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带着自己半年来的历练感悟,颇有振奋人心之感,而她自己的精神力也像是突破了一些,只觉得满腔的心绪无处发泄,有些难受。
胸前的玉佩似感应到一般,一阵温热,又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叶知秋体内,瞬间抚平了她激动的心情,这一次叶知秋感觉到了变化,若有所思地模了模玉佩。
心情激动的不光只有叶知秋,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幅崇拜面孔,尤其是清云,他的目光终于变亮了,变得有些在意眼前的情况了。
叶知秋回过身,快步走到清云面前,问道:“虽然镇子里发生这样的事儿,你不出手是本分,但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一身的本事,为何不作为?你明明可以帮助大家,至少你可以帮助你的家庭免受分离之苦!可你却什么都不做,只因为你不喜欢争斗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讨厌习武?”
清云被叶知秋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当时眼见镇里的人们被官家带走,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回到家里,得知父亲被带走,徒有悲愤,却也还是听从母亲的指令,龟缩在家。是他不想救大家吗?还是他真的厌恶习武,厌恶到连使用都觉得恶心!
他突然想到自己四岁时,被父亲逼着扎马步的样子。深冬腊月,他只穿了薄薄的一层棉衣,脸色冻得发紫,已感受不到腿上的酸麻,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别的孩子们都在家里的火炉旁取暖,喝着热乎乎的姜茶,隔着院子的笑闹声传了过来,他突然清醒了。
可是清醒却更难过,因为他感受到了冷意,感受到了腿上的酸麻,感受到了脚上的冻疮在一点点腐蚀他的意志,可他不能放弃,他不敢。
父亲一直是那么的严厉,总是将武学至上的话挂在嘴边,总是想将他的一身本事都传给自己的大儿子。可他却并不想要,他喜欢的是读书写字,他并不想过父亲那种总是被人挑战的日子,每到那样的日子,母亲就会坐在院子里流泪,他不喜欢母亲流泪!
而小小的他只能将这一切都归结于父亲的一身本事上,那么讨厌的东西,他却必须得学。
“是啊,我讨厌习武,可我却还必须学那一身没用的本事,就是因为,父亲想要!呵呵……为什么就没有人来问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清云的语气越说越激动,她看着叶知秋的目光充满质问。
“你的这些话该问你的父亲,而不是问我。”叶知秋笑了笑,丝毫不介意清云的无理。她很喜欢这个看似平静,内心却很执拗的男人,他的心里一定不像他表面那样与世无争,他只是还没有找到他自己。
叶知秋回到座位上,清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冲撞,努力管理自己的情绪,他已经隐忍了太多年了,为了孝道,他遵从父母安排,他从没想过要去顶撞他们,在他的头脑里,父母的话就是要听的,要去做的。
可这个屠叶,却总能让他的情绪轻易地冲破理智,想要反抗,想要自由,想要为自己而活,他突然有些向往叶知秋所说的生活,那一定是无拘无束,又天下唯我的矛盾体验吧,那一定是能让人内心充实,又充满新奇的灵魂之旅吧……
叶知秋咳了咳,拉回了清云的思绪,道:“很多事情要争取过才有资格说放弃。”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当你心中真正地有了别人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妇人拉起清云的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她和丈夫确实一直忽视了清云的想法,却不知道已经给他们最爱的儿子造成了这样的创伤。
“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好为人师,你们不要介意,既然话已说开,咱们就解决解决外面的问题吧。”叶知秋又喝了口凉茶,方才缓缓道来:“你们镇子上,可是一个青年都没有了吗?”。
清云摇头,道:“倒还是有些青年,只不过等级很低,有的还只是初级一段。”
“这样大范围地强行征兵,你们知道所为何事吗?”。
“一开始只听说,京都的雷家的佣兵团招兵,后来许多B级,C级的佣兵团也都来招兵,高手们自视甚高,不愿加入佣兵团,他们为了抢夺高手,也就用了许多下三滥的手段,下毒控制他们,或者绑架妻儿威胁他们。”
叶知秋皱眉,道:“可那征兵也不过几百人吧,毕竟佣兵工会还有很多等着入会的好汉,怎么天谕镇的情况如此严重。”
清云问道:“难道屠叶大人没有听说火山爆发的事情吗?”。
叶知秋心里暗道,果然是因为那件事,没想到蝴蝶效应,导致了一个镇子的没落。
“只是听说一点,并不太了解。”
清云耐心地解释道:“前段时间,传说洪古森林十二峰上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植楮果成熟。大人可以预见,江湖上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大批的队伍前去,佣兵团,冒险者,各类能人志士,各国精英强手,几乎大陆顶尖的人物都去了,就为了那一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灵果。
可他们却没有想到,火山爆发了,岩浆将所有人埋于地下,什么也没留下。所以,这一次,不光是京都家族,各地的家族都蒙了难,损失惨重。也导致后继不足,只好出来强行招兵。
而我们天谕镇,本就因为临近洪古森林,人人都有武力傍身,可谁知,原本的武装重镇,一时之间竟成了他们争抢的玩物……”
“我明白了。”叶知秋道,暗叹她惹出的祸事果然不小。
“那皇帝呢?就由着他们胡闹?!”英招一拍桌子,愤然地问道。
清云冷哼一声:“皇帝?最开始征兵的就是皇帝!”
