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面露惊色,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既然跟到了家里,就是知道有壮丁藏在家中,这一点她并不惊讶。她震惊的是,院中明明有结界,可来者二人竟像没事儿人一样,踏了过去,那只猫竟然还能钻进屋子。
妇人心中做了打算,也不再掩饰,关上院门,缓步走了过来。
立身于叶知秋面前,丝毫没有惧色,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一般,轻施一礼道:“没想到公子二人并非草包,而是真的有些能力,既然这样,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妇人手心一翻,两把峨眉刺落入手中,中指微动,峨眉刺呈攻击之势。
叶知秋微一侧头,英招立即幻出结界,罩在了原有结界的外层。
妇人眼角跳动,看着英招的目光难掩震惊和绝望,她已知自己不是对手,那是她无法感知等级的结界,既能穿过院中结界,就说明.+du.等级已在大儿子清云之上了,这么厉害的人物又听命于一个更难看懂的公子,难道今天就注定是清家的劫难了吗。
妇人看了看身边的小儿子清流,难舍之情溢于言表,明明是日日欢声笑语,父慈子孝的一个和美家庭,偏偏遇上这样的乱世来,家里的顶梁柱被强行带走,还好大儿子外出幸免于难,小儿子又太小不够年龄,否则这个家就只剩她一人了。
本以为如今能够偷享这剩下的时光,悄然度日,没想到……
妇人抑制住想要拥抱孩子的念头,决绝地看向叶知秋,手指收紧,骨节作响。这是她誓死守护的幸福,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试一试。
叶知秋将妇人的变化尽收眼底,敛了面上的调笑之意,正色道:“就为了这件事,夫人不会是要以死相拼吧。”
“废话少说,今天你谁也不能带走。”
叶知秋嘴角一抹冷笑,不屑地说:“哼,屋里的,你的娘亲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无动于衷,龟缩不前吗?”。
妇人一咬下唇,怕自己的大儿子受人激将,被人制住。于是狠下心来,蹬地前冲,峨眉刺在前,直指叶知秋喉咙。
叶知秋躲也不躲,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黑影闪过,叮当一声,就将逼近的峨眉刺撞歪了,来者力气甚大,妇人重心不稳,擦着叶知秋侧身倒向了一边。
深色的花猫,落在地上,温顺的绒毛此刻根根倒竖。斑斑愤怒地呜叫一声,獠牙带着寒意露了出来,柔软的肉脯按住了两个峨眉刺,尖利的指甲扣进钢铁,做工精良的峨眉刺算是废了。
叶知秋躲开了一步,门里急匆匆冲出了一个身着藏蓝色长衫的青年,发髻由浅青色的丝带挽着,脸生得清秀,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和清流同时奔向母亲,将她扶起。
妇人顺了顺气,借着他们的力气站了起来。
叶知秋唤了一声斑斑,就和英招一起大摇大摆地进了门,走上正厅,找了个位置就自己坐下了。斑斑跳上叶知秋的膝盖,担心地看着叶知秋,又瞪了一眼身边的英招。怨他没有照顾好叶知秋,英招满脸委屈,明明是叶知秋告诉他不要动的。
两兄弟扶着母亲也走进正厅,叶知秋道:“扶你们的母亲坐下吧。”
两兄弟虽诧异,也还是照办了,清流打来水,给母亲喝下。
叶知秋点了点身边的桌子,清流皱着眉头,还是也给叶知秋倒了一杯。
叶知秋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像是品评似的,点点头,两兄弟立在母亲身旁看着叶知秋的眼色,心中在愤恨不平,也知道于事无补,他们甚至都打不过叶知秋身边的那个人。
“这凉茶不错,是夫人煮的吧。”叶知秋将茶碗放在一边,像是不经意的闲话家常一样开头。
夫人扶了扶簪子,脸上没有慌乱,道:“没错。”
“这凉茶中含有清明草,我记得我在一本书中看到,清明草有让人集中精神之妙用,长时间服用,可助人修行,是这样吗?”。
“是。”妇人拍拍清云的手,继续说道:“他们的父亲在家时最爱喝清明茶了……”
叶知秋见两兄弟皆低头不语,气氛一时极为哀切,疑惑道:“到京都跟着富贵人家某个一官半职,又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妇人美目圆睁,和她小儿子生气起来一模一样,她句句逼人,带着怒气厉声问道:“并非自愿,而是冲到家中将人强行捆走,你说有什么不好?只是想要送药为生,安稳度日,却偏偏卷入乱世烟云中,你说有什么不好?明明可以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如今却天各一方,无法联系,你说有什么不好?”
