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夏溪苽驾着云好不容易找到朗坤殿回来的时候,南宁绝早就已经在殿内等的不耐烦了。正欲出门寻找,便撞上了慢悠悠从祥云之上下来的夏溪苽。
见她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南宁绝不由气得笑了,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就算灵力再弱,驾云也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吧?”
话虽是句疑问,但到了他嘴里,却说成了笃定。
夏溪苽知道南宁绝又在嘲笑她不会驾云,只是大殿之上他如此维护自己,她索性也不计较,摊了摊手,诚实道:“迷路了。”
“迷路?”南宁绝抬眼打量着夏溪苽,确定这的确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这才彻底打消了疑虑。上前搂过她的腰,边走边道:“方才皇祖父召得急,也不知道你元神究竟恢复的怎么样了。本君去西海讨要了你们龙女适宜的灵药,你且先服下,本君再找仙医来看看。”
夏溪苽难以适应南宁绝放在她腰间的手,几乎是潜意识的便拿开了。见南宁绝脸色微微一沉,忙勉强笑笑,随口扯了个话题,“你既是去西海,怎么会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南宁绝听到这样的问题,面色缓和了不少,当即又极为自然的拦过夏溪苽的腰肢,露出敬佩的笑容,“这件事多亏了云衍神君帮忙。若非他千里传音通知与本君,又亲自赶来解围,只怕你这脾气在皇祖父那里是讨不了好的。”
夏溪苽一心扑在摆月兑南宁绝那只难缠的手上,蓦然听到云衍的名字,身子不由一僵。
南宁绝察觉出夏溪苽的异样,见她神色凄苦,好似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和云衍神君是不是认识?”
没想到南宁绝会这么问,夏溪苽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云衍神君不问世事多年,没道理白白送本君一个人情。”南宁绝扬眉一笑,将目投向夏溪苽,“那日在酒楼本君一直便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破了本君的结界的,现下看来,也是出自神君的手笔啊。”
南宁绝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夏溪苽面色僵了僵,好半会儿才艰难挤出一句话,“那日的事情,你说过不与我计较的。”
南宁绝许是很享受夏溪苽吃瘪的模样,凤眸兀自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稍稍移了目光,豪爽的笑道:“担心什么,来日方长。”
夏溪苽小身板不由打了个寒颤,扬起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皮笑肉不笑。
彼时,忽听得屋内传来宫娥大呼小叫的声音,紧接着便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扑棱着从屋里跑出来,后面是宫娥惊嚷的话,“快快叫人将它捉住,可别伤了殿下!”
那宫娥话音刚落,便有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夏溪苽定睛一看,却是小白裹着绷带强行从屋内冲了出来。
她急忙跑过去将小白揽在自己身后,冷眼扫视众人,“敢动它试试?”
夏溪苽在朗坤殿住了三日,南宁绝为她不惜东北西跑寻求灵丹妙药的事情,殿内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当下便停下攻击的事宜,面面相觑。
倒是南宁绝看不过去了,上前解围道:“都散了吧。”
得到指令,天兵这才缓缓退下,独留两人一鸟处在院内。
小白依旧是惊慌的模样,双翅不断扑腾着,折断了的左翼已经渗出大片血渍。
夏溪苽知道定是小白醒来后发现自己却是再不能飞了,一时间接受不了,竟是发狂。心下禁不住便是一痛,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伤到,只搂过小白的脖子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的。”
她声音轻柔,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小白在她的安慰声中渐渐平静下来,却是感到脖颈处一片潮湿,隐隐传来抽泣的声音。
察觉到自己主人在哭,小白“咕咕”叫了两声,竟是伸出那未受伤的翅膀轻轻拍打着夏溪苽的背。
受到安慰的夏溪苽终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大哭出声,那哭声里含了满满的委屈与自责。她将小白搂得更紧了些,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才会让你忍受这般的苦楚。”
小白当即又啼叫了两声,神色急切,像是在否定。
南宁绝站一旁静静看着,不知何时一场安抚灵鸟的角色互换,等他回神,已是白鹞拼命在宽慰主人了。
南宁绝有些哭笑不得,正欲上前将这一人一鸟分离开来,却见夏溪苽忽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灿若星辰的双眸里染上层层杀意。
南宁绝心下暗叫不好,急急拉住夏溪苽的手,道:“你要去哪里?”
