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仟阎无奈而又无不艰难地将事情的始末向冰儿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番,可是冰儿却认定了他是在哄她,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依旧不放心,硬是要求着花仟阎一刻不离地跟着慕容瑾才算是平定了下来,不再纠缠于这一个问题。
令所有人惊奇的是,第一天的跟踪没有取得任何成效,甚至还被跟丢了的人,今天却似乎凭空而降地出现在了漠族的军营外,扬言要见漠王。
因为之前已经听到了风声,众军士无一人敢稍加怠慢。他们只猜测着这个让漠王放弃大好的机会要见的女人应该不是凡品,又听一些当时包围江府的军士说了些什么神仙下凡的故事,对慕容瑾这个女人十分的好奇。
今日一见,见慕容瑾生得端庄秀丽,而且容颜姣好,一身黑色劲装,凸显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看上去果然就如同神仙下凡一般,吸引着所有军士的眼球——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传漠王令,宣!”
中军帐内,一名侍卫走了出来,一声令下,便有人带着慕容瑾一直向中军大帐走去。众军士都齐齐看向慕容瑾,看着她脸上的平淡和疏离,又看着她的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所透露出来的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清新之感,不由一个个都看呆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紧接着,当慕容瑾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后,整个漠族军营中,便不时有几名军士围在一起,讨论着这位如同从天而降的仙女。又有先前包围江府的将士见到这位真人,又想起那天看到的神灵,看向慕容瑾的眼光中,更是充满了崇拜之情。
能够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仙女,而且是如此超凡月兑俗,不染凡尘的仙女,即便是女人也不由自主地要为之心动不已,又何况是男人呢?
只是,这些目光,却无法引起慕容瑾的一丝流连与停顿。不知她是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目光,还是根本不屑于别人的惊叹与赞美。
她跟在引路的士卒身后走入中军大帐,那些士卒在走到门口时,却都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个人再向前一步,只是把她请了进去。
偌大的中军大帐里,却只有一个人正站在一块挂在帐内的布帛前,双手附于身后。那张布帛上画着的,明显是沙煌镇和敦州镇的地形图,上面还有许多不同形状的标记,不细细研究,只怕也不知道那些标记代表着什么。
慕容瑾原地站定,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背影,却见那人半晌不理会她。她也怠于开口,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悠游自在地喝起了茶,全没有半分已身处敌营的警戒和有求于人的卑微。
漠王一直等着慕容瑾先开口,毕竟,如今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慕容瑾就算如何冷静,但她已经有了在乎的人,有了在乎的事情,就不可能不对他提出要求。更何况,她既然来了漠族,那也就代表着,他要求传的话,他的条件,她都一清二楚。那么,此番前来,她定然是来求着他给她解药的,他们之间的谈判自然应该由他来主导,由她进行条件的接受。
可是,等了将近有半个时辰,慕容瑾却愣是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提,甚至还那样平淡地坐了下来,喝起了茶。她就不怕他在茶里下了毒,专门毒死她的吗?她如今可是在漠族大营里,她的生死也早已经不能由她自己决定,从她决定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她的性命就已经攥在了他的手中!
眸光渐冷,漠王讨厌极了这种不安的感觉,也讨厌极了这个女人的嚣张自信和总是一副将一切都控制在掌心中的淡定自若。
转身,冷笑,漠王看着慕容瑾,目光中已经现出了几分不耐烦,却又有着几分让人无法察觉的佩服:“锦天姑娘果然心怀天下,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却还是如此大义凛然地来了。姑娘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慕容瑾嘲讽一笑,将茶杯轻轻地放回到了桌上,亦是用同样冷冽的目光回视着漠王,嘴角扬起的笑容充满了讽刺,让人觉得似乎她已掌握大局,甚至连此刻的身陷敌营,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在她的控制之内。
“漠王说笑了,漠王这里又哪里称得上是龙潭虎穴?”微微一顿,却又继续说道,“龙、虎可都是那样正义,让人心生佩服的动物,漠王的做法可配不上。最多,算得上是蛇鼠之窝罢了。”
冰冷地嘲讽,字字带着尖酸,字字带着让人几乎难以忍受地刻薄。对于阴险之人,慕容瑾早就已经明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古人说得是多么的有道理。
这一刻,她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手段,绝不能心慈手软,一位只求自己的善心得到安慰,而去纵容更大的犯罪,那样的善,不要也罢!