叶知秋早就知道了,这种大白天就敢抢空了一座城的行为,若没有皇帝的首肯,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她眼睛转了转,看向清云的母亲问道:“刚才夫人责罚清流的时候,提到过那家公子,不知道是谁?现在还在天谕镇吗?”。
“哦,听说是叫叶什么的,他们是这半个月左右才来的,也抓了几个青年,不过却没有其他大的动作。”
“叶?”叶知秋捏紧拳头,眼神中泛起杀意。
“大人……”清云担心地唤了一声,他一直看叶知秋总是一副事不关己,冷眼看待此事的样子,这一个叶字就让他恼怒,怕是早有旧仇了吧,而他的名字又是,屠叶!清云还想要再从叶知秋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叶知秋早已又换上那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了。让他一时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但那清晰的杀意是不会错的,清云暗自摇摇头。
叶知秋重新挂上微微含笑的表情,声音恢复如常,问道:“他都带了些什么人来?”
“倒也没什么厉害的,都是一些寻常护卫,想来也是因为风气使然,京都公子哥的攀比之心太重,才来的吧。”清云道。
叶知秋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碰上了一个叶家的可怜人。想来那叶家公子是活不长了。
“大人怎么对他感兴趣?”清云问。
“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还不走的人,有点可怜。”
“可怜?”
叶知秋目光冷冽,只一瞬又恢复如常,喝了口茶道:“因为他不巧,等到了我。”
清云心中疑问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越发觉得叶知秋深不可测,生出一股想要亲近跟随之意。
“好了,外面的眼线还未走,我们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再不出去,就要让人起疑了。清云,你可想好了?”叶知秋看向清云。
清云慎重点头,转身跪于地上匐母亲脚下,道:“母亲在上,儿子不孝,混沌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如何才是真正的孝顺。我不能再退缩,而让母亲和弟弟受到伤害。”说罢站起身,让清流走到他身边,按着清流的肩膀,郑重地说:“流儿,你已经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好娘亲,我这就去和屠叶大人解决我们早该解决之事。”
“云儿!”母亲拽着清云的手,两行清泪滴落:“你们现在去又有和用,你们的父亲早已经被带走,你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知道!”
妇人愣住了,哭声戛然而止。
“他们刚到鸿德镇,还未离开。”清云低着头说道。
叶知秋也没有想到,清云竟然知道。
“我前日曾经去找过一次,他们如今正在鸿德镇筹谋着什么,迟迟没有动身,我听到的内容中显示,他们还有半月才会出发。”
妇人闭上眼睛,泪流不止,断断续续地说着:“云儿,我再也不逼你了……如果可能,你不要再用武了……可你,却要去……”
“母亲。”清云也有些动容,声音哽咽。
叶知秋轻轻叹息,带着英招和斑斑兀自走出大厅,留给那母子三人最后一点时间,可能此去,清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是因为前路艰险,而是清云的骨子里到底是片云彩,漂浮于世才是他的追求。
“云儿!”一声凄厉的呼喊,带着声泪俱下的悲伤和明知难以挽留的无奈,清云终于执剑走了出来,站定在叶知秋身旁,仰头看着结界外的天,道:“走吧,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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