夏溪苽不知是从哪里生出一股巨大的蛮力,生生将南宁绝甩开半米远的距离,嗓音冰凉,“我去杀了她。”
南宁绝不用问也知道夏溪苽要杀的人是顾芳枫,心下虽是百般赞同,只是看夏溪苽这副样子,竟是要魔怔了。为了一只灵鸟便可做到如此地步,她倒是个护短的主。
南宁绝颇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自指尖泛出淡淡白光注入夏溪苽灵识,见她眸光渐渐清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夏溪苽虽说是魔怔了,但刚刚发生的事她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缓缓回头望向南宁绝,语气里已有责怪之意,“你为何要阻拦与我?”
南宁绝恨铁不成钢的弹了夏溪苽一个爆栗,亦是沉声道:“不拦着你,难道眼看着你去送死吗?”。
见夏溪苽目光一滞,南宁绝摇了摇头,又道:“西海现在到处在捉你回去,你以为你去了能全身而退?以你现在的灵力,只怕还未见到顾芳枫报仇,自己便先丧命了。”
夏溪苽闻言,眸光又黯淡了几分,转身望向小白,苦苦笑开,“我总让你受委屈。”
小白拼命摇头,乌溜溜的眼睛瞅着夏溪苽,满含坚定。
南宁绝看她如此模样,想起顾芳枫佯装矜持的嘴脸,心疼之余,嘴角已勾起一抹冷笑,“无须自责,本君去替你讨要灵药的时候,已断了她左手经脉。只怕一个月内,是见不得好了。”
“可那终究与我无关。”夏溪苽感激的笑笑,眸色却依旧黯淡,“更何况,顾芳枫敢让小白再无法飞行,光是断骨一月怎么足够?”
她说着微微闭上眼,暗自攥紧了双拳。
其实,无论是人间也好,仙界也罢,终究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若想为自己在乎的人夺得一方净土,就必须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小白似是察觉出主人的自责,慌乱的用脑袋蹭了蹭她,只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夏溪苽再度睁开眼,见到的便是小白这般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耳边却传来南宁绝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什么叫与你无关?你既是本君的人,从今往后本君替你做的事情,就是你做的事情!”
这话乍一听倒没什么,细细一琢磨,却是吓得夏溪苽不轻。她不由用着奇异的眼光看向南宁绝,怪道:“什么叫我是你的人?”
南宁绝极其自然的上手拭去夏溪苽眼角的泪,摆出理所应当的神态,“皇祖父原是想将你纳做本君的姬妾。不过本君破天荒才遇上你这么个有趣的小仙,纳妾委实太委屈你了些,索性便求了你做侧妃,不日婚期便该定下了。”
夏溪苽只觉头顶一道天雷直直劈过头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南宁绝只当她太过惊喜了,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本君是说,我要娶你。”
他特地将“本君”的称谓改成“我”,就是想要告诉夏溪苽他的诚心。谁想夏溪苽却不买账,几乎是逃离式的甩开南宁绝的手,怒道:“娶我?这样大的事情你可问过我愿不愿意?”
听到这样的质问,南宁绝沉了脸色,“你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夏溪苽目光毫不避讳的对上南宁绝,“且不论我是不是喜欢于你,便是你自己也说了,你娶我是因为你觉得我有趣。有趣?这样的理由难道你不觉得荒唐吗?”。
南宁绝脸色不由往下又沉了沉,“仙界之人寿命漫长,找个有趣之人相伴有何不可?”
“那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无法让你提起兴趣了呢?”夏溪苽好笑的看着南宁绝,眼角都是讥讽之色,“到那时候,你是要将我冷落在这九重天宫之上,还是像一件玩腻的旧物一样丢弃了?”
诚然,南宁绝想要娶夏溪苽是一时兴起,全然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如今被夏溪苽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问,只得不耐烦的皱眉道:“你并非是本君正妃,到时候本君一纸休书,你照旧可以逍遥快活。”
这话听来冷漠,但在仙界却的的确确是这样的道理。
岁月漫长,没道理一直束缚住不相爱的两个人。所以若非正室,离开再寻佳偶并非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是夏溪苽却接受不了,她冷眼望着南宁绝笑了笑,声音凄婉,“你看,你终究是想丢弃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你既给不起,又何苦纠缠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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