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来了,快收起灵识别被发现了。”
“被发现又如何?我在一重天待了百年,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也是,我们灵力微薄,若非被人强行带走,却不知道几时才能修成人形闯出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闻草儿说过,八百万年前曾有一粒花种无意间受了神君浇灌,竟在还未入土之前便开了灵识,那场面……”
接下来的话夏溪苽没再听下去,脚下却为之一顿。
“怎么了?”云衍见她停住,不由问道。
“没事。”夏溪苽勉强笑了笑,心下仍是犹自犯嘀咕。
这天上地下的神君,除了云衍还有谁不成?更奇怪的是,她听到这些,心底为什么会泛起阵阵异样?
又走了一段路,已是遍地百花争艳。夏溪苽虽说看了许久,但总觉得看不&}.{}够一般,竟是安安心心赏起花来,将自己此番是要采集奇花异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倒是云衍先开口,道:“这里面,难道没有你想要的?”
夏溪苽想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里的一切我都欢喜,只是我把它们带走终究是因为利益。我觉着这样太过自私了些,它们给我了这份喜悦,我日后若能常回来看看,也便足够了。”
夏溪苽难得能说出这样伤春悲秋的话来,面上的表情却极为认真。
云衍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漾开一抹苦笑,“自私吗?”。
云衍苦笑的时候,往往都带着满脸的高深莫测。这点夏溪苽是最近才发现的,只觉得这个时候的云衍总让她感到不真切。像是雾里看花,时近时远。
夏溪苽猜不透,也不愿意去猜,干脆扯开话题道:“你说的那些七彩星辰都在何处,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
“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打紧的,既然你不采了,我们便回去吧。”云衍说得模棱两可。
夏溪苽却不干了,扯着云衍的衣袖央求道:“我不管,我历经艰险才来到这里,连生意也不做了,日后只怕也再没有机会。这七彩星辰,我今日是一定要见到的!”
云衍凝向夏溪苽的双眼,沉声道:“七彩星辰位置偏远,赶过去天黑前不一定能离开,你也去吗?”。
夏溪苽心想着反正有云衍陪在身边,便点头道:“去。”
云衍却不顾她的回答,再次沉声道:“即使地理特殊,可能丧命,你也要去?”
夏溪苽见自己不过是想看看七彩星辰的盛景,竟被云衍百般阻拦,心下不免起了疑虑。只是赏花会丧命这个道理,她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左右一计较,终是被好奇心打败,语气坚硬道:“你不要再劝了,赏花而已,你一介神君,到底在担心什么?”
云衍收回目光,轻叹一声,“罢了。”
语气细小似呢喃,夏溪苽还是听到了。她看见云衍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眼底淡淡的,像是称之为“悲悯”的情愫。
而同样的对白,同样的神色,就在不久前的天河水旁,曾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夏溪苽默然不语。
她不是傻子,她一直都知道云衍的到来是别有用心。凤如归与他的对话,更让她坚信这一念头。
只是夏溪苽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不愿意离开。和云衍呆的时间越长久,她就越不愿意离开。
所以很多时候,那份猜忌会被她刻意的忽略。
就像现在。
夏溪苽佯装无谓的笑笑,豪气万丈的拍了拍云衍的肩膀,道:“快些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云衍没有骗她,七彩星辰所处的地理位置的确偏僻。她被小白带着直直快飞到一重天的尽头,才隐约看见一片与其他花草不一样的植物。
此刻已时值傍晚,晚霞染红了天边一角,橘红色的阳光照在整片星辰之上,竟隐隐发出七彩的光。
听见云衍淡淡一句“到了”,夏溪苽紧随其后降落在地面。她急急一个翻身从小白背上下来,还未站稳脚跟便四处打量着遍地星辰。
通体透亮,淡绿色的枝叶笔挺而立,透出清浅的七色光芒。可植株的顶端,却如西街的摊主所言,果真一朵未开,尽数含着七彩的花苞,清丽悠远。
夏溪苽虽然觉得遗憾,但此情此景依旧别有一番风味,令她爱不释手。
她走得近了,又将头凑近试图看得仔细些,手却不由自主碰触到七彩星辰柔软的叶片。
刹那间,彩光乍现,花朵依次徐徐绽开,天地间一片流光溢彩。
夏溪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致吓了一跳,惊吓之余,却仍因此番盛景而痴迷。
许是光芒太甚,天空上云朵都染上七彩的颜色,遍地发光,犹如水晶铺成的地面。
夏溪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盯着云衍不可思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遇上一朵星辰为自己绽放,是因为缘分,那么整片星辰一同绽放,难道还是因为缘分?