“蛇鼠之窝?锦天姑娘还真是了解本王。本王可不就是那个蛇王吗?专做阴险歹毒之事,而且从不顾及后果。”漠王的眸子里现出几分阴鸷很辣,他从来都不否认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从来都不会否认自己的手段有多么的不光明正大,甚至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小人。
既然做了事情,他就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地不承认那是自己的所为,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为自己感到自豪,感到骄傲,从来都没有过哪怕一丁一点的愧疚和不安。
他堂堂一族之王,还没有颓废堕落到做了事情却不敢承认的地步。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愧疚感,当然也称不上有什么自豪感。
“漠王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真是没想到,漠王这真小人可比那些伪君子来得要真太多了!锦天佩服,佩服!”
这句佩服,并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反而是出自慕容瑾的真心。她是真心佩服这样一个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人,甚至也许也称不上是错误。漠王与她之间的对立,不过是因为看重的东西不同,也可以称之为各为其主。
其实,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她倒是很乐意与这样敢于担当的人做个朋友。只是现在,还是只能像现在这样,用这样的模式相处了。这也是一种无奈啊。
“能够让锦天姑娘佩服,也是本王的荣幸啊!”
漠王也坐了下来,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依旧将茶杯放回到了原处。却又是久久无言。
“漠王这里的茶水还不错,不知道是什么茶?我走的时候,可能送我一些?”慕容瑾又客气地说了起来,仿佛她与漠王此刻并不是两个对立的人,反而是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正在聊着家常,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交流着近几日彼此的近况罢了。
她说得平淡,却始终没有提及到沙煌镇中的疫情,也没有提到花仟阎的传信,没有说起她此次来到漠族最重要的目的。这一刻,就如同高手比武一般,没有人愿意率先出手,因为率先出手便相当于把自己的破绽露了出来,让对手有了可乘之机,可一旦出手,却又是极度致命的。
“锦天姑娘若是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一尝我漠族的茶水,又何须再送?那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终于说到正题了。
慕容瑾转头看向漠王,一双眸子里全是冰渣,一根根冰渣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向漠王射了过来,毫不留情。
漠王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慕容瑾目光中的敌意似的,只是那样静默地依旧品着茶水,似乎对自己漠族所产的茶叶很是赞赏,似乎总喝个不够似的。
“也是。大梁很快就可以占领这里,以后这里便是大梁的地界,我这个商人到时候只要稍微插手一把茶叶生意,就不愁喝不到什么顶级的好茶了。”
慕容瑾眯眸轻笑着,却是故意将漠王的话曲解。漠王听着自己的话,居然被她这样解释,心里更是气愤不已,面上却不露声色,好像慕容瑾的话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困扰。
明明是想说,只要她留在漠族,以后漠族的茶叶自然有的让她喝。只要她愿意跟他一起打天下,那么漠族的一切自然也有她的一份。可她偏偏总是强调自己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大梁的商人,甚至居然还将他的话曲解成为,大梁即将将漠族收入版图,这样的大言不惭和自信着实让人不容小觑了。
“大梁如今的状况,要占领漠族,恐怕不太可能吧?听说连梁王都染了病了,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活着呢?啧啧啧,那种病可是不简单的,要是毁了容,残了肢,这位梁王辛苦那么久才夺回的江山,本王也只能却之不恭,免不了自己多辛苦辛苦,收来帮他管管了。”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正所谓针尖对麦芒,却是一个不让一个,每个人说出的话都带了十分的尖刺,而这样的对话却是在一直持续着,没有任何停顿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