妇人无声哼笑,看着叶知秋道:“你当然无法理解,你们都是京都的阔少,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谁死就要谁死,手下的人都围着你们转,你们何尝考虑过他人的家庭,考虑过他人的生路!”
叶知秋轻叹一声,她一开始想管这件事,只是因为碰巧遇上了清流,怕人追查到这里来,刚刚在外演的哪一出,也是演给她未发现的眼线看的,要说她真心实意想要帮这清家,她没有那个善心,就算让她碰见官府强人,强取豪夺,她也不会管的,她多说能够做到不隔岸观火。
可是一个母亲声声肺腑下的凄厉质问,如何能让人不动容,或许以前的叶知秋连听都听不进去,但是现在的她不同了,她见过了一个母亲三千年的等待和坚定取舍,她也有誓死保护灵魂相交的生死伙伴,她不再是铁石心肠,她的心上早就已经开出了花。
“对不起……”叶知秋还是看向了那位母亲的眼睛。
妇人的怒气未消,叶知秋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道歉到让她看不懂了。
叶知秋摆正态度,说道:“我和英招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街上,清流无意和我们说上了话,被有心人缠上,为断了他们的念想,也解决掉我所为你们家带来的无端之灾,才出此下策,在外演了一出。
没有先说明就擅自做主,还差点伤了夫人,为此道歉,希望夫人原谅。”
叶知秋字字真心,没有丝毫隐瞒,目光真诚毫不闪躲。
母子三人面面相觑,妇人拉过清流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是你主动招惹人家?”
清流摇头,又点头,语无伦次地道:“是他们不好,我想去买东西,可路上看见他们两个坏人,将王婶家的凳子都踢坏了,我就想教训他们一下,我不知道有人跟踪他们,我也往别的地方带了,可是他还是发现我们家……”
“够了!”妇人打断清流,板了脸色,道:“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又拿了那套戏文里的话去拦路!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可惹事,不可惹事,你偏偏不听!今天幸亏得罪的不是那家公子,要不然,我看你还想怎么保护清云!”
“母亲。”清云终于说话,模了模清流的头发,道:“流儿是有些玩闹,但此时,还是更应该感谢一下那二位公子。”
妇人点头,难为地看着叶知秋和英招,起身走了过来,深深一福,低着头,说道:“若非二位公子正义,我们清家今天定会遭到大难,方才眼拙,又对公子出手实在是没脸再说些什么了。”
清云也深深鞠躬,道:“今日公子之恩,定当……”
“好了好了。”叶知秋一挥手,让英招扶起二人,说道:“不过是我不喜欢因为我而让人遭难罢了,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这后续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虽然外界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可戏还是得演全套。”
清云扶着母亲走回座位,躬身请教般,问道:“公子可有什么好主意,我虽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却实在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也想留在这里伺候母亲,帮她分担一些。”
“清云兄弟,我出来行走,名唤屠叶,你和英招一样叫我小叶吧。”叶知秋带着微笑打量起清云,五官端正,和母亲不同,是细长的眼形。
但见过了言灵安的神逸俊朗,和游子衣的亦正亦邪,叶知秋很难再觉得谁能有更傲人的模样,可清云依旧让她印象深刻,因为他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安稳又沉静,却不容忽视,他站在那里,虽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能将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清云见叶知秋半天也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叶知秋直直地在看着自己,当下脸色一红,又低下头去。
叶知秋浅浅笑着,道:“中级三段的水平,就愿意这么耽搁着?”
清云似是苦笑,摇了摇头,说:“清云不图名利,又无大志,不如安心在家,陪母亲弟弟,也算是尽了孝道。”
叶知秋离开座位,走向门外,看着万里晴空,负手而立,朗声道:“男儿志在四方,闯过嶙峋的万恶谷,穿过无垠的茫茫草原,见识过天下寂静唯有你与星辰同在,踏上过入云高峰,听到过海声涛涛,感受过熔岩鼎沸唯有你与烛龙同舞,才敢说你已看尽了红尘,只愿清净吧,否则你有何资格放弃这一身修为,你又有何资格妄谈那些为生存无奈扬名立万之人所向往的安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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