更何况,明明是这般罕见的景,她也是从心底的欢喜,可为什么这份欢喜带着一份岁月尘封已久的恋旧味道?
云衍没有回答夏溪苽的困惑,而是放眼望着遍地的七彩星辰,凉薄的眉眼里映着彩虹的影子。他微微笑了笑,像是感慨般的说道:“这样的景,我曾以为此生再不会遇见。”
“神君以前见过?”夏溪苽话刚出口,便想起方才那些花朵的对白,笑了笑,“也是,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云衍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夏溪苽的自问自答,宛如沉浸在某种回忆之中,嘴角笑意浅浅,眼底却盛满了悲凉。
一时间空气静默,夏溪苽转而回望起七彩星辰,良久才听见云衍的声音,伴着傍晚的凉风传入耳畔,“你随我来。”
他说着率先向前走去,衣摆挥动间,风采卓然。
夏溪苽赶忙快步跟上,却是不知所以然的在云衍身后,围着整片星辰绕了一圈,最终又在原地停下。
“你这是……饭后散步?”夏溪苽斟酌了下,努力憋出这几个字。
云衍当然不会理会夏溪苽的没话找话,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怎会没有动静?”
夏溪苽摆出同样不解的表情,“什么动静?”
云衍再次无视夏溪苽的问题,径自上前一步,伸出右手食指,白光微显,轻轻抵在她的眉心。
他的手指素来寒凉,夏溪苽只觉一股清爽之气淡淡自眉心涌入。她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却被云衍用左手搂住腰肢,“别动。”
夏溪苽哪里敢动,过分亲昵的举动让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僵在一处,只听得心跳的声音,节奏鲜明,犹在耳畔。
云衍很快便放开抵在夏溪苽眉心的手指,在她好不容易喘口气正要询问缘由的下一秒,微微蹙眉,薄唇温凉,已毫无预兆的碰触她的眉心,取而代之。
夏溪苽彻底呆滞,出神间听见自己心脏愈发不正常的跳动声,白皙的脸颊泛出掩饰不住的红晕。
云衍却再没有做出过多的举动,那温凉的唇瓣单单覆在夏溪苽的眉心,比先前更纯净的清爽之气涌了进来,夏溪苽竟也觉得越发昏沉。
她夏溪苽敢保证,如果现在搂住她腰亲吻她的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她绝对会毫无保留的一脚踹中命门,不留丝毫情面。
可偏偏,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云衍神君。
并且这个称之为神君的上神,此刻正一本正经的在吃她豆腐。
而她,犹如被人点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抵抗的意思。
过程顺其自然地,令夏溪苽自己都感到羞耻。
傍晚的风更加凉了,漫天彩光中云衍的一缕发丝被风吹至额前,隐隐遮住了他极长的睫毛。
夏溪苽见了,竟是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就欲替他梳理。
云衍却在此刻终于放开了她,眼底的那抹不解之色,却愈加浓重。
夏溪苽一双手就这么尴尬的停滞在半空,对上云衍的眼神,才荒唐的发觉,自己方才头脑一热居然做了一件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
讪讪一笑,夏溪苽缩回手,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刚刚,可是魔怔了?”
她思前想后只觉得这个理由最为合理,她虽然是漂亮,自恋一点是美若天仙,但即便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底下,那里面也不该有云衍。
云衍对夏溪苽的话似乎养成了视若无睹的习惯,这一次仍旧自顾自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话可是问到夏溪苽了,她当即两眼一瞪,摆出一副粗莽的模样,“你管我是谁?现在该你问我话吗?我还没问你为何轻薄我呢!”
云衍这回总算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兀自苦笑道:“你灵台混沌,我一时间竟也探不出你的真身是什么。方才那样待你,不过是想……”
“行了行了,别说了!”夏溪苽极为不耐烦的打断云衍的话,心底说不失望是假的。
诚然她早就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原因万千,却必定不会有关情爱,但可笑的是她抱了期许,真相就显得尤为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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