕容瑾的目光躲躲闪闪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